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上野先生，想必你不是為了什麽妻子的藥物才跟蹤我的吧？”小林眼看對方沒有先開口的打算，隻好自顧自地說起自己的猜測。“如果真的是為了這件事，你大可以找其他機構解決，可你卻偏偏找上我們這家不接私人訂單的公司，總不會……全日本隻剩下我們這家機構了吧？”小林挑了挑眉，眼帶挑釁地看著安室透。“這麽一想，你的動機怎麽看都不簡單，會選擇我們機構，難道說……你知道了什麽關於我們公司的情報？”說完這句話，小林緊緊盯著眼前的男人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發現對方的臉色有絲毫的變化。眼見上野渡隻是帶著禮貌性的微笑，安靜地聽他說話，不發一言，這讓小林不免有些泄氣。既然對方不接招，他隻好略帶警告地說道：“不管你想要做什麽，我都勸你收手吧，這不是你能夠惹得起的存在！”說完這句話，小林也不打算繼續待下去了，正準備起身時，眼前的男人終於開口了。“小林悠一，如果我說，我是衝著你來的呢？”安室透朝小林微微一笑，舉手示意對方坐下。“你在說什麽？我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後勤人員，有什麽好關注的？”小林聞言表情一愣，略顯不安地坐了回去。“是嗎？一個能夠被rum信任，幫他傳遞情報，在組織最為重要的實驗部一呆就是這麽久的後勤人員？普通嗎？我可不覺得！”安室透拿過一旁已經醒過的紅酒，給自己和小林各倒了一杯。“組織？！rum？！你果然知道！”聽到這些敏感的字眼，加上對方竟然關注到自己的存在，小林的表情變得十分凝重。“不要緊張，我也是才發現的。你實在是隱藏得太好了！在組織這樣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竟然能夠平安生存，甚至還過得有滋有味的。說實話，我很佩服你！”安室透似乎是有些累了，一隻手杵著自己的臉，一直搖晃著紅酒杯，盯著杯子中略顯猩紅的液體發呆。“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麽？”小林再度問起類似的問題，不過這一次，他明顯問的不再是什麽明麵業務的事情。“那麽，我就直說了。我希望你能夠配合我，把自己所知道的關於組織的事情，全部告訴我。”安室透俯身，表情誠摯地凝視著小林悠一。“別開玩笑了，上野先生，如果你是衝著組織而來，那找我可就大錯特錯了。你也知道，我隻是個組織的後勤人員，能知道什麽機密呢？”小林悠一重新低下頭，回避了安室透的視線。“更何況，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情告訴組織嗎？”說到這裏，小林又抬起頭瞪了一眼安室透。“是嗎？也許吧！可是當你把這件事告訴組織時，組織的視線勢必會放在你身上，到時你想要繼續做你的後勤人員的話，恐怕是不可能了。”“說得再嚴重一點，組織在處理這種事情時，大概率都會派gin來吧！依他那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性格，隻要被他懷疑上，別說繼續做你的後勤人員，恐怕你的小命不保！”打完一棒又給一顆蜜棗，安室透轉而誇起對方：“更何況，如果你想要向組織匯報我的事情，早在前幾日發現我在跟蹤時就說了吧。剛剛甚至還特意警告我遠離組織，看起來，你的本性並不壞啊！”說完這些話，安室透放鬆地靠在沙發上，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細細品味著紅酒，沒有朝小林悠一投放一個眼神。“那如果我幫你，又能得到什麽呢？”安室透所說的話顯然擊中了小林的死穴，組織對於叛徒從不容忍，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可是，一邊是自己或許可以偏安一隅，又或許頃刻崩塌的黑暗世界，一邊卻是一團迷霧，讓人摸不清方向。小林總得問清楚利弊，才好做決斷。“一個新的身份，一個新的開始，不用再小心籌謀，你可以過上你一直想要的生活。”安室透伸出右手，語帶誘惑地說道。“你讓我直接相信你的隻言片語？”小林覺得有些好笑，緊接著又補上一句。“這些東西我目前還不缺。”