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寺廟並不大,入門一個小庭院,庭院北邊是佛堂,東西兩邊都是廂房,廚房在東北角,西北角便是廁所。夜深,整個寺廟一片黑暗,沒有一點兒燈火,隻有頭頂的月亮投射出一點點光輝。不一會兒我們就找遍了院子佛堂和廁所,都沒有看見胖子,我們便向廚房走去。剛進廚房,就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shirley楊一把拉住我,我點了點頭意思是我也聽見了。正好扭頭看見身邊灶台上放著一根燒火棍,我順手抄起,躡手躡腳地向聲音的來處走去。走近了就看見一個黑影縮在牆角,我二話不說掄起燒火棍就向黑影打去。 「哎喲!咳咳!媽了巴子的老胡你要害死我啊!」胖子的聲音喊了出來。我和shirley楊一聽是胖子頓時放了心。我一把揪起胖子質問道:「你大半夜不睡覺跑這鬼鬼祟祟的幹什麽!快從實招來,不然我大刑伺候了。」 胖子一邊揉著被我打疼的地方一邊哼哼唧唧地說道:「這廟裏的和尚也真夠摳的,就給那麽一口飯,誰能吃得飽啊!還沒睡多長時間呢我就被餓醒了,所以來廚房找點兒吃的,不然餓著肚子怎麽睡覺啊。老胡你個王八蛋,胖爺我正往嘴裏送饅頭呢,你這一棒子差點兒沒把饅頭整個塞我嘴裏,噎死我了。」自從知道這黑影是胖子後我早就猜到他來幹什麽,也就不覺得意外,這像是他能做出的事。 shirley楊小聲埋怨道:「王凱旋你也太……害我和老胡為你提心弔膽的,找了你半天了。」胖子不領情,不情願地說道:「你們倆也太過於謹慎了,我胖爺那是什麽身手,上天降魔、下水擒龍的角色,能出意外嗎?」頓了頓又說道,「哎老胡,我剛才在廚房找東西吃的時候發現碗櫥後麵有一個暗門,我忙著找吃的,手頭又沒個手電筒黑糊糊的啥也看不清,就沒進去。你說這寺廟是潛心修行的地方,偷偷摸摸建個暗門是什麽意思?」 胖子說的話也讓我大感意外,頓時好奇心陡起。轉頭看向shirley楊,她雖矜持著,但我看得出她也很好奇,於是對胖子說道:「革命工作不能光憑嘴說,一定要落實到行動中去,落實到實踐中來。這暗門有什麽古怪,咱們這就去一探究竟。」說罷率先向碗櫥走去。 這碗櫥立在廚房最深處的東北角落裏,說是碗櫥,其實就是用木頭釘起來的簡易的架子,上麵每一層都擺滿了粗碗和粗盤。透過碗和盤子的fèng隙,勉強能看見牆上有一條門fèng,看來這個暗門是嵌在牆裏的。如果不是緊緊貼在碗櫥上仔細觀察,幾乎看不見碗櫥後的這個暗門。 胖子和我輕輕都把碗從碗櫥挪到案板上,不一會兒shirley楊就從房間裏拿了狼眼手電回來。我和胖子合力把碗櫥挪離了牆大約一人距離。胖子累得氣喘籲籲道:「這破廟裏一共沒幾個和尚,碗架子上擺這麽多碗幹嗎,也用不上,都落灰了。」 我一邊接過狼眼手電仔細打量牆上的暗門一邊說道:「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嘛,這麽多碗和盤有兩個作用,一是遮擋視線,不讓人們發現碗櫥後的這道暗門;二是如果有人想挪動碗櫥,這些易碎的碗就是最好的警報設施。小胖,你這都不懂,怎麽進行革命工作。」 門的顏色與牆一樣,沒有開門的把手,看起來就像是有人在牆上刻出了一個門的形狀,在狼眼的強光照射下看起采有一絲詭異的味道。 我問胖子:「這麽隱蔽的門,又有碗櫥擋著,你是怎麽發現的?」胖子頗有些自豪地說:「這得歸功於我多年與我媽鬥智鬥勇的革命行動,小時候我總偷我媽單位發的紅糖和大棗,偷了就藏到碗櫥裏,用碗擋上。