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侯劍聽從主人指令,雷霆萬鈞落下。瞬間穿透井璧,攜帶逼人劍芒,直/捅/到底。


    母子雙鬼爆發出淒厲慘叫。拉長的調子,讓人毛骨悚然。


    龍侯劍破出水井,順道也將這口水井摧毀。沒了束縛,井水噴湧,吐出一堆斷肢殘體,啃了一半的腦袋、泡的腫脹的胳膊、人手人腳……


    人間慘象。


    魏寧和不忍地扭過頭。這些,是那些女孩的屍體啊。


    這些女孩生前也曾是父母掌中心肝,對未來心懷憧憬,她們以後,會嫁給不同的男子,走向不同的家庭。也許幸福,也許不幸福,可那都是她們自己的人生。絕不會像這樣,以為嫁得好郎君,卻從頭到尾是騙局,死後魂魄被仇人操控不得自由,連屍首,都是殘缺的。


    從頭到尾被利用得幹幹淨淨,徹徹底底。


    魏寧和心緒沉重,有點不知回去該怎麽跟那些女鬼說。


    之前她們拜托她,都知道自己為虎作倀無法善了,就希望鬼王能幫她們找找自己的屍體,如果已經入土為安,將地方告訴家人,倘若散布四方,還得麻煩幫忙撿回來,湊完整了下葬。


    “將這些屍骨收斂……”魏寧和拽拽身邊人的袖子。


    蘇雋也一臉凝重,拋出儲物袋,將散落水井旁的零碎屍骨都收了起來。


    母鬼嗚嗚咽咽拖著身子爬出井口,身上所穿羅裙,血跡斑斑。而她背後一臉色青紫的幼童,睜著血紅眼睛一動不動,已喪失生機。


    母鬼麻木呼喚幼子名字,得不到回應。


    而爬出水井不久,母鬼就受不得金光,魂飛魄散。魂消前一刻,都在呼喚幼子。殊不知,幼子就在她背上,隨著她的消散,也消散天地間。


    子母凶怨氣凝身,無法超度,隻能除去。否則待母子爬出水井之日,便是整個幽州城、整個幽州滅頂之時。


    伴隨子母凶消散,觀魚台處繚繞的陰氣被金光驅趕,逐漸消散。


    觀魚湖恢複寧靜,隻剩下那口井,證明那些悲劇曾發生過。


    魏寧和轉身,從儲物鐲裏翻出張瞬移符,往身上一貼就消失原地。


    “好他個元稹,養鬼就算了,竟愚蠢地養子母井鬼,他以為憑他那點三腳貓功夫,能控製子母井厲鬼賣命?”


    子母凶飛灰湮滅那一刻,魏寧和心情非但沒有輕鬆,反而糟糕透頂。當即拍了張瞬移符,重回幽州牢獄。


    “阿寧。”蘇雋還沒來得及摸妻子腦袋安慰,就見人直接拋棄他,甩張瞬移符走了。


    他歎口氣,冷峻臉上有些無奈,他還能幹什麽,隻能追上去,看著她別出事。


    幽州城,牢獄。


    魏寧和出現在關押元稹的牢獄門口,直接讓女鬼們折騰醒他。


    “水井……不是……我沒……沒……讓人……挖過。”元稹眼神渙散,問什麽答什麽,不存在撒謊的可能。


    魏寧和坐在獄卒搬來的椅子上,緊盯元稹:“那你殺了人後,屍體放哪裏了?”


    “丟到、丟到……觀魚、台下……白娘娘說……那樣……能養出……最厲害的……厲鬼。”


    “你倒聽她的話。”魏寧和漠然,“水井可能是誰挖的?”


    “管、管家……”


    問過元稹,魏寧和將懷疑目光投向元府管家。沒想到,那個蒼老的管家竟也身懷秘密。


    在元稹回答裏,老管家是他最中心不二的奴才,從小護著自家公子長大,從元稹接管元府開始,他便升為管家,成為元稹身邊最忠誠得力的狗。元稹殺人,他埋屍,元稹放火,他遞火折。觀魚台是他帶人挖的,那些女人屍體也是他處理的,元稹對他再放心不過,從未過問後續。


    至於管家是否背著自家公子陰奉陽違,元稹不知道。


    但,魏寧和直覺,覺得這位老管家與子母井有關係。


    他真的隻效忠於自家公子?他真的隻是一個普通老人?還是說,他背後還站著誰,在暗中操控這一切。


    不得而知。


    魏寧和轉身又扔出一張瞬移符,來到關押老管家的地方。不同於元稹的特別監視牢獄,老管家被放進元府家仆隔壁的小牢房裏。


    “管家。”魏寧和站在牢房門口,對著老管家道。


    老管家背對著她,一動不動。


    魏寧和覺得奇怪,凝神打量,赫然發現,老管家身上已無半點生氣。


    死了?


    蘇雋隨後趕來,見狀,拍出一道符,貼上老管家的背。而後他搖搖頭:“沒救了,魂飛魄散。”


    魏寧和腦海裏頓時浮現出“殺人滅口”四個大字。


    魏寧和望向蘇雋,從彼此眼睛裏看到深深疑惑。


    蘇雋摸摸魏寧和腦袋,俊臉凝重:“此事非同尋常,煉製子母凶之人,在下一盤很大的棋。除了元府,定然還有他處,存在不知多少這樣的水井。我們暫時揪不出他,隻能慢慢地查。”


    兩人回轉幽州侯府,將事情說於他聽。


    幽州侯便聽便狂擦冷汗,苦笑道:“是本侯無能,才讓邪魔在此作祟,禍害百姓。”


    魏寧和安慰他,“跟你沒多大關係,哪怕你那英明神武的大哥在,他也一樣沒辦法。”


    提到自家大哥,幽州侯神色黯然:“這幽州侯還是大哥來做最好。我,我辜負了他期待。”


    魏寧和又安慰: “別想多了。他自己的事都沒弄好,能對你有什麽期待。”


    幽州侯:“……………”雖然是真相,但您老就不能委婉些?


