可馬三刀沒那個勁動啊,正指望著這小媳婦拿著杏子就走呢。那小媳婦卻說話了:「我有身子了,不好下來,大哥拿個給我可好?」那女子說道。馬三刀都快哭了,媽的,我這媳婦剛懷上,就碰上這麽一出。我的這個命啊!又不敢說不,抖著雙手在挑子裏撿了個杏,遞了過去,這手抖的,跟村裏前年中風的胡老爺子一樣。顛的杏子在掌心裏咕嚕嚕轉個不停。那女子伸出一支慘白的手,把那個杏拿了過去。冰涼的手指碰到馬三刀掌心時,馬三刀不爭氣的又尿了。


    「嗯,好些日子沒吃過了。」那女子聲音透著一股悲涼:「大哥,多謝了。」就當馬三刀要挺不住時,突然耳邊聽到幾個人說話的聲音,好像有人來了!正高興,那女子嘆了口氣:「多謝了,大哥,好杏兒啊!」說完,那驢掉轉頭去,嘁嚓聲不絕,身影逐漸消失在霧中。


    「喂,那個兄弟,怎麽子到水裏去了!」耳邊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馬三刀呼一下醒過來,一下子嚇得差點暈了,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齊腰深的水裏了,四周明晃晃的全是水,再一看說話的地方,三個人站在岸上。正望著自己。這才驚覺,這不是水盪嗎?自己怎麽走水盪來了?


    「哎喲,我的個天,我的個媽啊!」馬三刀深一腳淺一腳,快步走上岸去,走得太急,在岸邊差點滑倒。岸上一個人扶了他一把這才站住了,馬三刀一回想,剛一明白是怎麽回事,腿就站不住了,一下蹲到地上:「我的祖宗唉!」


    岸上一個人問:「兄弟怕不是被什麽東西迷了吧!」馬三刀蹲在地上,「就是啊,要不是碰上你們,我現在隻怕也不是個活人了。」這事想起來當真是好生後怕。又有一人問:「這位兄弟是不是從鎮子裏,怎麽挑晚上走啊?」


    馬三刀那個後悔啊,這真不該晚上走。就把這事完完本本說了一遍。那三人也是膽寒不已。當下報了姓名,原來那三人是表兄弟,一個叫李二,一個叫李大全,一個叫張寶。張寶就說了,這姑娘他也瞧見了,就跟秀水村裏那阿蘭一個模樣,當時吃雞鴨心肝的也是她,後來給田村長滅了,這會兒怕不是鬼魂出來鬧了吧?看兄弟也回過神來了,咱們一起上路吧。李二也說,這大晚上的,兄弟你一個人趕路也不容易,我們前邊有個去處,早說好了去人家那裏玩,要是兄弟不嫌棄,去那裏休息一晚,早上再趕。馬三刀這下也是剛回過陽來,也不敢再一個人走了,當下就答應了。


    這四人一起走,有說有講的,倒也熱鬧。不多遠,看見路邊兩間破糙屋,屋裏還有燈光。三人叫馬三刀一齊過去,說沒個床,就地坐這麽會,天亮了再趕路。馬三刀心裏是不敢再趕路了,藉機忙道了聲謝,跟三人一起過去了。張寶敲了幾下門,「楊老頭,我們來了。」門一開,那楊老頭出來一看,就說:「怎麽還有個生人?」李大全就把馬三刀來意說了,馬三刀也連聲道謝,那楊老頭便把四人放了進去。


    先前走路還不覺得,這下一停下來就覺得身上發冷,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濕了水。馬三刀就把身上濕衣服脫了下來。卻見楊老頭拿出一副牌九,幾粒骰子。那四人圍著張桌子坐了下來。那三人竟是來玩牌的。楊老頭打著骰子,唱著牌,四人一會就玩的熱火朝天。