多年的職業習慣讓我一進這廚房就不自覺地去翻碗櫥,果然在最後一層的碗後麵發現了仨饅頭。」 「門呢?我問你怎麽發現的門,你告訴我你利用多年的直覺和敏銳判斷發現了仨饅頭,王凱旋同誌,請你認真回答組織的問題。」我也飢腸轆轆,一想起胖子獨吞了三個饅頭就怒火中燒。 「門還不簡單,拿走碗取走饅頭就看見了啊!」胖子不以為然道。 shirley楊觀察了門半天後對我說:「我仔細觀察了,判斷不出門上有沒有什麽機關,我看咱們試著進去吧。」我點了點頭,shirley楊用我剛才給了胖子一悶棍的燒火棍使勁往門上一捅,門便吱吱呀呀地開了。shirley楊用狼眼往門裏掃了一圈兒,五尺見方的屋子黑黢黢的沒有任何光亮,也沒有任何物品擺設,這是一間空屋。 「空屋搞這麽神秘幹嗎,我還以為裏麵有什麽寶貝呢!」胖子一見是間空屋,大失所望。我與shirley楊也麵麵相覷,這屋子裏什麽都沒有,實在是出乎我們的意料。 就在我們想進屋進一步觀察的時候,突然聽見遠處傳來了雞鳴的聲音,原來不知不覺天快要亮了。我和胖子趕緊把碗櫥挪回原來的位置,又七手八腳地把碗放回碗櫥。shirley楊則趕緊打掃著地上的痕跡。做完這一切,聽見寺院的後院傳來了晨鍾的聲音。再過一小會兒和尚們就要起來做早課了,我們趕緊偷偷溜回了房間。第四章 洗塵寺(3) 吃過早飯我藉口胖子的傷還行動不便,希望再住一天,方丈立即答允,旋即又擔心地建議是不是胖子需要去縣城的衛生所處理傷口。我忙回絕道:「不用,真的不用,他皮糙肉厚的,沒什麽大事,就是勞累加上受了點兒驚嚇,還需要休息休息。況且您給的藥膏真是難得的良藥,現下好得差不多了。」 方丈見我們確實也不像是重傷員的樣子,便不再堅持。我趁機對方丈說:「大師,我們此次來山海關是帶著任務來的,要寫一篇關於山海關社會形態的論文。不知您是不是方便將寺裏的文獻借我們閱讀一下,也好作為我們寫論文的參考。」 方丈捋著鬍子笑嗬嗬地答道:「當然沒有問題,能為三位的論文提供些幫助,是敝寺的榮幸。我稍後就派弟子送過來。二位施主好好休息吧,老衲就不打擾了。」說著就退出了房門。 胖子一見方丈出去了,轉頭對我說道:「我說老胡,誰皮糙肉厚的?胖爺我養得是細皮嫩肉的。再說了,就那兩棵快枯了的爛樹,能嚇著我嗎?你不要對我進行汙衊和誹謗,本來這兩天吃不飽心裏火氣就大呢。」 我早飯也沒吃飽,躺在床上閉目養神,以期緩解一下胃裏抓心撓肝的飢餓感。聽見胖子的話,我眼皮都沒睜開:「你就別廢話了,我不把你描述得嬌弱些,咱們怎麽能順理成章地留下。快去把楊參謀叫來,一起研究一下寺裏的文獻,說不定能找到一些暗室的秘密。順便看看她那兒有沒有什麽吃的。他娘的,早晨就喝了一碗米粒都數得過來的稀粥,跟喝水也沒什麽兩樣。這寺裏哪兒都好,就是吃飯太摳。」 胖子也沒吃飽,哼哼唧唧地去找shirley楊。沒一會兒工夫,兩個人便回來了,同時小沙彌也送了寺裏的文獻來。寺裏文獻不少,摞起來足足有一米多高,大部分紙質已泛黃,書看起來殘破不堪。但也有幾本看起來很新,想必是近幾年的文獻。 shirley楊從書摞的最下麵抽出一本,隨手便翻看起來。我發現胖子鬼鬼祟祟地坐在床的一邊,低著頭,把臉埋在胸口,形跡十分可疑。我雖不信鬼神之說,可昨天剛經歷了樹林裏的險情,這片地域古怪太多,我怕胖子衝撞了些什麽,便悄悄走過去站在胖子身後想看看他到底在幹什麽。 站在胖子身後我發現他在進行很細微的抖動,時不時傳來一聲吧唧的聲音。