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大拿家的貓窩裏,範婆婆一眼便認出了那隻附著劉大少魂魄的小貓。那小貓通體白毛,隻在腰間有一圈明顯的黑毛。範婆婆趕緊抱起這隻小貓對王大拿說:「大兄弟,這隻小貓能賣給我嗎?」王大拿一臉驚訝的望著範婆婆,說:「這小貓剛生下來,還在吃奶呢,你現在就是買回去也養不活,如果你實在是想要,等小貓長一段時間,你再捉回去吧!」範婆婆趕緊搖頭,說:「我現在就要,你開個價,隻要我給得起,絕不還價。」王大拿聽範婆婆這麽一講,竟哈哈的大笑起來,王大拿說:「既然您老這麽喜歡這隻小貓,那你就捉回去好了,至於錢嘛,就算了,都是一個村兒的,一隻貓又不是什麽稀罕物件。」


    範婆婆抱起那隻小貓,謝了王大拿,然後匆匆忙忙朝小麻子家趕去了。到了家裏便迫不及待招呼田村長幾人圍成一圈,商議道:「這畜生怕就是大少的轉世,事不宜遲,我現在馬上再去一趟陰司,等我下去以後,你得趕緊將這隻小貓殺了,這樣他的魂魄才出得來。」範婆婆說完,又開始準備下陰司了。


    待範婆婆再次下了陰司,田村長狠狠心,抱著小貓,用手輕輕地摸了摸,然後閉了眼,用雙手將小貓舉至頭頂,繼而重重的將小貓摔在了地上。可憐那小貓在世間還沒活夠一天便一命嗚呼了。小貓死了,劉大少的魂魄又從小貓身上回到了陰司,又是那個熟習的讓人不會產生任何留戀的地方。行走在陰司的路上,劉大少不斷的向後張望,說實話,現在他很想念自己的親人,還有謝範兩位大哥,隻是左右兩邊頻頻回頭,卻始終看不到黑白無常的影子。


    要說這陰司的路註定是條單行道,走上去了就很難再回頭。劉大少垂頭喪氣地走在陰司的路上,正在他茫然失措的時候,有人在背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劉大少立馬回過頭去,一看,原來是範婆婆。一見範婆婆,劉大少鼻子一酸一下子撲到在她懷中,哭喪著說:「婆婆,帶我回去吧,我不要呆在這裏。」範婆婆摸著劉大少的頭,無比慈愛的說:「劉家大小子,別哭,婆婆馬上帶你離開這裏。」說完,範婆婆拉著他的手慌忙朝回走。


    兩人剛轉身,才走了幾步路,便聽見有人在身後抄著一副破鑼嗓子,陰陽怪氣的說:「這位老人家,你膽子還真大呀!你把這陰司當成是你家了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就連帶人出去也不跟我打一聲招呼。」


    劉大少和範婆婆趕忙轉身,隻見他們麵前站著一彪人,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漢子,那腰板,比水缸還要粗,手臂上一塊塊肌肉突起,抓著一柄巨大的鋼叉,頭生兩角,眼睛血紅血紅的,就跟西遊記裏的牛魔王一般模樣。


    聽這傢夥的口氣,劉大少明顯感覺得出,這傢夥絕不是一般的鬼差,再看看在他後麵竊笑的馬麵,心裏頓時突了一下,難道這傢夥就是牛頭?乖乖個隆地洞,這小日子過的,真他媽膩歪,才過了幾天,黑白無常也見了,牛頭馬麵也見了,接下來是不是搬出個十殿閻羅,判官書記之類的,大家聚聚餐,開個招待會?


