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不輕不重的刺了一下,龐樂臉上溫和的笑意多少有些掛不住了:“孫女士,我們還想去高冬蘭生前居住的那間房看一看,不知道現在還方便嗎?”


    “方便……?”中年女人從鼻子裏擠出一聲輕嗤,回身從旁邊桌子的抽屜裏掏出了一串鑰匙,低頭找出一把後接著道:“怎麽不方便,出了那麽檔子晦氣的事兒,我一個月把房租降了整整一半兒,都沒人要。龐山鎮一共就這麽大點地方,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說完之後,她晃晃悠悠的推開玻璃門走了出去,不客氣的打量了一番言宇和葉竹等人後,歪了歪頭示意他們跟上。


    幾個人先後走在路上,遠遠看過去頗有種浩浩蕩蕩的感覺。順著牆根往前走了有二三百米的距離,孫春月直接走上了前麵那棟看起來年代久遠的家屬樓的外掛樓梯,因為樓梯是鐵質的,用力踩上去還會發出‘咚咚咚’的聲響。


    葉竹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這樓梯年久失修,有的地方的鐵片已經破了,順著洞洞能夠看到底下土地上的石子。


    一口氣爬到了三樓,孫春月拉開外麵那扇已經壞了,基本沒什麽防盜作用的大鐵門走進了樓內。內裏的走廊並不寬敞,而且一片漆黑,走廊兩邊牆上隔著不遠的距離就會有一扇簡易的防盜門,每扇門的門口處幾乎都擺著鞋架,再不濟也會胡亂的放著幾雙鞋。


    許是因為常年不見陽光,樓道裏散發著一股黴味,混雜著鞋子的膠皮味和腳臭味,形成了一股極其奇妙的味道。


    葉竹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緊緊地跟在孫春月和龐樂的後麵,最終一起停在了一扇還貼著‘福’字的門前。這扇門前空空如也,左右兩邊的那兩戶看起來似乎也沒有人居住,就這樣在擁擠的走廊裏形成了一塊難得的清淨之地。


    見她打量起周邊的環境來,孫春月嘴角微微抽搐,表情看起來並沒有多麽高興。之後一邊用鑰匙去開門,一邊不甘心的嘟囔著:“真他娘的倒黴,我今年都要被這個高冬蘭害死了!你說她想死,死到哪裏不好?偏偏死到我的房子裏!這下可好了,聽說她自殺沒兩天,左右兩戶連押金都不要就搬走了,對門兒那個就是窮,不過過兩個月房租到期也不準備續租了。無形之中害我損失了多少錢,真是個害人精!”


    伴隨著略顯狂野的抱怨聲,那扇門終於打開了。


    孫春月和龐樂率先走了進去,然而龐樂一回頭,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隻見特別調查組的五個人正站在走廊裏,整齊劃一的從褲兜裏掏出來一次性鞋套,套上之後才陸續緩步走進屋子裏。瞧著這些人腳上那抹刺目的藍,他不自在貼在玄關處的牆壁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腳上的運動鞋,因為之前去了水庫邊上,鞋底這會兒還掛著些許已經風幹了的泥巴。


    試探性的把腳伸了出去,在落地的前一秒卻又收了回來,委屈巴巴的靠著牆癟了癟嘴,對方這麽專業反倒是襯的他像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土鱉。


    當然了,言宇和葉竹幾個人並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時刻觀察龐樂的反應,這會兒他們五個人已經分散開來,觀察著這間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的房子。麵積不算大,四十平米左右,不過一個人住已經足夠了。


    一進門旁邊就是衛生間,往裏麵走兩步映入眼簾的是客廳加餐廳,左手邊是臥室,右手邊是廚房。地麵上鋪著的是市麵上常見的便宜的複合地板,淺色係,整間屋子後來應該是經過徹底的清掃,這會兒看起來相當的清爽幹淨。


    “龐樂?”言宇停在了餐桌邊,開口喚道。


    “誒?誒!來了!”龐樂顧不得其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到了他的身邊。


    “當時死者就是在這裏發現的?”