    這可真是螞蟥聽見水響,蚊子來到廂房。馬三刀一下就精神起來,先前的事早丟到腦後去了。話說這馬三刀娶了老婆後,可算是十幾年不知賭味,動了安身過日子的心。可現在這牌九聲一響,心裏麵就癢得難受。耳邊聽到楊老頭唱牌聲「東門黑紅雜七對,我人牌生得好八字哦,吃……」這破嗓子聽得當真是如仙樂一般美妙。不由像被人提起脖子的鴨一樣,脖子伸得老長盯著桌子看。


    卻說楊老頭把他這情形早看在眼裏,當下開口道:「這位兄弟怕不是也有興趣玩兩吧?」


    這如在以前,馬三刀哪裏還用等人家來邀請,早上桌子通殺四方了。這時卻隻得老老實實吞了口口水,說:「要說這玩這個,我也算是在行,不過,今天身上錢都買東西了,怕是沒錢陪你們玩啦!」


    那四人都是板著個臉,說道:「兄弟倒是個實誠人!」第六十一章 鬼嬰!(2)那四人都是板著個臉,說道:「兄弟倒是個實誠人!」


    楊老頭說了:「實不相瞞,我們看你這兩挑子杏也是蠻想吃,隻怕是兄弟有別的用處,這樣吧,兄弟,你用杏當錢,我們給你算一個銅板一個,如何?你不虧吧!」馬三刀大喜,當真不知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好事。當下,地話不說,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翻身坐起。坐在桌邊。


    這骨牌一拿到手裏,馬三刀感動的眼淚都出來了,這兩手這幾個月不是下田忙累,就是在媳婦身上招呼,如今這牌九一入手,摸起來,這圓潤的感覺怕是不輸於媳婦的身子哩。


    話說這五人玩上一陣,起先馬三刀贏了不少,不多時運氣便急轉之下,拿到手裏盡是雜牌。杏子一會就輸見底了。這人貪心一起,賭意一盛,哪裏還記得家中媳婦還想著吃杏哩,隻看這杏渾沒半點錢樣,輸起來卻是一點也不心疼。


    這一下連輸好幾把,馬三刀輸迷了心,隻覺得屋裏燈上的白光晃得眼前一陣發暈,楊老頭髮下牌來,他捂在桌上,吹了口氣,偷一翻開。隻看見紅白二色,細一看,竟然是紅六白六,天牌!這下定下神來,臉上卻裝得半分高興的表情也沒有。這一注幾人押得都大,輪到馬三刀押時,卻發現挑子裏的杏都快沒了,這下急得頭上一頭暴汗:「我……我用布押行不?」楊老頭冷著臉說:「我們幾個爺們,要這婆娘用的花布做什麽?」這下可把馬三刀急著了,這好容易有個好牌,卻不是沒本押了吧!


    卻聽道張寶說道:「慢來,兄弟,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們就當你押了,這杏子也可以還給你!」


    馬三刀忙道:「何事,快快說來。」


    那張寶說道:「如果兄弟贏了,這桌上錢,杏子自全是兄弟的了,但如果輸了,兄弟卻是要答應我一件事,讓我做兄弟的兒子。」馬三刀失笑道:「你這不是開玩笑吧?」張寶臉上卻沒半點笑意:「便是如此了,絕無半點玩笑.」那楊老頭接口道:「這下馬兄弟豈不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卻說人一上賭桌,那就不再是個人了,這話說的沒錯,那就是成了賭鬼了。馬三刀心裏哪還想到別的什麽,眼中就一個贏字。便道:「好,好,輸了還能當人爸爸,老子怎麽會不答應哩?」說著眼中滿是喜色。那四人陪著幹打了幾聲哈哈,臉上卻是半點笑意也無。馬三刀得意之極,環視一下四人,猛得將牌翻起:「天牌,天牌,哈哈!」臉上早都得意的笑。


    四人冷冷盯著他,一句話也不說,馬三刀渾身一冷,驚覺有異。這燈如此晃眼,玩了半天牌,馬三刀早在心中覺得有點事不對,一時又想不起來是什麽。這下看四人冷冷的盯著自己,這才猛得想起:自己被這燈晃得眼睛生疼,可是這四個人好像沒看過他們眨一下眼睛啊,再一看四人眼睛,白多黑少,眼珠子灰濛濛一片。這哪裏是活人的眼睛啊?