我深吸了一口氣,一把抓住胖子的衣領,硬把他的頭拽了起來。胖子嘴裏叼著半拉饅頭,沖我嘿嘿一笑。我一把奪過饅頭塞進自己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道:「王凱旋同誌,你太沒有互助友愛的精神了。搞了個饅頭不僅不分給戰友一半,還藏起來偷偷摸摸吃獨食。我要進行投票取消你副司令的職務!」 胖子自知理虧,也不辯解,眼巴巴地看著我手裏的半拉饅頭。我怕他餓極了上來搶,趕緊三口兩口地吃了,差點兒沒把我噎個半死。我費力咽下了最後一口饅頭後對胖子說道:「你趕緊從實招來,這饅頭哪兒搞來的,實話實說組織上還有可能念你初犯,保留你副司令的位置。」 胖子眼見饅頭沒了,頓時泄了氣,往床上一躺,蹺著二郎腿說道:「糧食藏哪兒能瞞得住胖爺我呀!我剛才去找楊參,正好見廚房蒸饅頭呢,趁和尚不注意順了一個來。」 「那你他娘的不多拿幾個,一個哪夠吃啊!」我對胖子十分不滿。 「我倒是想多拿,來不及了,差點兒被發現。」胖子對於我吃了他冒著風險拿回來的饅頭還埋怨他表示抗議。 就在我們倆為饅頭的事爭論不休的時候,shirley楊突然說道:「老胡,你過來看。」我知道shirley楊一定有什麽發現,忙過去看她手裏拿的文獻。隻見文獻上寫道:「本寺建於崇禎x年,由陳氏家族出資,陳拓右將軍負責督建。建造歷時三個月,占地約十畝。」 shirley楊咬著下嘴唇說道:「看來這個洗塵寺與陳氏家族還頗有淵源呢。不知道會不會藏有關於陳氏大墓的線索。」 崇禎x年,這個年份一直在我腦海裏盤旋,似乎還有什麽事情也是在這一年發生的,卻實在想不起來。我甩了甩頭,幹脆不想了,和shrley楊一起翻看起文獻來。 看了整整一個上午,終於把文獻翻了個大概,我和shirley楊都已是頭昏眼花,胖子倒是在床上睡得呼嚕震天。文獻裏大概記載了建寺以來每位住持和沙彌的姓名以及每年寺裏發生的重大事件,倒也沒發現什麽有關於陳氏大墓或者暗室的隻言片語。 我一腳踹醒正在睡夢中吧唧嘴的胖子,宣布道:「今晚,由我帶隊,楊參謀長指揮,再次夜探洗塵寺暗室!」這時寺裏響起了吃午飯的鍾聲,胖子一骨碌爬起來就向餐堂沖,我和shirley楊也不甘落後地小跑前進。 吃飽了午飯下午睡了個綿長香甜的午覺,終於挨到了入夜時分。和尚們做完晚課都各自回禪房休息了,我和胖子偷偷向廚房摸進。快到的時候,shirley楊的房門也打開了,她輕快地向我們會合而來。第五章 食人蟻(1) 長久共事形成的默契讓我們三個都沒有說話,隻是互相點了一下頭,便自覺地對進入密室進行了分工。我和胖子七手八腳地把碗架上的碗搬下來,shirley楊則用狼眼仔細查看著碗架附近的牆壁,看看有沒有機關或者一些有關密室的線索。忙活了半個小時我和胖子才把碗架上的碗盆搬幹淨,合力抬開了碗架,露出了牆上的暗門。我回頭看向shirley楊和胖子,他二人向我略一點頭,我便帶頭進入了密室。密室長約三米,寬約兩米,刷著雪白的牆壁。等到三個人都進來便覺得狹小,尤其是胖子的大身板太占地方。shirley楊最後進來,進來後就用我之前打過胖子的燒火棍在門合葉處支著,防止門在身後關上。這密室的門是向內推開的,門上光滑如鏡,關上後與牆幾乎嚴絲合fèng,如果我們三個都在密室裏,而有人從外麵把門關上,那想要再開門這是件難事。我不禁佩服起shirley楊的細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