“是嗎？如果我說，組織即將成為我們的重點打擊對象呢？”安室透收回手，嘴角微微上揚。小林眼神晦暗，微微搖了搖頭。“我不認為你們有這個實力。”“好吧！退一萬步講，或許我們無法把組織連根拔起，但是對付你這樣的小嘍還是不成問題的。現在，就看你是要以組織成員的名義被捕，還是以證人的身份協助我們？”放下酒杯，安室透隨意地笑了笑，隻是話語裏顯然帶著威脅。小林聞言眼神一凜，默默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看看是不是有人埋伏在這裏等著他。不過這個包廂的布局一覽無餘，看起來，倒是他多慮了。不，也許，等他一邁出這個包廂，等待他的就是打開保險栓的槍口。“這實在是太突然了，可以給我一點考慮的時間嗎？”小林略顯謹慎地盯著安室透。“當然可以，這是我的聯絡方式，隨時歡迎你聯係我。”安室透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遞給了小林一張寫有聯絡方式的紙條。本來以為會被拒絕的小林悠一聞言表情一愣，拿起桌上的紙條，動作語氣都有些慌亂：“那麽，我先告辭了。”“？！真是浪費！”安室透看著眼前滿滿一桌沒有動過的菜肴，語氣頗為惋惜。直到安全無恙地回到鑒定機構，小林悠一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回頭看了看大門的方向，有些意外上野渡竟然真的放他回來了。小林盯著從剛剛就一直被緊緊抓在手裏的那張紙條，心裏有些舉棋不定，他真的……可以得到想要的生活嗎？把紙條收到身上的口袋裏，小林盯著眼前的這個地方，看著人來人往的研究員，第一次，有些無所適從。是的，他被上野渡的提議打動了。也是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心裏隱藏著這麽深的……渴望。他渴望離開這裏。可是和那些被招募過來的研究員不同，從一開始，他就屬於這裏。他渴望與小動物相處。可是在這裏，動物是被擺上實驗台的實驗材料，就連人，也不過就是一種實驗動物。甚至，連稀有也算不上！他渴望過平常人的生活，有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平時也會抱怨上班很累，可是因為有自己的興趣愛好的追求，就還有動力去努力工作。喜歡上班摸魚，和同事聊天，下了班就放飛自我。可是，這種事情，在組織裏是絕無可能的！他渴望過的，是與現在完全不同的生活。不用小心翼翼，不用俯首帖耳，不用戰戰兢兢，不用擔心自己成為下一個可以被隨意犧牲的人。“小林研究員，請速去yamazaki的辦公室，他有事找你！”一道聲音打破了小林的思緒，他搖了搖頭，期冀著讓自己清醒一點。眼下，還是先應付yamazaki先生比較要緊！另一邊，留在餐廳的安室透正在與人通著電話：“密切注意靜岡這家機構的一切動靜，隨時向我匯報！”風見：“是！降穀先生！”掛斷電話，安室透一直在小林悠一麵前表現得非常輕鬆的樣子，此刻臉上卻已經變得有些凝重了。在小林悠一麵前那一副大局在握的的樣子，自然是安室透偽裝出來的。實際上，這對於安室透而言也是一場豪賭，他並不能篤定小林悠一最後一定會選擇他們。隻是，看到對方平常的那副表現，安室透覺得或許有幾分把握。而對於他而言，隻有有勝算，那麽就要去試試看！所以安室透這段時間跟蹤是真，但被小林悠一發現其實是故意為之，這是安室透的一次試探。見到小林悠一明明發現了自己，卻沒有匯報給組織，這樣不符合組織成員的行事作風讓安室透再一次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雖然剛剛小林悠一並沒有直接答應，但安室透覺得他內心一定產生了動搖，所以他不能操之過急，一定要給對方一點時間。小林悠一能夠在組織安全無恙地生存這麽久，是一個足夠聰明的人，審時度勢是他的生存技能，安室透相信他會做出正確的選擇。不過說是這麽說，安室透也得做好失敗的打算。所以他前幾天就通知了風見，讓他帶著一批人手隱秘地過來。如果事情沒有如他所想的發展，那麽他隻好先給警方與組織的決鬥打響第一槍了。小林這邊已經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過來麵對yamazaki了，小林隱隱約約覺得這一次找他或許與sherry博士有關。