    馬三刀燈下看得仔細,那四人脖子上都有一道細細的黑線,像是凝固了的血跡,楊老頭腕子上也有兩條!屋內陰氣瀰漫,一片沉腐氣息。馬德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媽的,這不是又撞著那玩意了吧?」張寶直勾勾看著馬德,說了句:「你輸了!」


    翻開牌一看,大雜小雜,竟是一副至尊寶。馬德心中一涼,卻看見四人頭同時向後一仰,從脖子上滾落下來,那張寶的頭直滾到馬三刀腳邊,雙眼充滿嘲意的望著他,嘴巴裏突然冒出黑血來。屋裏燈一下滅了。


    馬三刀一晚上第三次尿了。冷風拂體,人卻一下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站在黑石坡這地方一個山窪子裏,自己的挑子還好好的放在旁邊。天邊隱隱有一線亮光,怕是馬上就要天亮了。馬三刀想起昨晚一幕,突然心中有種莫名的恐懼,挑上擔子就往家趕。


    他也說不清楚心中在怕什麽,就想快點看到媳婦,又有點怕看到媳婦。心中暗暗罵自己,怎麽一見到賭就管不住自己哩。


    半夜時分,眼見的自己爹爹李三刀還沒有回來。馬小燕有些坐立不安起來,時不時地開門往外麵張望著。他娘更是心急如焚。不停地對馬小燕說道:「燕子呀,要不你沿路去找找看,是不是黑燈瞎火的迷昏了頭了。」


    馬小燕對母親說:「娘,都這麽晚了,爹還不回來,我看他今天晚上有可能是在鎮上過夜了,鎮子裏親戚那麽多,還怕沒有床給爹睡嗎?」


    小燕他娘想想女兒說的話也是,就撥了撥燈芯道:「那你就去睡吧,不用等你爹了。」


    馬小燕回自己房間睡覺去了,也準備吹滅燈上床休息。就在張老娘鼓起腮幫子去吹燈之際,屋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院子裏的大狗旺財也叫了起來。


    小燕他娘對住在隔壁房間裏的馬曉燕喊道:「燕子啦,這麽晚了,誰還會來,你快去看看是不是你爹回來了。」


    馬曉燕在隔壁房間應了幾聲就下床去開門去了。


    馬曉燕邊開著門鎖,邊對門外沒好氣的地說道:「你還知道要回來呀,怎麽,鎮子裏的親戚沒有留你在他家裏住嗎?」


    門外沒動靜。


    馬曉燕也沒有太在意,想是爹被自己的話說到了痛處,就打開了門。


    隻是門外卻是黑夜茫茫啥東西都沒有,院子裏的大狗旺財此時卻站了起來,對著黑夜就叫個不停,還不停地往後退著。


    馬小燕聽到自己家裏的旺財叫個沒完,張口就對旺財說了一句,「旺財,別叫!


    旺財不但沒有停止叫聲,反而衝到了門檻,兩眼放著凶光地呲牙咧嘴。


    旺財的這一舉動徹底地惹惱了準備關門的馬小燕。馬小燕抬起腳就朝旺財踢去,並且罵道:「瞎了你的狗眼了,外麵又沒東西,窮叫個啥,滾!」


    旺財被馬小燕踢得後退了好幾米遠,嗚嗚地叫著,一臉委屈地看著自己的主人,像是在問馬曉燕: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俗話說,好狗不咬自家人。馬曉燕對從地上爬起來的旺財又罵了一句:「再叫,再叫我就打斷你的狗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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