    “沒錯呀,就是在餐桌桌腿這裏,她把尼龍繩子係在了桌子上,然後套進脖子往下一坐,窒息而亡。”龐樂指了指靠著外側的一條桌腿,手腳並用且生動形象的演示了一番屍體被發現時候的狀態。


    “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是?”言宇又問道。


    自打進屋之後就一直背著手站在廚房門前的孫春月沒等龐樂回答,就主動的揚了揚下巴:“是我呀,隔壁的租戶反應這屋裏應該是有什麽東西壞了才會有臭味,先是過來敲門。這人都死了,誰能給她開門,所以才聯係了我。我最開始是在聊天軟件上聯係的高冬蘭,誰知道小半天也沒有回信,於是我就開始打電話,但電話怎麽都打不通,後來我實在沒法子了才提著鑰匙過來開的門。”


    “萬萬沒想到,一進來,她就在桌子旁邊這地上吊著脖子。當時是晚上九點多,我心髒病都嚇出來了,好在我老公跟我一起來的,這才報了警。”說著說著,她原本平靜的臉上還真露出了心有餘悸的表情。


    葉竹趁著他們說話的功夫,幹脆坐在了那根桌腿旁邊,因為她和死者的身高相差不多,便試著究竟怎麽樣才能把自己勒死。折騰了半晌,她攤了攤手:“看來死者要自殺的心相當的堅決了,要知道這個姿勢她是隨時可以反悔的,畢竟稍微起來一點就能夠恢複呼吸,不像是雙腳懸空那種後悔也來不及。如果她在過程中稍微有反悔的意思,那麽這個死亡過程很可能持續幾個小時,也就是說死者在窒息、恢複呼吸、窒息之間來回搖擺,最終花費幾個小時才成功把自己勒死。”


    龐樂連忙插話:“經法醫判斷,她的死亡過程並不長,可能大概隻有幾分鍾。”


    葉竹眯了眯眼,就像她剛剛所說的,看來這名死者的求死之心很是堅定。


    言宇忽然發問:“你覺得高冬蘭這人,平時怎麽樣?”當然了,這話不是問別人,而是問從剛才看到葉竹折騰就一直出神的中年女人。


    孫春月眨了眨眼,勉強回了神,語氣帶著些許的遲疑:“警官,你這話問的……讓我咋回答呢?她是租客我是房東,我們之間的接觸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她在這邊一共住了不到半年,平時收租也是網上轉賬……硬要說的話,我對她實在沒啥印象,就是挺年輕一姑娘,說話輕聲細語的,不給房東找麻煩。”


    “她不像是其餘的那些租客,今兒弄壞個水龍頭,明兒弄壞個床板的。雖然住的不久,但是基本上沒有因為這種事找過我。”最後,她下了結論:“應該還是一個不錯的人吧,聽說是在另一條街上的那家通訊公司上班。”


    言宇眸光微閃,半天沒有繼續往下問,不知道正在思索些什麽。


    就在同一時間,葉竹幹脆坐在地板上,目光四處掃視著,忽然停頓了下來。她微微彎了腰,想要湊近一些看個清楚,最後幹脆整個人鑽進了桌子底下,躺在那裏在地板與同色係的踢腳線中間的巨大縫隙裏摳來摳去。


    旁人隻能看到她那兩條包裹在運動褲下,姿態姣好的大長腿在餐桌外踹來踹去的。


    龐樂當然是萬分好奇的,然而卻注意到其餘幾個人都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像是根本不在乎對方的所作所為。強忍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沒能按捺住那旺盛的好奇心,他蹲下身子探過頭看向底下,出聲問道:“你在做什麽?”


    “這裏麵,似乎有什麽東西卡住了……嗬!”一邊回應著,葉竹一邊暗自用上了最大的力氣,終於成功把縫隙中的東西弄了出來。她沒來得及細看呢,就又注意到了踢腳線上某一處上麵的劃痕,下意識的便掏出手機對焦之後拍了兩張,接著這才爬出了桌底。


    “什麽情況?”蔣冰從臥室探頭問了一嘴。


    “是一個鐵環。”葉竹攤開掌心,那裏靜靜的放置著一個灰突突的鐵環,暫時還不能確定是什麽材質的。隻不過若說是戒指有點太大,手鐲呢又太小,更像是鑰匙扣一類的上麵掛著的圓環,隻不過中間又沒有斷開的接口。


