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愛珍聽得一愣一愣的,一時之間都分不出林嫣這是真話,還是反話。


    回到房間裏,林嫣氣得鼓起臉頰,嘭的將門關上。那盒巧克力被她用力的丟到床上,直接把鞋子蹬掉。她那張豔若桃李的麵容上,滿臉都寫著不高興。


    偏偏心裏頭還不承認,嘴裏嘟囔著:“不來別來,誰稀罕他來呀,有什麽了不起的,根本沒人在乎他來不來……”


    哼,不來更好,這盒巧克力她自己吃掉不香嗎?做什麽要留給他吃呀?難道她沒有長嘴嗎?雖說是陸晉河教會了她用鐮刀,可是贏了張曉佳的人是她自己啊,又管陸晉河什麽事。


    心裏頭想著想著,又多了幾分不忿。林嫣煩躁地踹了軟綿綿的被子一腳,抱著軟乎乎的枕頭捶了幾拳,好像把它當成了陸晉河。


    她氣得磨牙,狠狠揪著枕頭的兩邊用力的拉扯著,搓圓弄扁,陸晉河你這個大□□子!說話不算話!


    說好了要來的!


    竟然敢放她鴿子!


    第25章 25   失約


    陸晉河與林嫣分別之後, 便直接去了縣裏。


    走到一排筒子樓前,在第三家門前停下來。應當是特地給他留了門,門沒有從裏麵閂上, 陸晉河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剛進了屋, 就撲過來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小男孩見到他十分欣喜地叫了聲:“舅舅,你可來了, 平安好想你啊!”


    這個叫做平安的小孩正是陸晉河堂姐陸玉秋的兒子,今年恰好三歲。


    陸晉河一把抱住平安, 將他舉起來轉了一圈, 又伸手在他圓嘟嘟的臉蛋上輕輕揪了一把, 難得地笑了起來:“有沒有聽媽媽的話?”


    “平安很聽話的。”平安小雞啄米般點頭。


    平安長得像他媽媽, 眼睛很大,臉蛋圓嘟嘟的, 玉雪可愛。


    他也很聰明早慧,知道舅舅這次過來是因為什麽事,拉拉舅舅的衣袖, 指指裏麵,小聲說, “媽媽在哭……”


    陸晉河的神色一沉, 在平安的小腦袋瓜子上摸了一把。從兜裏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和他自己給平安做的竹蜻蜓, 說道:“平安, 你先去隔壁王嬸家玩一會, 舅舅有話要跟你媽媽說。”


    平安乖巧地點頭, 從陸晉河寬大的手掌裏一邊拿糖果, 一邊說道:“這一顆給王嬸家的燕燕姐姐,這一顆給平安,剩下的舅舅去給媽媽吧。跟媽媽說, 吃了糖糖就不能再哭鼻子了哦。”


    平時他要是哭鼻子了,媽媽就是這麽跟他說的。


    陸晉河點頭:“好,舅舅一定說。”


    “拉鉤鉤!”平安伸出短短的小拇指。


    陸晉河也伸出小拇指,勾住那顆揉揉的小手指頭,聽著平安奶聲奶氣地念叨著:“拉鉤上吊,一年……不是,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鬥鬥(狗狗)!”


    說完這話,平安這才屁顛顛地朝王嬸家去了。


    陸晉河目送著外甥進了隔壁王家,臉上僅有的笑意消失的無隱無蹤。看著這一屋子的雜亂,沙發被翻得亂七八糟,開水壺被摔破了一個……


    他的雙手握成了拳頭。


    平安走了之後,陸玉秋從房間裏走了出來。房間裏沒有開燈,十分的昏暗,她剛走到客廳一時間還沒能適應過來,眼睛恍惚了一下。


    她的頭發就這麽披著,試圖擋住臉上的傷口。


    但這次她被打的地方是顴骨和嘴角,就算頭發披下來也還是很明顯。陸晉河清楚的看到她顴骨處被打得青腫,嘴角也被打破了,手上也有好幾處傷痕。


    陸晉河的臉色冷得嚇人,狠狠一拳打在了牆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他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他又打你了?”