“你去哪了？”見到小林，yamazaki直接開口問道，竟然讓他等了這麽久，這位笑麵虎的微笑都快掛不住了。“真是抱歉，出去吃飯耽誤時間了！請問山崎先生找我有什麽事情？”不希望對方繼續關注自己，小林趕緊把問題拋給對方。“給我查一下，最近這幾年，除了宮野明美，還有誰與sherry交往過密。我懷疑sherry秘密製造的藥物可能與那個人有關，甚至，說不定他還協助了sherry的叛逃！”好在yamazaki也沒有閑心管他，雖然臉上掛著笑意，但yamazaki的眼睛裏卻是一片冷光。“是！”小林悠一趕緊應道，隨即退下。聽完yamazaki的吩咐，不難聽出他在懷疑組織裏有內鬼，小林在心裏默默歎氣，覺得平靜的日子很快就要被打破了。組織裏隻要涉及到藥物的任務，難免都需要與sherry博士匯報，因此，其實這些年sherry博士與組織的不少成員見過。這還是在公司b內部，出了外麵，組織的人隻能遠遠地跟著這位女王，想要探聽她與誰見麵恐怕是有些難度。小林悠一不抱希望地歎了口氣，不論查出誰來，都無法確定他們的嫌疑，他可不想招惹這些組織裏的亡命之徒啊！小林悠一見周圍沒人，又偷偷地拿出紙條，神情糾結煩惱。就在這時，他的肚子還不給麵子地發出一聲聲叫聲，惹得小林悠一捂著肚子急忙跑遠。幸好剛剛麵對yamazaki時沒有這樣，要不然，謊話當場被揭穿，恐怕他的小命今天就沒了！嗚嗚嗚，他好餓啊！可惡，早知道剛剛吃了再走了！……三天後，小林悠一自己找上了安室透。這一次，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安室透，語氣十分堅定：“上野先生，再請我吃一次飯吧！”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看來小林先生已經想好了。”聽到小林悠一這略顯無禮的要求,安室透微微一笑，把桌子上的餐牌推了過去,一副隨意的態度。小林悠一先是亳不客氣地照著餐牌點了一通，等到服務生退下後，這才開口：“沒錯，等我吃完飯再跟你細說。”小林悠一乍然從一個無人問津的小嘍，一下得到了可能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心裏不免糾結猶豫，加上這幾天都在忙著調查yamazaki吩咐他的事情，自然沒有吃好睡好。這幾天閑暇時候，他想了又想,斟酌其中的利弊，終於下了決心，這才與決定與上野渡見麵。大概是有了決斷，他顯然放下了許多顧慮，甚至還想著把上一次沒有吃到的美食先飽餐一頓。“當然可以,這點時間的耐心我還是有的。”安室透見小林悠一已經同意合作,自然不會催促他,在這方麵,他一向頗有耐性。服務員很快把醒好的紅酒倒入玻璃酒樽中，依次給在座的兩位先生倒上。芝士奶油龍蝦、羅宋湯、意麵和沙拉等一一上了餐桌，小林悠一毫不客氣地直接開動了。安室透慢慢品著紅酒,眼見小林悠一一個人搞定了了那一大隻龍蝦、一盤意麵和一份羅宋湯,就連沙拉裏的墨魚腸都被他一掃而空，隻剩下幾片蔬菜孤零零地待在盤子裏。這幅惡鬼撲食的場景讓他心裏不免暗自訝異,怎麽最近實驗部的日子這麽難過了嗎？就在安室透以為小林悠一差不多結束用餐的時候,服務生又開始上甜點了！安室透嘴角一抽,擔心小林悠一一下子吃壞肚子，連忙說道：“小林先生，慢點吃，不急在這一頓。如果你喜歡，下次我再請你吃飯。”小林悠一聞言眼睛一亮，認真地點了點頭，覺得自己新跟的這位上野渡先生倒是個實在的人，一邊朝那份巴斯克芝士蛋糕下手。“沒關係，我還可以！”“好吧，請慢用！”安室透再次覺得自己小看了這位小林研究員。等到這位小林悠一先生停止用餐，服務員把這一桌子的殘羹剩飯收走以後，他們兩人終於進入了正題。“還需要再點點其他的嗎？”安室透向小林悠一投來了關愛的視線，估計把他誤會成了大胃王或者被組織虐待了。小林悠一連連擺手，表示他已經吃飽了：“不用了，我們談談正事吧！那麽，上野先生，請問您想從我這裏知道些什麽呢？”小林悠一心想，難道是有關組織的實驗的事情，或者其他的一些任務的情報，他目前能夠想到的自己知道的秘密，也隻有這些了。然而安室透卻直接把那張千辛萬苦得到的照片遞給了他。一開始小林悠一看到這個還一臉疑惑，等到他拿起照片仔細一看時，他的臉色就變了！“想不到您竟然連這個也查到了……”小林悠一的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的臉色一下變得很差，眼神恍惚，仿佛陷入了那段久遠的回憶之中。