    範婆婆見了那牛頭,並沒有刻意去說那些討好奉承的話,隻是將劉大少護在自己身後,對那牛頭說:「牛老爺,馬差官,既然已經被你們發現了,我也無話可說,我隻想求你一件事:放了這孩子,所有的後果我一人承擔。」那牛頭冷笑了一聲,說:「你承擔得起嗎?你將我手下的一個弟兄推入了奈何橋,又帶走了那三個娃娃,現在又下來想帶走這個小鬼。你還有沒有把我堂堂牛頭馬麵放在眼裏?不要仗著自己認識黑白無常就可以無法無天了,我告訴你,現在他們正在陽間辦差,你也可以死了這份心了,你們的小命都捏在大爺我的手中,我隨時都可以像踩死一隻螞蚱一樣弄死你們,你信不信?」牛頭的話頓時讓範婆婆變得緊張不安起來。


    範婆婆說:「那你究竟要怎樣才能放了這小孩兒?」牛頭說:「這陰司裏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既然來到了這裏,我怎麽可能再放他走,既然你帶走了他的三個同伴,那就隻好委屈這小鬼來替他們死了。」


    範婆婆見牛頭口氣很強硬,也不再跟他多費口舌,蘇婆婆蹲下身子,小聲在劉大少耳邊說道:「劉家大小子,聽婆婆的,趕快往回跑,在回去的路上看見一個拱形門,你鑽進去,就安全了!」劉大少問範婆婆:「婆婆,我自己跑了,那你怎麽辦?」範婆婆說:「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會想辦法。」說完,便一把將劉大少推開,朝他大聲喊:「大小子,快跑,記住婆婆說的話!」那牛頭見劉大少要逃跑,趕緊吩咐他的左右,前來追趕。劉大少拚命的往回跑,一邊跑一邊朝身後看範婆婆。範婆婆見那牛頭也要起身來追趕劉大少,於是上前死死抱住他的大腿,牛頭一時間甩不開,急了,用另一隻腳狠狠的踹範婆婆的頭,每一腳都踹得劉大少肝腸寸斷。第四十八章 牛頭不在,來個馬麵!(3)跟在劉大少身後的四名鬼卒如惡狗一般窮追不捨,腳跟不著地,連步子都是飄得,這一個恍惚就上前了十來米,劉大少自問又哪裏能跑得過他們?眼看要被他們幾個追上了。劉大少心想:跑也要被他們抓住,不跑還是要被他們抓住。於是,他把心一橫,幹脆停了下來。他這一停,那四名鬼卒倒是一愣,頓時剎不住腳,竟然一下子全都衝到了劉大少的前麵。齊刷刷的攔住了他,其中一個青麵獠牙的傢夥朝他吼著,說:「小鬼,趕快乖乖跟我們回去,不然的話……」


    「這個給你!」劉大少還不等這鬼卒把話說完,就五指抓上脖頸,將係在胸前的那枚玉佩取了下來,二話不說的塞進了鬼卒的手裏。


    「這?這是什麽?」看這鬼卒跑起步來倒是挺利索的,都能參加馬拉鬆拿金牌了。不過腦子卻貌似不大好使,剛才就被劉大少的突然轉身弄了個措手不及,難以招架。現在又被對方莫名其妙的塞了個東西在手裏,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唉!也是,估摸著平日裏跟牛頭馬麵這兩個一根筋待久了,受到了某種潛移默化的傳染。


    「你看看就知道了。」劉大少強壓著怦怦直跳的心,笑道。


    「大哥,這小子是在給你送禮!」青麵鬼卒發愣之際,旁邊一個身材矮小的小鬼卒一邊得瑟著手上的一條鎖鏈,一邊說起了悄悄話。


    「送禮?」


    「對,對,對。他肯定是想讓你放他一馬!」小鬼卒頭點的跟小雞琢米似地。


    「呸!得罪了我們牛老大還想活著出去?不把你打到十八層地獄熬骨頭湯就算你祖宗積德了。」青麵鬼卒得意洋洋的挺直了身子,同時那對滴溜溜的小眼往下一瞥,餘光就朝著微微分開的五指間望去。媽的,你這個小娃子怎麽這麽不懂人情世故,送禮有這麽送的嗎?要是偷偷的塞給我一個人,倒還好說點。可你他娘的倒好,搞得這麽堂而皇之的,牛大爺又在邊上,我敢收嗎我?況且這幫小鬼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沒準這時候正盼著蹭點油水呢!想到這,青麵鬼卒又往四周看了看,果然,三道貪婪的眼睛都聚精會神的往自己手上盯,那眼珠子瞪得,都發綠了。