    陸玉秋坐在沙發上,雙手插進頭發裏,身體不由自主地發抖。她一說話,嘴角的傷口就開始疼:“他回來要錢,張口就要兩百,我說沒有,他就開始砸東西,把平安都嚇哭了。後來他就去翻櫃子,我不讓他翻,他就開始打我……”


    “姐!你也知道平安被嚇哭了?平安那麽小,你就讓他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裏?你讓他怎麽承受?”陸晉河的嘴唇緊抿,太陽穴上的青筋跳起。


    這不是陸玉秋第一次被打,在劉昌富第一次動手打人,陸晉河上門狠狠打了他一頓之後,就勸陸玉秋把婚離了。


    可是陸玉秋不肯,她說孩子不能沒有爸爸,不能沒有家。


    陸晉河沒辦法,隻能逼著劉昌富寫了保證書,要是以後還敢打陸玉秋,就廢了他一隻手。


    時間過去不過半年的時間,劉昌富又開始動手打人了。


    陸玉秋不敢把她被打的事情告訴二叔、二嬸,隻能告訴他。


    今天上午他去紅旗大隊,也是因為有人托口信說陸玉秋托紅旗大隊的人給他帶了信,他才去拿的。


    拿到信一看,才知道她又被打了。


    陸玉秋抱著頭哭,她的心裏也同樣的苦。可是她能怎麽辦?她能離婚嗎?要是離了婚,她的孩子就沒爸爸了,別人又會怎麽看她?她隻能熬著啊,為了孩子也為了她自己苦苦熬著。


    她總想著,等孩子長大了就好了。


    可是平安如今才三歲,平安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啊……


    陸晉河最見不得她這樣,心裏頭火氣再大也發不出來。他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問:“劉昌富現在人在哪?”


    “我不知道……他打了我之後就帶著錢走了,我不知道他去哪了……”陸玉秋哽咽著。


    陸晉河知道靠不上她,既然不知道劉昌富人在哪,那他就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找不過,就算把整個臨縣翻個遍,他今天也得把劉昌富給找出來。


    “照顧好平安。”說完這話,陸晉河抬腳就走。


    想起之前平安跟他說過的話,又走到陸玉秋跟前,將那把大白兔奶糖放到陸玉秋手心,說道:“平安說,你吃了這個之後就不能哭了。”


    下一刻,陸玉秋痛哭出聲。


    *****************************


    陸晉河找了大半個臨縣,最後是在機械廠倉庫旁邊的一小間宿舍裏找到劉昌富的。


    裏麵聚了一桌的人,每人嘴裏都叼著一根煙,煙霧繚繞,臭味熏天。劉昌富就坐在靠門口的那個位置,應當是手氣不好又輸了牌,臉色很臭。


    陸晉河雙手握拳,臉上冷硬沒有一絲表情。他走到門口一腳將門踹開,門板直接被踹的往裏麵倒下去,壓在了劉昌富的身上。


    打牌的幾個人嚇得從凳子上站起來,尤其是看到站在門外的陸晉河之後,一個二個臉都嚇白了。


    陸晉河第一次打劉昌富的時候,他們看到過,那幾腳幾拳頭下去,能要人半條命。


    劉昌富那次挨了打,足足在家裏躺了兩天才出門。


    這一次他們特地換了個地方打牌,以為陸晉河不可能找得到,沒想到這瘟神還是找上門了。


    隻有劉昌富一個人背對著門口,沒有看到陸晉河,嘴裏罵罵咧咧:“他娘的這門怎麽回事,什麽破地方,門都壞成這樣了也不修,老子——”


    他轉過身,在看到陸晉河之後嚇得沒說出話來。


    劉昌富想跑,被陸晉河一把揪住了衣領。然後一拳拳地往他身上招呼,拳拳到肉,再一把抓住劉昌富的胳膊,腳踩在他的胸口,目光如同狼一般盯著他看。


    “我說過,你要是還敢再打我姐,我就廢了你的胳膊。”


    劉昌富嚇得屁滾尿流,哭爹喊娘,連連求饒:“小舅子,我錯了,我真錯了,我不該打玉秋,我不敢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別廢我胳膊,我是家裏的男人,沒了我平安他們怎麽辦……”


    他不提平安還好,一提平安,陸晉河殺了他的心都有。


    當著平安的麵打人的時候,想過對平安小小的心靈有多大的傷害嗎?