“可以和我講講孤兒院的事情嗎？”安室透看了看小林悠一的狀態，關切地端起桌上的水遞給他，低聲詢問道。“可以。”小林悠一接過水杯，臉上的表情竟然帶著一絲隱秘的期待。“看到您連這個也查到了，我倒是有些安心了。”小林悠一開始講述起有關蒼鳩山上那一座名為白鴿的孤兒院的往事……小林悠一出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爸爸是個生物工程師，媽媽是個家庭主婦。由於他的雙親都接受過高等教育，對於小林悠一的教育自然十分重視，因此七歲的小林悠一相比其他同齡人其實懂得挺多，對於這個世界也有了基礎的認知和價值觀。本來按照這個發展，小林悠一在父母的教導下，或許會成為像白鳥任三郎那樣的社會精英。可惜好景不長，一場火災奪取了他的父母的性命，隻有躲在浴室的小林悠一逃過一劫。直到後來，小林悠一還在想，那一次的他或許並不是逃過一劫，隻不過是來到了人間的地獄罷了。失去了雙親的小林悠一被親戚嫌棄，被火災燒得差不多的房子幾乎沒有留下什麽財產，這讓親戚更加不願意接受這樣一個拖油瓶。沒有辦法，小林悠一被送到了當時長野縣的第一家孤兒院。而從這裏開始，小林悠一的人生軌跡便被徹徹底底地改變了。孤兒院的孩子都統一穿著黑色的衣服，據說是為了防止孩子們玩鬧的時候弄髒衣服。雖然小林悠一更喜歡溫暖的顏色，可現在的他經過親戚們的事情，早已學會了隱藏自己的喜好，做一個''乖孩子''。小林悠一本以為到了孤兒院，他從此可以安定下來，在孤兒院長大，等到成年後就離開這裏，獨自生活。雖然這裏沒有以前的家裏溫暖，但至少不會有寄人籬下的無奈。畢竟在這裏，大家都是一樣的。但用不了一天，小林悠一就明白自己的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在這裏，大家是不一樣的。在換了衣服以後，小林悠一先被大人帶去做身體檢查，確定他的身體素質和智力水平。“身體素質不錯，智力水平也發育得很好，可以得到b+等級。”第一次給他檢查的醫生是這麽說的。正是因為如此，小林悠一被安排了及其嚴苛的訓練。在大人們的嗬斥和威嚇下，他拚死拚活地完成了那些他從未接觸過的訓練，也第一次見識到了這家孤兒院的黑暗。經過了一周的時間，他總算摸清了這家孤兒院的生存法則。不知道是誰設定的規則，這些大人們根據孩子們的資質，把他們分成了abcd四個等級。四個等級隻是基礎劃分，如果一個孩子在兩個等級之間，那麽也會采取+、-的細分。在孤兒院裏麵，等級就是鐵則，它代表了你能夠獲得的待遇等級。後來小林悠一才意識到，這是組織在篩選能夠為其效力的人。而當時的他，能夠想到的就是盡量讓自己活著。a等級的孩子，自然都是身體素質和智力水平都最上等的人，對於他們，上頭十分重視，也花了最多心思培養。小林悠一曾經親眼目睹一個銀色頭發的孩子，毫不猶豫地殺掉另一個孩子。他的眼神毫無波動，仿佛隻是隨手捏死了一隻螞蟻，令人從心底生起一股恐懼。【我也會變成那幅樣子嗎？】小林悠一打從心底抗拒這種可能，他既不想成為銀發孩子那樣的加害者，也不想成為那個被隨手奪走生命的人。b等級的孩子身體素質和智力水平雖然不是最上等的，但也十分優秀，他們的目標則是被定為向a等級靠攏。平時會進行身體素質和智力的訓練，甚至還可以在森林裏進行狩獵活動。或許在上頭看來，有必要讓這些孩子提早適應血腥淘汰的生活。但在小林悠一看來，這無疑是一次機會，一次逃離這裏的機會。不過跟小林悠一抱有相同想法的顯然不止他一個，甚至對方更早實施了計劃，同時也向小林悠一示範了逃走的下場。那個孩子最後是被駐紮在山下的警察送回來的，回來的時候他的嘴裏還在不停地向警察們告狀，說著孤兒院裏的黑暗。可那兩名警官笑嘻嘻的，似乎以為他在撒謊，交給大人們時，還囑咐他們一定要看好了。路過因為殺死野兔，身上帶了血跡的小林悠一時，他們也沒有一點兒驚訝的感覺，隻是無視了他……那個逃跑的孩子被當著他們的麵進行活生生的解剖實驗，給所有心存幻想的孩子們狠狠上了一課。從哪以後，小林悠一放棄了向外界尋求幫助的幻想。c等級的孩子，屬於資質比較平庸的那一類，他們或許接受訓練，也有可能達到b等級的可能，但那需要花費的時間太多，而組織在這方麵可不會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