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一層一層地挖開,直到第八層的時候,才發現這層與上邊諸層迥然有異。這層也有個水晶靈蓋,剛揭開靈蓋的時候,沒發現什麽,一下去就覺得不對,四周有很多人影,趕緊舉起狼眼手電筒查看,另一隻手也抽出了m1911。 隻見十九具高大的男性古屍,都保持著坐姿,環繞一圈坐在周圍。由於這妖塔始終被古冰川封凍,這些屍體都與活人無異,隻是臉部黑得不同常人,裝束更是奇特,與獻王墓天宮裏所擺設的銅人像十分接近。 shirley 楊跟在我後邊下來,看到這些打坐的古屍,對我說:「可能是冰川水晶屍入葬後,自願殉亡的祭司護法之類的人。小心這層有埋伏!」 我打個手勢,讓正要下來的胖子等人停住,請阿香用她那雙「本能的眼睛」來看一看,這層有沒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阿香都快嚇哭了,極不情願地看了看那十九具古屍,搖頭表示什麽也沒有。 我仍然不敢大意,說不定這些死在妖塔的護法屍體中,都藏著那種能把靈魂都燒成灰的蟲子,那才是真正的無量業火,身體碰上一點,就絕對無法撲滅。 這座最重要的九層妖樓,挖起來實在過於順利,越是這樣,越是讓人覺得禍機暗藏。反正這也是第八層了,準備的生薑汁還有很多,於是讓胖子留下一些備用的,其餘的全噴到那些古屍身上,又把水壺裏的水都集中起來,將整個第八層都灑遍了,到處都是濕淋淋的,這才覺得可以放心挖最深層的邪神屍體了。 黑摺子、撬棍、冰釺齊上,把漆黑的大木板啟開,下麵顯露出一個方形的空間,也都是用木、土、石所構築的。往下邊接連扔了七八個螢光管,這塊空間才稍微亮了起來。 我們誰也沒敢貿然下去,就在開出的洞口邊觀望,明叔急於想看他日思夜想的冰川水晶屍是什麽樣子,所以他擠在了最前邊,看了許久,越看心裏越涼,這下麵哪裏有什麽邪神的屍體? 最底層隻有兩個大小相同的圓形水晶,一個是白色,一個是藍色,擺在石台上麵,被螢光管一照,流光溢彩,可以看到上麵有天然形成的星圖,除此之外就沒別的東西了。這兩塊天然晶體,顯然不可能是冰川水晶屍,也不會是藏有詛咒的水晶自在山,因為它們隻有拳頭大小。 胖子趕緊著安慰明叔,雖然沒找到正主,但這兩件行貨看上去也值不少銀子,不算空手而回。 我對明叔說下邊這層空間太暗了,咱們在這裏看,難免有所疏漏,還是下去看看才能確定,也許就藏在什麽地方。既來之,則安之,不翻個底朝天不算完。 於是眾人陸續下到妖塔的最深層,再下麵就是塔基了。這種墓塔不像是寺廟裏的佛塔或地宮,此處應該已經是最後的空間了。 把那藍白兩色的水晶搬開,發現這石台是活動的。 胖子一個人就把石台推在一旁,下邊有個很淺的凍土坑,裏麵有一大塊很薄的水晶石。水晶上麵有一層層水紋般的密集天然紋理,刻著一個狼首人身的神將,麵目兇惡猙獰,頭戴白盔,身穿銀甲白袍,手持銀纓長矛,做出一個淩空躍下的姿勢,凜然生風。 shirley 楊一看趕緊告訴大夥誰也別亂動,這就是藏有妖奴詛咒的水晶自在山,雖然不知那傳說中的詛咒到底是什麽,但是水晶石中的波紋非常奇特,似乎是被鎖在其中。這塊水晶一裂開,整個龍頂的雪山和冰川,都有崩塌的危險……第十六章 先發製敵 龍頂的地形,雖然屬於複合雪山冰川凍土,但是目前正處於一年兩個多月的消融期末尾,海拔又相對較低,所以山頂的積雪消融了不少,而且四座雪峰環繞得並不緊密,不會輕易攏音,再加上風雪對聲音的稀釋,所以我們逐漸發現在雪原上開槍的響聲是不容易引起雪崩的。不過假如風雪一停,再降兩天雪,雪峰上的積雪又達到了滿負荷,那時就變得很危險了。 