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後背的水晶石遭到猛烈撞擊,而導致失神的那一刻,「斑紋蛟」又發動了第二次衝擊,這次我吸取了教訓,趕快使身體離開結晶石,轉身一看,身後那一大塊透徹的水晶,已經被撞得裂開了數道裂fèng,再來一下,最多兩下,「斑紋蛟」就能破牆而入。 我見已麵臨絕境,身處位置的四周,兩麵都是橫生倒長的晶脈,右手邊是成堆的幹屍,下來容易,上去難,急切間根本難以爬上去,右手邊,是距那將死之魚不遠的水洞,不過在「斑紋蛟」的追擊下,跳進水裏豈不是自尋死路。 而這時候明叔偏又慌了神:「胡老弟,擋不住了,快逃命……」今天這一連串的事件可能造成了他精神不太穩定,我看他的舉動,這次可真不是演戲了,他竟然頭朝前腳朝後,鑽進一個很淺的晶洞之中,說是晶脈上的蝕孔,其實粗細和水桶差不多,而且根本不深,明叔隻鑽進去一半,就已經到了底,兩條腿和屁股還露在外邊,隻聽明叔還在洞中自言自語:「這裏夠安全,動動腦子當然就一切ok了。」不過隨即他自己也發現到下半身還露在外邊,也不知他是糊塗還是明白,竟然自己安慰自己說:「大不了腿不要了。」 這時候shirley楊帶著阿香,和胖子一同,從屍堆裏爬下來與我匯合,看她們神色不安的樣子,恐怕是天梁和祭壇附近已經不能呆下去了,我始終沒顧得上看頭頂究竟發生了什麽情況,不過既然眾人合在一處,進退之間便多少能有個照應。 我們看明叔說話已經有些顛三倒四了,正要將他從洞中扯出來,但身後的晶體突然倒塌,「斑紋蛟」終於在第三次撞擊後,將不到半米厚的晶層撞倒了,眾人急忙俯身躲避,「斑紋蛟」借著躍起衝擊的慣性,從我們頭上躥過,一頭撞在了對麵的另一片晶層上,又是嘭地一聲巨響,散碎的晶塵四散落下,「斑紋蛟」的怪軀重重摔在地上,但它力量使得過了頭,又向側麵滾了兩滾方才停住。 我們身後便是水潭,挨著幹屍堆的方向,被「斑紋蛟」完全擋住。我見已經插翅難逃了,隻有橫下心來死拚,掏出mi911正要擊發,但見那頭「斑紋蛟」忽然猛地裏一翻個,在它身體中穿來一陣骨骼寸寸碎裂的聲音,口鼻和眼中都噴出一股股的鮮血,兇惡無比的猛獸就如一堆軟塌塌的肉餅,竟然就此死在了地上。 一瞬間我們都愣在了當場,誰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是真的,「斑紋蛟」的內髒和骨骼都碎成了爛泥,外部雖然沒有傷痕,但已經不成形了,那隻是一兩秒鍾之內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快,而且太難以置信了,而且它隻是自己撲過去摔到那裏,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倘若是受到某種襲擊,為什麽我們沒有看到?想到這裏,心底不禁產生極度寒意,難道是肉眼看不見的敵人?莫非當真是礦石中的邪靈「大黑天擊雷山」?連「斑紋蛟」都能被它在一瞬間解決掉。要弄死幾個人還不跟玩似的。 眾人心裏打了個愣,但是隨即就發現,在「斑紋蛟」爛泥般的屍體下,地表的晶層變成了黑色,那種漆黑的顏色,即使在光線暗淡的環境中,也顯得格外突出,是一種沒有什麽存在感,十分虛無的漆黑,又象是在水晶石裏流動著的黑色墨汁,正在晶層中慢慢向我們移動。 整個洞窟中的晶層,已有大半變為了黑色,沒有被侵蝕的晶層已經所剩不多。能見度越來越低,「大黑天擊雷山」果然已經出來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也不清楚它究竟是怎麽把「斑紋蛟」弄死的,但誰都清楚,一旦碰到那種變黑的晶層。