    她將東西放進證物袋,無所謂的晃了兩下:“老房子嘛,發現什麽都不稀奇,說不定和本案沒有什麽關係。”說完後,順手把東西遞到了身前之人的手裏。


    言宇一言不發、十分自然的接過證物袋之後,也垂下眼皮觀察了幾秒,隨即揣進兜裏抬起頭淡淡的開了口:“你剛才照的照片,拿過來讓我看看。”


    他就算不說,葉竹也是要匯報的,將電話遞過去之後她稍微湊近了一些,解釋道:“隻不過是一些劃痕,和周圍的痕跡都不大一樣,所以我才拍下來的。”


    言宇不輕不重的從嗓子裏擠出了一聲‘嗯’,盯著那兩張照片看,過了一會兒忽然皺了皺眉,神色變得莫名。


    第153章 自殺的藝術(12)……


    葉竹成功的捕捉到了他眼底迅速閃過的那絲情緒,不過她並沒有聲張也沒有追問,隻是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貌似專注的盯著手機上的照片看。


    幾步開外的龐樂不知道是因為注意到了男人的神色,還是因為覺得二人的沉默時間過久,反而一個勁兒的追問道:“言隊,怎麽樣?你們這是發現什麽了嗎?”


    言宇將電話遞還給葉竹,冷靜而又自持的回了一句:“沒有。”


    這時,羅奇、蔣冰和彭一山也從衛生間、臥室和廚房內走了出來,俱是搖了搖頭,這就表示在那三間屋子裏沒有什麽可疑的發現。畢竟警方早就在半個月前就將這處解了封,看樣子房主也是做了很徹底的清潔,想要發現什麽證據的幾率和之前水庫邊上一樣的渺茫。


    很快,眾人別過房東孫春月,走出了這個充滿著賣菜吆喝聲的廣場。待到返回麵包車上之後,龐樂照常扯著嗓子喊了一路,這才十分不容易的將車順利開出了龐山鎮的這條主要街道,緊接著便往塔濱新區公安局的方向絕塵而去。


    四十多分鍾後,警用麵包車駛進了一處院裏,龐樂熱情的招呼特別調查組幾個人下了車。


    葉竹在下車之後隱晦的打量了一番周邊的環境,雖然地麵的青磚都已經開裂了,院牆也略顯斑駁,幾棟建築物的牆麵爬滿了十分有年代感的爬山虎,但是這地方好歹瞧著比溫塔市公安局現在的辦公樓強多了。看來龐樂和那個宋副支所言不假,市公安局應該是有點什麽原因,才會臨時找了一個辦公地點的。


    不過她很快就把這些繁雜的思緒拋在了腦後,跟在眾人身後走進了正前方的那棟最大的建築大樓裏。


    龐樂引著他們一行五人直接乘坐老式電梯上了七樓,並且在下了電梯之後直奔前麵那間門口掛著‘刑偵大隊’牌子的辦公室裏。他直接伸出手把門推開,此時正有零星三四個人在辦公室裏坐著,有的在低頭寫些什麽,有的在打電話,還有的對著電腦一副聚精會神的模樣。


    靠著門口最近的、正在打電話的那名中年警察在聽到聲音之後率先控製著屁股底下的轉椅轉了過來,在看清來的這群人之後,臉上透著絲絲的狐疑,快速的跟電話對麵的人說了兩句之後,站起身掛斷了:“龐樂,他們是……?”


    “哦,張哥,這幾位是從b市來的特別調查組的同僚,特別過來幫著咱們研究之前那兩起自殺案的!”龐樂顯得相當興奮,用一貫的大嗓門介紹道,表情是實打實的高興。實在是這兩個多月的時間,兩起自殺案件、三名死者讓他承受了太多的壓力,這會兒終於有人肯出麵分擔一大部分,他就不必擔心自己因為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而猝死了。


    可是被稱為張哥的中年警察似乎並不領情,他先是深呼吸了兩口氣,像是極力按捺著幾欲衝出胸腔的怒火,然後直直的瞪了龐樂一眼,咬緊後槽牙說道:“你是不是又背著我們去市局了?要不然這些人怎麽會過來?”