shirley 楊說這塊水晶自在山裏麵密布的鱗狀波紋,可能是一種積壓在裏麵的特殊聲波,這塊水晶石一破,馬上就會引發大規模雪崩。另外這白狼妖奴的姿勢也說明了一切,帶著白色的毀滅力量從天而降,這也符合古神話傳說中,對雪崩、冰崩場麵的描述。 沒經歷過雪崩的幾個人,並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麽。嚮導初一得知可能發生雪崩,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緊繃了起來。在喀拉米爾,雪崩是很常見的,有時晌晴白日的時候,在山外會聽到天邊雷聲滾滾不斷,那就是山裏雪崩的聲音。從古到今,已不知有多少人畜被神明白色的憤怒所吞沒,在雪山腳下生活的人們,天生就對雪峰的狂暴和神聖,有種複雜的敬畏之心。 我想起剛參軍時遇到的大雪崩,那種白色怒濤般的毀滅力量,至今記憶猶新,望著那水晶自在山上的狼神,自言自語道:「這他娘的簡直就是個定時炸彈……」 明叔這時候似乎想孤注一擲了,舉著手電筒去照水晶石下的物體,想看看那具讓人垂涎已久、價值連城的冰川水晶屍到底什麽樣。狼眼的光束射在晶體上,還沒等我和胖子看清楚,明叔突然嚇得一縮手,那支狼眼從手中滑落,眼看著就要砸到水晶自在山薄薄的表麵了。 我們的心跟著那手電筒往下掉,但都來不及伸手去接,眼睜睜地看著它落在了水晶石上。那聲音也不算大,但足能給心理防線撞出一道大口子。明叔兩腿一軟,差點沒癱到地上。 塔底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似乎所有人的呼吸都在這一刻凍結了,直到看清楚水晶自在山沒被砸裂,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我對大夥說:「沒關係,不管怎麽說,這也是塊石頭,比咱們想像中的結實多了。」 我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手電筒對明叔說:「明叔啊,您可真是我親叔,手電筒今天你都掉了兩回了,下回拿緊點行不行?您要是手腳不聽使喚,就幹脆別親力親為了,還是讓老黃給你打著手電照亮吧。」 明叔解釋道:「不是不是……我也是跑過船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又怎麽會這麽不夠膽色。我剛剛看到那水晶下的東西,是活的,還……還在動啊。」邊說邊掏出天官銅印,問我道:「這寶印怎麽用?」 我對明叔後半截的話完全沒聽到,什麽東西在動?難道那冰川水晶屍活轉過來了不成?我們聞聽此言,愈發覺得心裏沒底,隻好硬著頭皮再次去看自在山裏麵的東西,越看心跳越快,這裏麵竟然真有活的東西…… 水晶自在山名字裏雖有個山字,其實遠遠沒有山那麽大,往大處說,頂多隻有個洗澡的浴盆大小,橢圓形的,四周有幾條弧形黃金欄,是用來提放的。它橫著放在塔底的坑中,象徵著雪峰崩塌之力的白狼妖奴,就刻在正麵朝上,從上方俯視,有些像是個嵌在眼眶裏的眼球。 如果仔細看的話,就在這晶體外殼之內,有很多水銀一樣的東西在緩緩流動。這水銀的陰影線條分明,剛好是一個女子,在水銀人形的身體中,有一些深紅色的東西微微發光,好像是人體的心肝脾肺等內髒。 由於被外邊這層水晶石裹著,我們無法看清那水銀般流動的人形真麵目是什麽樣子的,也許隻是光學作用,或者內部的人形也是一塊晶瑩剔透的液體水晶,八成就是明叔要找的那具冰川水晶屍。 