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勁睜眼想看個清楚,但越看越是模糊,好象是座懸在絕壁上的白色橋樑,雖然這有點不太可能,但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蛇群都被熱氣逼瘋了,它們很快就會爬滿巨像的頭頂,管它那邊是什麽東西,先爬過去再說,否則再過一會兒,即使不被蛇咬死,也得掉水裏煮了。 我們扶著頂層的斷牆殘壁,到近前一看,原來巨像頭肩與峭壁相接的地方,有一副巨大的長脊椎生物化石,長長的脊椎和腔骨的兩端,都盤曲著陷在山岩之中,中間很長一節骨架卻懸在半空之中。 巨像壓得山岩不斷塌落,眼瞅著就要倒了,我趕緊招呼眾人快爬到那骨架的化石上去,說著把shirley楊和明叔推上去。阿香有重傷,讓她自己從懸空的骨架上爬過去是不可能地,必須找個人背著她,而胖子暈高,要讓他背著阿香,可能倆人都得掉下去,隻好由我背著阿香,並用快掛鎖了一扣,我準備好之後催促胖子快走。胖子回頭看了看湧出來的毒蛇,下邊是沸騰的地下水,怎麽死都不好受,隻好橫下心來一咬牙關,幹脆閉上眼摸到骨架化石旁邊爬了上去。 我背著阿香走在最後,巨像隨時都有可能倒塌,我回頭看了一眼,那條口流紅涎的大蛇已經把其餘的黑蛇壓在下麵遊上了頂層。原來群蛇遲遲沒有湧上來,是由於它們都想快點爬上來躲避升騰的熱流,最後還是這條大蛇最先擠上來,我想都想沒想抬手就射,把手槍裏的五發子彈全打了出去,混亂危機的局麵下,也沒空去理會是否命中,隨手將空槍一扔,就爬上了那森森發白地化石骨架。 一上去就覺得這化石是那麽的不結實,滾滾熱浪中,身下晃悠悠,顫巍巍,好象在上邊稍微一用力它可能散了架,五個人同時爬上來,人數確實有點太多了,但刻不容緩,又不可能一個一個的通過,我隻好讓阿香閉上眼睛,別往下看,可我自己在上邊都覺得眼暈,咬了咬牙,什麽也不想了,拚命朝前爬了過去。 巨大的古生物化石,好象嵌入了一條橫向的山fèng之中,我看那個位置有些熟悉,好象就是在下麵看到那些白色地觀音的位置,這念頭隻在腦中一閃就過去了,前邊的胖子移動緩慢,我在後邊又不敢使勁催他,但灼熱的氣流、鬆散晃動的骨骸化石,幾乎要超越眾人心理所能承受的底限了。 這個高度的水氣開始減弱,湖水可能差不多流完了,我口幹舌燥,覺得神誌都有點迷糊了,完全是處於一種意識的慣性,不斷在一節節巨大的脊椎骨上爬著,忽然聽到前邊的一陣槍聲,使我恍惚的頭腦立刻清醒了一點,抬頭往前一看,shirley楊正在一堆堆白色的影子開槍,原來那些地觀音在我們即將移動至橫向山fèng地時候,從洞穴中冒了出來。紛紛去啃那化石,它們可能是擔心蛇群也從這裏過來,槍聲中地觀音一陣大亂,不少從峭壁上掉了下去,剩下沒死的也躥的沒影了。 shirley楊和明叔先後爬到了那處較為安全的峭壁斷層之中,而胖子離那裏還有一段距離,我被擋在他後邊想快也快不了,身後轟隆一聲,巨像終於倒了下去,立刻激起不少滾燙的水花,骨架化石也差點散了,隻見對麵的shinley楊朝我們拚命打著手勢,我回頭一看,驚的險些鬆手掉下去,那條大蛇身上流著血,竟然在巨像倒塌之間爬上了脊椎骨化石,一起上來地還有幾條黑蛇,那大蛇好象瘋了一樣,將擋在它前麵的幾條蛇都咬住甩到下麵,象陣黑色的旋風般蜿蜒遊上。 