    當初龐樂在第一起自殺案發生之後,瘋魔了一般的去市局騷擾各部門領導的‘光榮事跡’大家都有所耳聞。後來緊接著就出現了第二起,那些笑話他的人便在第一時間住了嘴,甚至隱約佩服了起來。沒過多久塔濱新區公安局刑偵大隊針對這兩起自殺案進行的調查就陷入了僵局,萬般無奈之下局裏領導開會決定成立專案組,還把龐樂從派出所抽調了上來,隨著他們刑偵大隊的幾個人一起負責。


    可是在張亮看來,就算這兩起案子再怎麽難,那也是他們這個專案小組的事兒。之前他還幾次三番的警告龐樂,千萬不要沒事兒就往市局跑,怎麽?讓上一級領導機構知道他們的‘無能’,臉上有光嗎?


    麵對毫不客氣的質問,龐樂心虛不已,頓時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表現的相當的局促不安,磕磕巴巴的回應道:“我就去了那麽兩回……當時也隻是想著找宋副支給咱們分析分析案子,再說了張哥你也得承認,咱們早就走到死胡同了,就這麽硬挺著,不大好吧……”


    “……”張亮被他氣了個夠嗆,抬起手伸出食指對著空氣指指點點,最終低聲罵了兩句:“龐樂啊龐樂,無怪乎當初區局把你調上來,你們所長就差放鞭炮了,你這無組織無紀律的模樣,誰願意要你呢?”說到這,恨恨地哼了一聲,轉身走到了眼下全都停下手頭動作,正站在一處圍觀的三個人身邊。四個人湊做一堆表情都很難看,嘴巴裏嘀嘀咕咕的還時不時的往門口這邊張望,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總之不會是什麽好話。


    龐樂見狀下意識的想要邁開步子上前,卻在下一秒硬生生的停住了動作,充滿歉意的看向了言宇等人。


    葉竹十分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露出了一抹明媚的笑:“沒關係,這種情況我們經常遇到,內部意見不和諧,哦?”說著,還揚了揚眉。畢竟她說的是事實,當初她還沒進組的時候,言宇都差點讓人家給揍個富貴花開呢,眼前的這都算是小場麵,灑灑水而已。


    對方不自在的回了一抹尷尬無比的笑,然後才走向了那四人所在的方向,幾個人之間壓低了聲音互相交流著,不過看著表情,應該是進展不算順利,他們之間的氣氛幾乎要凝滯了。


    此時倚靠在門框上的羅奇開了口,語氣涼涼:“咋的,咱們現在就在這傻站著等人家解決完內部矛盾?照我看啊,一時半會兒的沒什麽結果,誰也說服不了誰。”這就是思想不在一個頻率上的人硬湊在一起共事的後果,摩擦不斷,雞飛狗跳。


    想到這,他還不由得慶幸,慶幸自己年紀輕輕就被言宇拎進了特別調查組,從未真正經曆過這種磋磨。


    言宇聞言抬起眼皮瞄了前方不遠處被柱子遮擋住大半的幾個人一眼,接著又大致的打量了一圈這間辦公室的環境,嘴唇動了動應該是想要開口說些什麽。


    葉竹反應極快的在他的話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率先建議:“龐樂他們需要空間,我覺得咱們不如先去走廊裏研究一下這兩起自殺案的案情,回頭等他們結束了,再議。”


    言宇方才在腦海裏形成的肯定不是這個主意,但最終隻是盯著她那水蜜桃般的側顏看了好一會兒,沒吱聲。既然不反對那就代表同意了,其餘人自然不會有什麽異議,於是乎五個人如來時一樣先後走到了走廊裏,選擇了走廊裏的一條挨著窗戶的長椅,或坐或站。


    微風從敞開的窗戶處吹拂到他們的身上,帶著初秋的些許涼意,甚至於激的正背對著窗戶坐在長椅上的羅奇後脖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之後抬起手揉了揉鼻頭,順勢將懷中的筆記本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一邊敲擊著鍵盤一邊詢問:“頭兒,你覺得這兩起自殺案會和什麽自殺遊戲有關聯嗎?”