    他們在那裏勾心鬥角,劉大少也是急的滿頭大汗,他遞給鬼卒的,正是救過自己一次的貔貅玉佩,要說這玉佩到底有沒有用,他自個兒心裏也沒譜,可有個倚仗總比沒個倚仗好吧!如今這時候,也隻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寶貝哎,前個晚上你不是牛-逼哄哄的嗎?一發光就把小鬼打跑了,麻煩您老大顯神威,再來他一次吧,行不?夠哥們就幫俺個忙,阿!隻要成了,我以後每天三炷香,好酒好肉的把你當爹供著,不,比爹還親,你就是我親王老子……


    「怎麽是這鬼玩意?」鬼卒仔細瞧了瞧躺在手心的那件器物,滿心歡喜頓時落了個空,他本以為是個金光閃閃的大元寶,再不濟,也得是一遝字冥府寶鈔吧?可視角裏的,卻是一塊醜不拉幾,黃不溜秋得破石頭,要不是上麵有個圓孔,再穿了條紅繩,還真沒人會看出這其實是塊玉佩呢!四周那三個鬼卒此刻也是一陣唉聲嘆氣,調子裏滿是懊惱之意,到手的橫財成了一堆破爛,任誰都不高興。


    「小子,你敢耍我!」青麵鬼卒氣不打一處出,狠狠的將手上的玉佩砸向了劉大少。


    「遭了,遭了,不頂事,不頂事啊!」看到這心裏唯一的指望連一丁點的反應都沒有,劉大少心裏那叫一個呼天天不應,呼地地不靈,連哭的心都有了。眼見著那鬼卒將玉佩朝著自己腦袋擲來,劉大少下意識的抱住了頭,拔腿就要繼續跑路。


    也就在這個時候,空氣中突然傳來了一陣刺鼻的焦味,就像是鍋裏的米飯被烤成鍋巴的那種感覺。青麵鬼卒抓著玉佩的五指不斷的傳來撕拉撕拉的燒灼聲,指fèng間青煙寥寥,像是點著了什麽。青麵鬼卒大驚失色,厲嘶一聲就鬆開了手,而當看到自己的左手時,他兩眼一翻,差點沒暈過去,在那裏,整個手掌都潰爛了開來,除了幾塊森森白骨,就隻剩下了五個碩果僅存的指頭,和掌心處那個對穿了的大洞,而那枚玉佩,此刻就和紅繩一起如蛇般盤在他的中指上,一左一右的微微晃動著,玉佩表麵不知何時顯露出了一隻麵目猙獰的巨獸,長的跟獅子差不多,周圍散發出星星點點的璀璨光芒,更有一副自動運轉的太極圖案隱現其後,雖是看不太清楚,卻真實存在著。


    後麵三個鬼卒看到這一幕,頓時炸開了鍋,一個個抱著鎖鏈原地亂轉,嘴裏唧唧歪歪的不知道說個啥,但卻每一個再幹上前一步的了,更別說給那個青麵鬼卒幫忙了。說來也是,他們這一生都在地府裏麵辦差,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拘押的都是些不中用的魂魄,也是欺負人欺負慣了,一個個的養成了老子天下第一的性格,這會兒一動了真章,再看到同伴的慘樣,試問哪還有膽子惹這趟渾水呀?


    「昂————」但見那個栩栩如生的貔貅扭動著脖子,將整個身子從玉佩裏拽了出來,它的身子每往外伸出一分,玉佩的光華就黯淡一分,等它完全脫離了玉佩的束縛,懸浮在半空中時,整個玉佩就又恢復了先前那死氣沉沉的模樣,而每一縷,每一寸的璀璨,則全部匯聚在了貔貅的鱗甲上,它抬頭,發出一聲響徹天際、宛如滾滾雷鳴的吼叫聲,就好像,天地間的一切都是自己俯視的對象,這個地方,就隻有它的存在,才能叫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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