至於是不是真正人類的屍體,還是同外邊的這層水晶自在山一樣,是一種象徵性的器物,不打開看看,是沒辦法知道的。我這次之所以會同意明叔一道進崑崙山,隻是希望從這九層妖樓中,找到利用雮塵珠消除身上詛咒的辦法,但這被我寄予厚望的妖塔,竟然什麽信息也沒有。現在隻剩下邪神的屍體沒看,我早已經做好了不到黃河不死心的準備,於是招呼眾人動手幫忙,把水晶自在山從坑裏抬出來。 明叔希望運出喀拉米爾再打開,這樣就不用擔心引起雪崩了,想砸想切都可以任意施為。 我說這堅決不可行,雖然這種冰山水晶石比我們想像的要結實很多,不是那麽輕易就會碎裂,但是用登山繩綁定金欄,逐層地往上吊,等於是在腦袋上頂著個炸彈玩雜耍。何況不僅要搬到頂層的雪原上,還要穿過冰天雪地的神螺溝,那簡直比登天還難。想把冰川水晶屍取出來,隻有冒險在塔底進行,這樣做雖然看似危險,其實比運出去要安全許多。 我把明叔說服後,眼看天也快黑了,狼群今晚雪停之前,一定會發動總攻。它們在雪溝裏忍飢挨凍,現在差不多也到極限了,這妖塔一旦被挖開,狼群就沒了顧忌,而且這水晶自在山是狼群祖先聖物,它們不會容忍人類隨意驚動它。今天晚上雙方必須有一方死個幹淨,才算完。 於是眾人都回到九層妖塔的第一層,把火堆的燃料加足,讓明叔和阿香留此處,其餘的人都返回大雪掩埋的冰川上,兩處距離很近,有什麽情況,也來得及救應。初一臨上去的時候,把所有的鹽巴都給了明叔,如果雪彌勒鑽出來,就將鹽撒出去潑它。 外邊的天已經黑透了,雪漸漸小了,看樣子不到半夜,雪就會停。眾人把從塔中挖出的黑木堆積起來,作為防禦圈,各自檢查武器彈藥。 周圍雪原上死一般的寂靜,彼得黃等得焦躁,忍不住問初一:「狼群當真會來嗎?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初一對彼得黃點了點頭,初一自幼便對狼十分憎恨,這時候惡戰在即,由於興奮,眼睛都充血了。在山地雪野中,初一的直覺甚至比狼還敏銳,隻見他舉起酒囊來喝了一大口青稞酒,然後抽出藏刀,把嘴裏的酒全噴到刀刃上,低沉地對眾人說了一聲:「來了。」單手舉起獵槍,「砰」的一聲槍響,隻見不遠處白色的雪地上,飛濺起一團紅色的雪霧,一頭全身都是雪的巨狼,被槍彈擊中,翻倒在地。 四麵八方的雪地裏,幾乎同時躥出數十頭惡狼,捲起大量的雪霧疾沖而至。這一瞬間,我們的眼睛似乎都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整個雪坡突然抖動沸騰了起來。 我們人數雖少,也缺少衝鋒鎗的火力,但不乏一等一的射手,而且狼群數量有限,在此之前,已經折了二十多隻,現在隻剩下六七十隻,當即亂槍齊發,白色的雪地上立刻綻放出無數鮮紅的血花。 狼群對我們的火力估計非常精準,如果先前它們埋伏得太近了,恐怕會被我們發覺,太遠了又沖不到近前,所以都埋伏在了三五十米的區域內。似乎是準備以犧牲十幾頭狼為代價,快速衝到近距離混戰,那時我們的槍械就發揮不出太大作用了。但這些計劃都被初一的敏銳打亂了。 但狼群與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在射殺了第一波的三十餘頭巨狼之後,我們五個人手裏的長槍彈藥告罄,第二波惡狼已如白色的旋風一樣,撲到近前。 第二波的數十頭餓狼已在瞬間衝到麵前,我和胖子、shirley 楊、彼得黃等人,來不及給槍枝裝填彈藥,紛紛舉起手槍射擊。幾乎是一發一倒,將衝到麵前的狼一一射翻,沉穩的射擊聲使人勇氣倍增,抵消了近戰中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