    言宇雙手環胸靠在牆壁上,沒說有也沒說沒有:“自殺遊戲在全世界範圍內並不少見,雖然國內這兩年沒怎麽聽說過這玩意兒,但並不代表它在國內銷聲匿跡了,很有可能是警方還沒發現而已。但是從曆年那些牽扯到自殺遊戲的案件來看,受害者的年齡段是有著極強的特征的,這種遊戲的背後策劃人更傾向於挑選那些處於青春期的孩子。因為他們大多喜歡追求時髦,同父母、朋友、同學之間的關係會異常不穩定,思維和世界觀並不成熟,更容易受人蠱惑從而作出危及自己生命的舉動。”


    “畢竟現在是網絡時代,小孩子接觸到這種東西家長很難發現,更別提去監控了。往往孩子人沒了,家長還都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兒,隻會一味的去責怪自己平日裏的教育方法。”他說道這裏稍微停頓了一下,兩隻手的食指無意識的敲擊著自己的大臂,好半晌才接著道:“將成年人拉進這種遊戲是有很大的風險的,他們思想成熟不好控製,不穩定的因素太多了,稱不上是多麽明智的選擇。”


    “但是從社會背景和日常的人際關係來看……”羅奇將三名死者的身份信息調出來之後,皺緊了眉頭:“她們之間並沒有什麽關係,翟煢、蘇錦潔和高冬蘭之間並不認識,也沒有什麽社會關係能把他們仨扯到一塊去。”


    “還有警方在她們三人手機上發現的那串數字,我翻來覆去研究了好久,也沒發現裏麵有什麽具體的含義。”少年說著,一臉不悅的重重敲了幾下鍵盤,嘴巴一刻不停的抱怨道:“媽的,老子從小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解謎遊戲。從我以往的經驗來看,要是想解開這些數字的秘密,就要去透徹的了解死者的整個人生,我對她們的人生實在是沒有多大的興趣。”


    葉竹聽到這,微微眯起一雙杏眸,表情透著些許的狐疑。


    蔣冰‘噗嗤’笑出了聲,上前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少年的身邊,並且大喇喇的攬住了對方的肩膀:“小坦克,你有所不知,咱們的小羅奇實際上是個很感性的人,每次沉浸式的去了解死者的人生,都會情緒失控、難以自拔以致於最後……哭鼻子。”


    “!!!”葉竹表示,這個倒是真的值得震驚一下的。


    羅奇臉皮一紅,有些惱羞成怒的將肩膀上的手臂甩了下去,然後掩飾一般的迅速轉移了話題:“頭兒,你稍微給我一點別的有用的信息吧,求求了。”


    言宇冷淡的臉上稍微掛上了一抹笑意,他挑眉:“把葉竹拍的那兩張照片傳到你的電腦裏。”


    “得嘞!”羅奇登時就恢複了元氣滿滿的模樣,就在他開始活動手指且一臉躍躍欲試的時候,忽然響起了兩聲電子音,筆記本電腦提示他接收到了兩張照片。


    抬起頭就看見葉竹捏著手機衝著他呲了呲牙:“你要是敢黑我手機,我讓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少年心虛的‘嗬嗬’笑了兩聲,將那兩張剛剛發過來的圖片打了開。


    言宇適時的再次開口:“調出之前塔濱新區警方在水庫拍攝的發現兩名死者遺物的現場照片。”


    羅奇點了點頭,調出當時的現場照片後,將幾張圖片擺在桌麵上進行比對。其餘四個人的目光自然也都集中在了電腦屏幕上,動作十分一致的歪頭看了一會兒,先後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第154章 自殺的藝術(13)……


    特別調查組五個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把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互相確認了一下各自臉上的表情,用目光進行了一番默契的交流。正好就在這個時候,龐樂從辦公室內探出了頭,等到發現他們了之後,笑著招了招手。


    “今天這事兒也是怪我了,我沒有想到張亮他們幾個對於你們的到來反應這麽大。我參加工作也有三年了,一直都是在最基層的地方摸爬滾打,可能是我不夠設身處地的為他們著想,對於很多刑警來說,案件是相當私人的,並不喜歡讓外人插手。”見眾人陸續從窗邊走回了刑偵大隊的辦公室門前,龐樂站在門口處一邊撓著頭一邊說道,表情有些澀然:“不過剛剛我們已經說清楚了,他們幾個也同意配合特別調查組的工作!”


