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教授和他的三個學生都是書呆子,我最擔心的就是被shirley楊識破,她腦子比我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反應也快,稍稍露出些馬腳就瞞不過她,也許她早就看出來我和胖子是倒鬥的手藝人,隻是沒說出來而已。事已至此,我也用不著給自己增添負擔了,於是不再多想,幫胖子把玉佩裝在玉石眼球上。 玉石眼球瞳仁朝上,正對著天花板,正上方的凹槽似乎與胖子那塊玉吻合,將玉石變換了幾次方向,終於對正,「哢」的一音效卡了進去,玉石眼球一晃,滾離了先前固定住的位置,地上光禿禿的,也不知剛剛是什麽機關的力量把玉眼固定在那裏。 我抱起玉石眼球,把它交在陳教授手中,請他觀看。 shirley楊折亮一根螢光管為陳教授照明,陳教授取出放大鏡,翻過來倒過去揣摩了兩三分鍾,不斷搖頭:「這個……我瞧不出來是做什麽的,不過這玉眼有人頭這麽大,渾然天成,完全看不出人工的痕跡,甚至可以說在兩千年前,人工技術也不可能造出來。」 精絕國的鬼洞文明太過神秘,陳教授等人窮盡幾十年的心血,也沒掌握到多少資料,隻是對一些鬼洞文字符號和歷史有一個初步的認識。推測出這是個以眼睛為圖騰進行精神崇拜的民族,還是到了黑塔之後才做的判斷,這一時三刻,自然無法解釋這神秘的玉眼是何物。 目前可以認定的是,這有十六根巨型石柱的大殿,是一間神廟,既然精絕國視眼睛為最高的能量來源,在神殿中供奉一個眼球,也是理所當然。 不過為什麽這玉眼上有個凹槽與胖子的玉佩完全吻合,而且一裝上,原本固定在地板上的玉眼就自然脫落?這些事就無法理解了。 陳教授讓胖子把他那塊玉佩的來由原原本本地說出來,不得有絲毫隱瞞,也不可誇大其詞,務必實事求是。 胖子當了幾年個體戶,平時吹牛侃大山,基本都不走腦子了,趕上什麽吹什麽,來新疆之前,他還曾經對教授等人說,這塊玉是他以前去新疆打土匪時得到的,當時眾人一笑置之,誰也沒有當真,隻是看這玉上有神秘莫測的鬼洞文,這才同意讓他加入考古隊,一同來新疆。 現在被追問起來,胖子見眾人鄭重其事,也就不敢瞎吹,他對這塊玉的來歷所知也是十分有限,於是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原來胖子的父親早在十五歲,黃麻暴動時期就參加了革命,有一位戰友,解放戰爭後期,兩個最初原本在一個班的戰友,已經天各一方,一個在一野,一個在三野,都做到了縱隊司令員級別的高級指揮員。胖子他爹的這位戰友,在解放軍一野一兵團進新疆的時候,曾帶部隊經過塔克拉瑪幹沙漠西南邊緣的尼雅,途中遭遇了一股百餘人的土匪。 當時新疆的局勢很複雜,各種武裝勢力的散兵遊勇及大批土匪、盜馬賊等等,多如牛毛,所以解放軍和土匪發生遭遇戰實屬平常,一場短暫而激烈的戰鬥,首長警衛團就把這夥土匪打得死的死逃的逃,最後在一個黑鬍子匪首的死屍上,搜到了這塊玉佩。 對於這塊玉佩的來歷和用途,都無從得知,除了覺得顏色與質地都不同尋常,上麵刻了些奇形怪狀的符號之外,也無甚特異之處,就沒當回事。 後來這位首長聽說老戰友得了個大胖小子,就托人把這塊無意中得來的玉當作禮物,送了過去。 二月逆流之後,胖子的父母受到衝擊,先後去世,在新疆的那位首長也因病辭世,當時胖子才十五六歲,正是四六不懂的年齡,最後家裏的遺物隻剩下這塊古玉,就當寶貝似的保留了下來。