shirley楊想開槍接應,但角度不佳,根本打不到它,我這時不得不喊叫著催促胖子,但胖子這時候全身都在哆嗦,比烏龜爬得還慢,眼看著那條大蛇就過來了,我見到胖子的手槍插在背後的武裝帶上,於是一邊告訴他給我抓住了骨頭別撒手,一邊背著阿香猛地向前一躥,掏出了他的手槍,武器都是頂上火的,我想回身射擊,但由於背後背著個人,身子一動就控製不住重心了,還好一隻手揪住了胖子的武裝帶,背著阿香懸掛在半空,另一隻手開槍射擊,連開數槍,已經逼近的大蛇蛇腹中槍,卷在骨架上的尾巴一送,滑落深穀之中。 我拽住胖子的那隻手又酸又麻,趕緊把槍扔掉,用兩隻手拽住武裝帶,胖子被我和阿香的體重往下一墜,勒的差點沒吐白沫,突然生出一股狠勁,就這麽墜著兩個人,一步一步爬向崖邊,shirley楊在對麵接應還算及時,我背著阿香爬上斷層,和胖子一起趴在地上,除了大口喘氣之外,根本動彈不得,而阿香早就被熱氣蒸得虛脫了。 過了半晌,胖子翻了個身,吐出一句話來:「這是什麽動物的化石……可真他媽夠結實。」 我全身都象散了架,每根骨頭都疼,好半天才緩過來,這次太險了,真沒想到還能活著離開那黑色神像,明叔說:「雖然水火之劫咱們躲過了,可現在又入土劫了,這峭壁的斷層上下夠不著,咱們又不是猴子,困在這裏豈不一樣是個死。」 我說:「不對,自從我看見地觀音之後,就想到了脫身的辦法,隻是咱們沒長翅膀,不可能飛到這裏,所以我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但最後咱們竟然遇水得生,陰錯陽差的落在此處,這裏絕對有路可以回去,地觀音喜熱懼寒,最會打洞,不論是岩層還是土層都攔不住它們,而且它們並非是隻在地下活動的,它們在地表活動的範圍,多是屬於溫泉活躍區域,它們這些洞為了搬食物,都打的極寬敞,胖子爬進去也沒問題,咱們可以鑽洞出去。」 明叔聞言大喜,剛才雖然看到這裏有些洞口,但裏麵千門萬戶,都掏得跟迷宮似的,即使有指南針,進去也得轉向,永遠走不出去,難道胡老弟竟然能在這裏麵找出路來?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聽胖子搶到說:「這種地觀音打的洞,在我們上山下鄉那地方的深山窮穀裏,不知道有多少,因為它們的洞穴寬,所以獵狗最喜歡掏這種洞逮地觀音解讒了,這幾年可能都給吃絕了,所以這洞都是從外往裏打,這動物就是這種習性,你看洞壁上的三角形爪印,就可以判斷洞穴的走勢,別管方向,注意方向反倒是容易把自己繞迷糊了。」 既然有了脫身的路徑,眾人便沒再多耽擱,鑽進了底下迷宮般的「觀音洞」,地勢逐漸升高,途中餓了便掏幾隻地觀音吃,約摸在觀單洞裏轉了半天的時間,終於鑽出了地底迷宮,外邊星光閃爍,是中夜時分,我們發現這裏海拔並不很高,是處於一條山穀之中,遠處山影朦朧,林泉之聲,格處淒涼,那陡峭的山壁,中間僅有一線天空,就好像是把地下峽穀搬了出來,不過這裏更加狹窄壓抑的地形,讓人覺得似曾相識,地麵上有零星的野獸白骨,大夥左右看看,正在判斷身處的方位所在,我猛然醒悟,這是兩條殉葬溝之一,是另外的一條藏骨溝,咱們隻要一直沿途向西,就可以匯合到補經營的氂牛隊了。 第四十一章 布萊梅樂隊 魔國陵寢中的塔葬,向來會根據其形製大小,配有兩條殉葬溝,形如二龍戲珠之狀,由於溝中有大量的野獸骨駭作為殉葬品,故此喀拉米爾當地人成其為藏骨溝。沒想到我們從其中一條藏骨溝進入龍頂冰川,最後從地底爬出來,竟然是身在另外一條藏骨溝中。不過這裏地熱資源豐富,植被茂密,在喀拉米爾山區也並不多見。 此時繁星璀璨,峽穀中的地形也是凹凸起伏,林密處鬆柏滿坡,遮遍了星光,夜空下,山野間的空氣格外涼慡清新,一呼一吸之際,清涼之氣就沁透了心肺之間。