    說完之後,他臉上恢複了雀躍和高興,轉身引著大家往辦公室裏走。彼時張亮等其餘四人已經坐在了屋裏那張不大的會議桌旁邊,聽到動靜之後看過來的目光雖然稱不上多麽的友善,但是已經沒有什麽敵意了。


    言宇自然不會跟當地的警察去計較太多,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是時間,而時間不是用來浪費在這種毫無意義的扯皮上的。對方是抵製的態度也好,還是積極配合的也好,對於他們小組來說影響並不大。所以他依舊是木著一張臉坐在了張亮的對麵,雖說是‘通力合作’,但顯然他也沒有想和未來幾日的合作夥伴好好兒的打上一聲招呼。


    張亮抬眼看了他一眼,臉色頓時沉了幾分,但是卻也沒有多說什麽。其實剛剛不管龐樂從中周旋與否,最終他們刑偵大隊這邊仍然會妥協,一開始發那麽一通火無非也是心裏覺得憋屈罷了。就算他們塔濱新區公安局再牛逼,那也擰不過市局的意思,更別提從b市下來,直接隸屬於部裏的特別調查組了。總之鬧到最後也不會出現什麽不同的結果,還不如趁著有台階就趕緊下,這樣子麵上還能稍微過的去。


    龐樂是最後落座的,因為這個會議桌是僅僅隻能容納七八人的大小,是以周圍並沒有多餘的椅子了,不過他也不在意,回過頭去隨手抽了一把塑料凳子見縫插針的就擠了進來。甫一落座,他原本還挺高興的,但過了兩秒就注意到了空氣中彌漫的尷尬因子,不由得搓了搓手,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麽緩和一下氣氛,卻在注意到言宇和張亮兩個人的表情之後,慫的重新將嘴閉了上。


    葉竹無語的抬手扶額,萬萬沒想到都這麽久了,自家領導的脾氣還是這個德行。不過這又有什麽辦法,自家人隻能自己寵了唄,無奈的呼出一口濁氣,她強打起精神:“聽龐樂說,您姓張是嗎?我看著您年紀應該比我大,叫您一聲張哥,您千萬別挑剔。”


    聽著這清脆悅耳的女聲,張亮的表情總算好看了一些,緩緩地點了點頭:“你好。”


    “哎呀,那其餘幾位怎麽稱呼?”葉竹依然是笑眯眯的,她天生長得就是一張極具親和力的臉,若是真下定決心去討好誰,還真沒有人能抵抗的住。前世她為了這張沒有什麽威嚴的臉費勁了心思,那會兒同事們都打趣,說是那些窮凶極惡的罪犯看到她不僅不害怕,還會覺得好欺負。後來她為了能夠更好的工作,穿著打扮愈發的嚴肅老氣,因為常年瞪眼皺眉,不到三十歲的時候就在眉間留下的深刻的痕跡。


    張亮回過神,把其餘幾個人都大致的介紹了一遍,葉竹一一打過招呼,並且順便把自己這邊的四個人也做了介紹,話裏話外的意思也很明確,反正就是能力越大、脾氣越怪。


    經過這麽一溝通,張亮那邊的人心頭就好受不少,甚至有個年輕的小民警還順勢和她聊起了一些有的沒的。


    最開始眾人也沒覺得什麽,誰知道隨著時間的漸漸流逝,會議桌周邊的溫度好像越來越低了,最後惹得張亮都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他起先還不明所以,仰起頭看著屋頂上的空調出風口,難不成是中央空調的溫控壞了?遲疑的收回了視線後冷不丁的就撞見了對麵坐著的男人的那張臉,對方明明在神色上看起來沒有任何的變化,他偏偏就從那雙微眯的眸子裏,嗅到了一絲絲危險的氣息。


    順著對方的目光看過去,就瞧到了自己這邊那位年輕隊員的笑的很騷包的臉。


    “……”深感丟人的咬了咬後槽牙,他先是輕輕的咳嗽了兩聲用作提醒,奈何年輕隊員並沒有能察覺到他的意圖,反而耍帥似的抬起手扒了一下額前的發絲,那雙眼睛劈裏啪啦放出來的電,在空氣中仿佛已經凝結成了實質。


    “咳咳咳咳咳!!!!”張亮因為用力,臉部都漲紅了,隨著他將會議桌弄出了點動靜,年輕隊員終於舍得將目光從對麵那張鮮嫩美麗的臉上挪到了他的臉上,並且一臉狐疑:“張哥,你喝水嗆到了?”


    “傻逼。”他無聲的衝著對方用嘴型罵出了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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