肯定也同那隻不走運的「斑紋蛟」一樣,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藏在洞裏,隻露出兩條腿的明叔,距離那些逐漸變黑的結晶體最近,我和胖子見狀不好,分別扯住明叔的一條大腿,把他從洞裏拽了出來,shirley楊也拉上阿香,五個人急向後退避。但見四麵八方全是潑墨一般,已是身陷重圍,哪裏還有路可走。 我們沒有任何可以選擇的餘地了,隻得跳入白鬍子老魚所在的水洞,這是一個位於晶層中不大的水潭,直徑雖小,但非常深,在沒有氧氣瓶的情況下,人不可能從下麵遊出去,而且即使有氧氣瓶,下邊的水路不明,也很有可能迷失在其中找不到出口,最後耗盡氧氣而亡,一時間進退無路,隻好踩著水浮在其中,在跳進水裏的一刻,整個洞窟裏,已經全被晶層中那潑墨般的物質吞沒了。 我們慌不擇路地跳進水裏,但誤打誤撞,似乎那東西隻能在結晶體或岩石中存在,無法進入水中,這裏還算暫時安全,但從比較宏觀的角度來看,我們一無糧食,二無退路,困在這裏又能撐多久,多活那一時三刻,又有什麽意義。 黑暗的洞窟中,籠罩著死一樣的沉寂,不到半分鍾的時間,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我們將登山頭盔上的戰術射燈打亮,射燈光束陷入漆黑的汪洋之中,雖然如同螢火蟲般微弱,還是能讓人在絕望中稍稍感到幾分安心。 我看了看四周,確認那晶層裏的東西不會入水,這才苦笑一聲,這回可好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鳳凰膽和水晶眼都找齊了,眼瞅著就能卸掉這個大包袱了,可還是晚了一步,現在黃花菜都涼了,咱們就跟著泡著吧,不到明天就得泡發了變成死漂。 胖子抱怨道,這要怪也都怪明叔,耽誤了大夥求生的時間,不是咱們非要搞什麽階級清算,而是不能輕饒了他,欠咱們的精神損失費,到陰曹地府他也得還啊,老胡你說這筆帳得怎麽辦? 明叔算是怕極了我和胖子二人,無奈之下隻好找shirley楊求助,shirley楊對我們說:「好了,你們別嚇唬明叔了,他怎麽一把年紀,也是不容易,快想想有什麽脫身的辦法,總不能真像老胡說的,一直在水裏泡到明天。」 我正要說話,這時阿香忽然「哎呀」一聲驚叫,原來剛才混亂之中,不知是誰將一條幹屍的胳膊踢到了水中,漂到阿香身邊,把她嚇了一跳。 我從水中撈起那隻漂浮的幹屍手臂對阿香說,阿香妹子,這可是個好東西,你看這隻幹屍的胳膊雖然幹枯了,皮肉卻並沒有腐爛消解,說明這是殭屍啊,你拿回香港把它煮煮吃了,對你大有好處。 shirley楊和阿香等人都搖頭不信,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胡說八道,胖子說老胡現在我算真服了你了,以前我總覺得咱倆膽色差不多,可都這場合了你還侃呢?你這種渾不吝的態度還真不是誰都能具備的,但你侃歸侃,說胡話可就不好了,你是不是餓暈了頭,連殭屍都想吃? 我對他們說,你們這些人真是沒什麽見識,殭屍肉可入藥,這在古書上都有明確的記載,尤其可以治療肢體殘缺的傷患,當年劉豫手下的河南淘沙官,倒了宋朝哲宗皇帝的鬥,見那皇帝老兒已變做殭屍,皮肉潔白晶瑩得像是要滴出水來,於是眾人一人割了他一塊肉去,以備將來受了刀傷箭創之時服用,連外國人也承認木乃伊有很高的藥用價值,這怎麽是我胡說呢? 我本是無心而言,為了說說話讓眾人放鬆緊繃的神經,但shirley楊卻想到了什麽,從我手中接過幹屍的胳膊說:「有了,也許咱們還有機會可以返回上邊的祭壇。」 