我長長的做了兩次深呼吸,這才體會到劫後餘生的喜悅,其餘的幾個人,也都精神大振,先前那種等候死亡降臨的煎熬焦躁,均一掃而空。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穀頂上空飄過一股陰雲,與上升的氣流合在一處,眨眼的功夫就降下一場大雨。這崑崙山區一山有四季,十裏不同天,山頂上下雪,山下也許就下雨,而半山腰可能同時下冰雹,我們甚至還沒來得及抱怨天公不作美,就已經被雨水澆得全身都濕透了。 我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看左右的地形,這山穀空靈幽深,多年來人跡不至,古中那些古老的遺蹟多半已不復存在,但一些更早時火山活躍形成的石疊、石隙,在經歷了無數的風雨剝蝕之後,依然如故。離我們不遠便有個洞口,山洞斜嵌入峭壁,其形勢上凸下凹,正是個避雨過夜的好去處。 我招呼大夥趕緊先躲到洞裏避避雨,由於山洞裏可能有野獸,所以胖子拎著運動步槍,先奔過去探路,明叔和阿香也都用手遮著頭頂,在後麵跟了過去。 我發現shirley楊卻並不著急,任憑雨水落在身上,仍然走得不緊不慢,似乎是很享受這種感覺,便問她慢慢悠悠地想幹什麽,不怕被雨淋濕了嗎。 shirley楊說在地觀音挖的土洞中鑽了大半天,全身都是髒兮兮的泥土,隻可惜現在沒有鏡子,要不然讓大家自己照照自己的樣子,多半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了,幹脆就讓雨水沖一下,等會兒到了洞中立刻生堆火烘幹,也不用擔心生病。 我聽她這麽一說,才想起來我們這五個從地底爬出來的人,全身上下髒得真沒人樣了,的確像是一群出土文物,但這裏雖然氣候偏暖,山裏的雨淋久了卻也容易落下病來,所以我還是讓她趕快到山洞裏去避雨,別因為死裏逃生就得意忘形,圖個一時幹淨,萬一回頭樂極生悲讓雨水淋病了就得不償失了。 我帶著shirley楊跟在其餘三人之後,進到洞中,一進去便先聞到一股微弱的硫磺氣息。洞內有若幹處白色石坑,看來這裏以前曾噴過地熱,湧出過幾處溫泉,現在已經幹涸了,雖然氣味稍微有點讓人不舒服,但也就不用擔心有野獸出沒了。 山穀中有的是枯枝敗葉,我和胖子到洞口沒落下雨水的地方,胡亂撿了一大堆抱回來,堆在洞中地上生起一堆篝火,把吃剩下的大隻地觀音取出來翻烤。地觀音的肉像是肥大地鼠一般,有肥有瘦五花三層,極為適合烤來食用,烤了沒多大工夫,就已經色澤金黃,吱吱地往下淌油。沒有任何調味品,所以吃的時候難免有些土腥氣,可習慣了之後卻反而覺得越嚼越香。 火焰越燒越旺,烤得人全身暖洋洋的,緊繃的神經這一放鬆下來,數天積累下來的疲勞傷痛,全部湧了出來,從裏到外都感都疲憊不堪。我啃了半個地觀音的後腿,嘴裏的肉沒嚼完就差點睡著了,打了個哈欠,正要躺下眯上一覺,卻發現shirley楊正坐在對麵看著我,似是有話要對我說。 「和我去美國好嗎?」 這件事shirley楊說了多次,我始終沒有承諾過,因為那時候生死難料,天天活得心驚肉跳,過得都跟世界末日似的,但現在就不同了,既然我們從詛咒的噩夢中掙脫出來,我就必須給她一個答覆。我也曾在心中多次問過自己,我當然是想去美國,並不是因為美利堅合眾國有多好,而是我覺得和shirley楊分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