    當晚,幽州侯府燈火通明,為感謝蘇雋與魏寧和的幫助,除掉禍害,解救百姓,幽州侯請來所有幽州豪紳,拿出珍藏已久的天子貢酒,大宴賓客。


    “這天子貢酒名副其實,隻有天子才能享用,九州侯爺得天子賞賜也得兩壇。兩位仙長聞聞,香不香,香極了,沒辦法描述,神仙一樣的酒啊。”幽州侯細細品酒,胖乎乎的大臉盤上滿是癡迷神色。


    其他豪紳亦是癡迷,捧著酒樽小心翼翼地抿,暢談飲酒之道。


    “天子貢酒,原本叫杏花村酒,杏花村采用秘法釀造,封存十年,開壇之時,香飄十裏,路人聞之皆醉,故而又叫十裏香。”


    “好極,好極!諸位瞧這顏色,色澤金黃剔透……”好酒配好杯,盛放天子貢酒的酒杯由珍貴的冰種帝王翡翠製成,質地細膩,晶瑩剔透,與杯中金液渾然天成,相得益彰。


    “酒味香醇綿柔,飲一口如置身於雲端……”


    見桌上眾人一杯一杯飲酒,幽州侯心都在滴血,大罵酒囊飯袋,然後看向魏寧和與蘇雋這邊,討好道:“兩位仙長別客氣……”


    又轉身對其他人罵:“你們這些牲口,牛嚼牡丹,別糟蹋本侯的好酒……”


    “真的是喝醉了。”魏寧和嘖嘖感歎,要是清醒,哪敢在他們麵前放肆。


    “酒有這麽好,我嚐嚐。”魏寧和說著爪子伸向酒壺。


    眼看要碰到,爪子突然被捏住了。


    魏寧和討好笑:“蘇雋啊,我就喝一小口,嚐嚐味道。”


    蘇雋將酒壺轉走,一張俊臉冷酷無情:“酒勁太大,你不宜飲。”


    “一點點。”


    “不行。”


    魏寧和冷哼:“那我喝什麽。”


    蘇雋取出水果,用法術榨幹了汁,遞過來,杯口還冒著騰騰熱氣,“果汁便好。”


    為了以身作則,蘇雋自己也滴酒不沾,給自己也榨了杯果汁,對著魏寧和舉杯,微微一笑:“多吃點菜。”


    魏寧和感動得眼淚汪汪:“……蘇雋,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


    魏寧和:“你可真像個老媽子。”


    蘇雋:“…………”


    於是,滿堂酒香四溢中,兩位修士悄咪咪喝果汁。作為修士,他們以身作則,比普通人注重養生多了。


    第47章 收尾工作


    夜裏賓客回去, 魏寧和與蘇雋在侯府歇息。


    夜間,魏寧和被一聲細微哨聲吵醒了,眯眼辨認了下, 是裴堯與她聯絡的鬼笛。


    看了眼隔壁床上的蘇雋。睡著的蘇雋與他清醒之時沒兩樣, 姿態一如既往的規整優雅,右手握龍侯劍, 發絲不亂一根。隻是躺著, 就有淡淡威懾。


    私自與裴堯見麵,這事還是不讓他知道的好。不然,她倒不會怎麽樣,裴堯就慘了。


    魏寧和坐起身,躡手躡腳穿上衣服, 走出房間。


    她一離開, 床上的蘇雋,驀地睜開了眼睛。


    龍侯劍嗡嗡嗡, 在漆黑夜裏散發清幽劍芒。


    魏寧和這邊, 循著似有若無的鬼笛聲,魏寧和來到幽州侯祠堂處。


    夜風清冷,月光皎潔。祠堂門口, 兩個守夜人已經被裴堯施法, 躺在地麵睡得四仰八叉。


    魏寧和裹緊大氅,邁過守夜人身體, 推門進入祠堂。


    裴堯坐在祠堂供桌上,手裏把玩著一塊黑漆漆牌位,身影與黑夜幾乎融為一體。


    “嘿,好久不見了。”魏寧和輕輕來到裴堯身邊坐下,湊近了看瞥到他手裏的牌位, 上書“裴雍之愛妻陳芊芊”。


    “你若不喜歡,毀了便是。”魏寧和靜默片刻,道。


    裴堯輕笑著搖搖頭,抬手將牌位丟給原位:“沒必要,自欺欺人罷了。那人殺了我娘,卻立這麽一塊靈位,怕後人說他殺妻滅子聲名掃地吧。”


    或許還有些許愧疚。


    但那又如何呢。人死都死了,骨頭都爛了,再也回不來,夫妻情誼、父子情誼再也不複存在,弄這些虛頭有什麽用。


    隻會讓他想殺他的執念,更重幾分。


    “對,就是一塊木頭,咱們跟塊木頭計較,未免太小氣量。”魏寧和心知這就是一個死結,誰來都沒用,她安慰也沒用。


    直接切入正題:“你這次來找我,可是鬼族那邊的事。”


    “跟您通報一件事,鬼族落腳點已經找好,在九州一個很偏僻的地方,裙華山。這是方位。”


    魏寧和接過山地圖,展開看一眼,點點頭:“此事你做得很好,我放心。有時間我會過去看看。”


    裴堯看著魏寧和笑:“有你去,鬼族的心就安定了。”


    魏寧和也笑:“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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