shirley楊說,古代傳說中「大黑天擊雷山」,是一種可以控製礦石的邪靈,但阿香卻看不到這洞中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聯想到那頭惡蛟的死狀,像是被「次聲」或者「晶顫」一類的共振殺死的,既然名為擊雷山,一定是可以利用某種我們聽不到的聲音來殺人,最可能的就是「晶顫」,如果能夠把幹屍堆積成一定的厚度,踩著幹屍到祭壇,而不與洞窟裏的礦石接觸,就可以將「晶顫」抵消到無傷害的程度,當時我們在上邊看到晶層,包括天梁中到處都變為黑色,便從幹屍堆上跑下來,現在回想一下,也許那屍堆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shirley楊說完後,我和胖子商量了一番,與其留在水裏慢慢等死,不如冒險試一試,或許能有活路,但我們距離幹屍堆積之處有些距離,隻好用先前的辦法,將承重帶連接起來,頭上掛著登山鎬,拋過去把遠處的屍體勾過來,把那些被剜去眼睛的幹屍當做路磚,口中不停念叨著得罪勿怪,但後來一想語言未必相通,也就豁出去不管了,將幹屍一層層厚厚的鋪將過去,這招竟然十分可行,隻是格外的要出力氣,而且不能有一絲閃失,否則摔下去掉在晶層上就完了。 我們正在忙碌的搬挪那一具具幹屍,就聽到原本平靜的頭頂,發出一陣陣喀啦啦的碎裂之聲,眾人不由得都停下手來,頭上黑洞洞的什麽也瞧不清楚,但聽那聲響,似乎頂上的叢叢晶戟,正在開裂,馬上就要砸落下來。 第三十五章 血祭 為了避開「大雷天擊雷山」中殺人於無形的「晶顫」,我推開堆積在天梁下的無數幹屍,當作踏腳石,一層層碼向通向祭壇的道路,開始的時候眾人還有點放不開手腳,一來是那些臉上有兩個大黑窟窿的幹屍,實在是過於麵目猙獰,失去了生命的空虛軀殼中,也曾經都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大活人,他們大多數還保留這生前麵對死亡降臨之時,那幅掙紮嚎哭的慘狀;二是擔心幹屍的厚度不足以抵消「晶顫」,又怕那些幹屍堆砌的不結實,禁不住人從上邊經過,會踩上去塌掉。 但是到了後來,求生的欲望就壓倒了一切,根本沒這麽多的講究顧忌了,除了阿香體力不行,又少了一隻右手,其餘的人全甩開膀子玩命搬運屍體,就連明叔也顧不上耍聰明了,真賣了力氣,因為眾人心知肚明,這條用幹屍鋪就的道路,就是從地獄返回人間的唯一通道,眾多的幹屍可能都在死後經過惡羅海城祭師的特殊處理,完全脫了水,所以並不沉重,縱然是這樣,我們四個人仍然累得大汗淋漓。 沒用多上時間,幹屍就已經堆到距離祭壇洞口不遠的地方,眼看著再搬幾十具屍體,就可以鋪就最後的一段道路了,我心中一陣高興,要不是這些剜去眼睛做祭品的幹屍都剛好被丟在天梁下邊,又有如此之多的數量,我們要想從水中脫身真是談何容易,那不是被活活困死在水裏,也得讓這礦石裏的鬼東西震的粉身碎骨。 但是正所謂禍不單行,胖子和明叔在天梁下用登山鎬勾住屍體往上麵傳。我和shirley楊將他們遞上來的幹屍堆到前方,眾人正自忙個不停,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一陣陣奇怪的動靜,眾人聞聲都是一怔,聽起來象是結晶體中有某種力量擠壓造成的,但黑暗中看不到上麵是怎麽樣的一種情況,隻聽頭上晶脈中密集的擠壓碎裂之聲,宛如一條有聲無形的巨龍,由西至東,鏹然滑過,震的四周晶石嗡嗡顫抖。 洞窟中的結晶體,如果站在旁邊看也不覺得有什麽,但在上邊橫生倒長出來的晶柱,非錐既棱。那無數水晶礦脈,就如同一叢叢倒懸在頭頂的鋒利劍戟,一旦掉下來,加上它的自重,無異於淩空斬下的重劍巨矛,聽到頭頂上晶脈的巨大開裂聲,不禁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