對於這塊玉石的由來,他所知道的全部內容,也就是這些了。 陳教授聽了之後嘆息道:「可惜這些人都不在了,這塊精絕玉又幾經易手,來源已經不可考證了……」言畢唏噓不已,對於無法了解這玉石眼球的奧秘感到不勝惋惜。 shirley楊把玉眼從教授手中接過來觀看,她全神貫注看得極細緻。我見她自從進了精絕古城後,都沒怎麽說過話,心想她可能是因為見到這座古城後,始終沒發現她父親的蹤影,所以才憂心忡忡。她父親那幾位探險家失蹤了一年有餘,他們是否抵達了這裏都極難說,而且這地處山口,風大沙暴也多,整座城一年到頭不知道有多少次被風沙埋進沙漠,埋了又被下一次風颳得露出來,我們這次能找到,可以說是極幸運了。這茫茫大漠,要找小小的一支探險隊,如同海底撈針,談何容易。她始終抱有一線希望,總要見到屍體才會安心,在精絕古城中探索得越深入,她心中的失落感可能就越強烈。 在山穀中,我曾被她救過一命,我希望有機會能為她做些什麽。此時見她對這隻玉石眼球感興趣,心想隻可惜那塊古玉是胖子的東西,要是我的就送給她也不妨。 這時還沒等shirley楊看完,胖子便有些捨不得了,伸手去要,shirley楊捧著玉眼的手向後一縮,對胖子說:「你急什麽,我看完自然還你。」 胖子說:「別廢話,這玉是我們家的,讓你一洋人看起來沒完算是怎麽回事?我怕你瞧眼裏拔不出來了。」說著把手抓到玉眼上就往回奪。 我見狀急忙勸阻:「你們倆別搶,別搶,給我這當隊長的點麵子行不行,我做主,先讓楊小姐……看五分鍾。」 我怕胖子和shirley楊爭執起來摔壞了這玉眼球,就邊說邊伸手去按他們倆手中的玉石眼球,沒成想,他們兩個見我插手,都不想爭搶了,一齊放了手。 我隻伸出一隻手,還是從上邊按住的,那玉眼又圓又大,滑不溜秋,一個拿捏不住,玉石眼球重重地掉在地上,啪嚓一聲,摔成了八瓣。 眾人大眼瞪小眼,陳教授全身哆嗦著指著我:「你……你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氣得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我百口莫辯,連連搖手:「我不是……我是……我這不也是一番好心嗎,沒想到……他娘的怎麽這麽不結實?」邊說邊伸手去撿那地上的玉石碎片,心中暗暗禱告,最好能粘起來還原,否則他們讓我賠償,這是無價之寶,就是把我拆零散賣了,也賠不起。 當時真是有點急糊塗了,腦子也蒙了,忘了具體是向上帝,還是向佛祖祈禱了,可能是由於沒有固定的信仰,導致祈禱的效果不太顯著,玉眼自重不輕,加上地麵的石磚堅硬,有些都摔成了碎渣,我在地上劃拉了半天,也沒把碎片找全。 胖子說:「行了老胡,摔了就他媽的摔了,別撿了。」說著就去拽我胳膊,想拉著我站起來。 我蹲的時間稍微長了點,加上心中著急,背後地質包裏的裝備又沉,被胖子一拉,立足不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無意間一抬頭,見微弱的光線中,神殿的房頂上有一隻臉盆大小的眼睛,閃動著奇異的光芒,正盯著我們看。 進來的時候我們曾粗略地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上邊黑乎乎的也沒細瞧,誰也沒注意什麽時候出來這麽大一隻活動的眼球。 我急忙用手電筒往上照,這神殿雖高,頂上的範圍也應該在我手電筒的照射範圍之內,誰知手電筒一照到上麵,光柱就像是被黑暗吞沒了一般,除了那隻巨大滿布紅絲的眼球,屋頂其餘的地方一團漆黑,什麽也瞧不見。 