    哢吧一聲再配上劉昌富一聲殺豬般的嚎叫,陸晉河折斷了劉昌富的胳膊,一字一句地警告他:“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但凡我姐再出點什麽事,你另一隻胳膊也別想要了。”


    “還有你們,下次還敢跟他一起打牌,我連你們一塊收拾。”


    那幾人嚇得屁都不敢放一個。


    劉昌富的狼哭鬼嚎引來了在這一片巡邏的公安,打著手電筒跑過來。帶頭的那個人問:“發生什麽事情了?打架鬥毆,全都帶回局子裏去!”


    劉昌富指著陸晉河說:“公安同誌,我沒打人,是他打我,他把我手給折斷了……”


    帶頭的公安拿著手電筒照向陸晉河,卻在看清楚他之後,臉上露出欣喜:“陸晉河,好家夥,你怎麽在這兒啊?不是,你什麽時候複員的,我怎麽不知道?”


    鄧凱當初跟陸晉河在同一個連,兩人是戰友。隻不過鄧凱比陸晉河早複員幾年,複員以後通過家裏的關係進公安局當了一名小公安,現在已經升為隊長了。


    陸晉河見到戰友也很高興,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敘舊的時候。


    他走到鄧凱身邊,跟他說了幾句,然後鄧凱就朝身後幾個小公安說道:“這幾人聚眾賭博,把他們都抓起來帶回去做筆錄!”


    “當初咱們連就數你表現的最好,團長不是還打算送你去讀軍校嗎?你怎麽複員了啊,我還以為你會一直留在部隊呢。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陸晉河:“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下次有機會我再來找你好好聚一聚,現在幾點了?”


    “快九點了,怎麽了?”鄧凱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陸晉河拿過他的自行車。


    陸晉河騎上自行車,朝鄧凱擺擺手:“我有急事要趕回家去,借你的自行車一用,下回親自給你送過來!”


    話音剛落,人就已經消失在巷子裏了。


    鄧凱撓撓頭,心想陸晉河從前多鎮定自若的一個人,這到底是什麽急事啊,急成這樣……


    第26章 26   迎新會


    陸晉河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他既然說了晚上會去找林嫣,那就一定會去。


    隻不過找劉昌富花了不少的時間,盡管他緊趕慢趕, 一路騎著自行車過來, 汗水都打濕了襯衫,可等到他到知青點的時候, 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知青點的燈全都關了,黑漆漆的, 隻有冷風呼啦啦地吹著。


    陸晉河在門口駐足了十來分鍾, 最後還是推著自行車回去了。


    家裏沒給他留門, 不過陸晉河已經習慣了。他不是沒想過分家的事情, 其實他這些年的工資一直都自己存著,再加上複員費, 是一筆不小的錢,這些錢早就足夠重新蓋棟新房子了。


    但現在拿出來蓋房子,張梅花看著眼紅肯定不肯罷休。他想等以後分家之後再蓋新房, 可這邊的規矩向來是結了婚之後才能分家。


    結婚……對於他好像是件很遙遠的事情。


    他從沒想過他會結婚,更沒想過要跟誰結婚, 跟什麽樣的人結婚。


    他直接從牆上翻過去, 阿黃聽到動靜立馬從柴火堆裏站起來, 看到是陸晉河, 沒有吭聲, 撲過來在他身邊搖尾巴。


    陸晉河讓它在腿邊蹭了兩下, 然後讓它趕緊去睡, 自己則是把院門打開將自行車拿進來了。


    將門重新閂上,然後去衝了個涼,回到房間裏躺下, 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陸玉秋的事情讓他煩心,但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倒不至於讓他睡不著。其實他心裏頭很明白,他睡不著的原因是什麽。


    他明明答應了林嫣晚上去找她拿巧克力的,卻被事情耽誤而食言了。像她這樣嬌滴滴的城裏小姑娘,都是被嬌養著長大的,氣性估計不小。


    她恐怕要生氣了。


    她要是真生氣了,他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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