其餘的六個人也都見到了頭頂那隻巨大的怪眼,眾人心道不妙,怕那怪眼掉下來傷到自己,都紛紛向後退開。 隻見那隻巨眼在半空中轉了一轉,便順勢落在地上,這一來我們都瞧清楚了,這東西雖然像是隻眼球,實際上卻是個半透明的肉球,外邊全是青白色的物質,中間裹著一大團黑漆漆的事物,冷不丁一看,不把它看成眼球才怪。 胖子見了這古怪異常的肉球,心中一慌,便把背上的突擊步槍端在手上,準備開槍射擊,我連忙按住他的胳膊:「別輕舉妄動……」 還未等我們想明白這究竟是個什麽東西,那巨眼般的肉球突然「噗」地裂開,裏麵流出數百條糾纏在一起的黑色怪蛇,這些怪蛇同我們在紮格拉瑪山見到的一樣,都是全身黑鱗,身長不過數十厘米,頭頂長著一個黑色肉瘤。 一堆堆的怪蛇蠕動在一起,身上滿是粘乎乎的透明液體,好像剛從卵中孵出來一樣,說不出的噁心,眾人瞧得頭皮發麻,情不自禁地又退後了幾步。 我們曾在黑塔中見到的蛇身人首的守護神雕像,頭頂也是有個這樣的黑色圓球,當時陳教授推測這黑球是個眼睛,難怪在山穀中shirley楊在緊急關頭,用閃光燈救了我的性命,看來這種蛇頭上的肉瘤,即便不是眼睛,也對光源極為敏感。 這時哪敢耽擱,我和胖子擋在眾人前邊,趁這些黑蛇還糾纏在一起沒有散開的時機進行射殺,它們的生命力極強,隻剩下一個腦袋仍可傷人,我邊開槍邊招呼楚健,把固體燃料倒上去,點火徹底燒死它們。 火光把全是大石柱的神殿照得通明,數百條黑蛇還沒來得及展示它們的毒牙,就被燒成了焦炭。我長出了一口氣,幸好先下手為強,這些黑色怪蛇的出現,難道是和我打碎了玉石眼球有關?或者那玉眼是個祭器,把那塊古玉裝在玉眼上,就完成了某種儀式,把這些怪蛇從那個所謂的虛數空間引導了出來?不管是什麽,以後再看見這種玉石眼球,萬萬不可掉以輕心了。 我讓眾人檢視四周,唯恐有漏網之魚,又仔細打量屋頂,到處都是平整的石磚,實在揣摩不出那大眼球一樣的蛇卵從何而來。 這一仔細檢查不要緊,果然是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地方,神殿中的十六根巨型石柱,每一根石柱的柱身上都有六個眼睛的圖案,石柱的底座都是正六邊形,其中五邊,每一邊都雕刻有一個小小的符號,各不相同,分別是餓鬼、羊首、胡人、巨瞳人、守護獸,還有一邊是空著的。 這些石柱引起了我們的關注,陳教授把這些符號的方位種類,一一用筆記錄下來,讓我們轉動石柱下的六邊形石座,一試之下,原來下麵是個石槽,和柱身分離,隻要用力,就可以旋轉。 教授說看來這都是大石柱的建築,是間用於祭禮的神殿沒錯了,而且是一處多功能的祭祀場所,柱底六邊形的符號表明了它的作用。 這些石柱每四根一組,現在的排列是守護神的符號交叉相對,剛才那個玉石眼球就是個祭祀的神器,而胖子的那塊古玉就是啟動儀式的法器,不排除還另有其他法器的可能性。至於這件法器怎麽流落到外邊去的,恐怕永遠也不會有答案了,也許是曾經有盜墓賊、探險隊進入過這精絕古國的神殿,也許是兩千年前,那些反抗精絕女王統治的奴隸,偷竊了出去,都無從得知了。 可以推斷,一旦法器連接,就可以召喚被視為守護神的怪蛇出來,享用祭品。而且說這是一間多功能的神殿,是因為這石柱上不僅有地位高的守護神,也有處於最下端的奴隸、牲畜、惡鬼,神殿可能也會用來做一些鎮壓惡靈、懲罰奴隸之類的儀式。通過石柱下符號的排列變化,來確定不同的儀式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