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頭,看到餘躍笑著小跑過來,身邊還跟著一隻黑白毛色的狗。


    沈惟姝瞪大眼睛,“哪兒來的狗啊?”


    餘躍拇指朝後偏了下,“剛剛從海裏救的!”


    沈惟姝吃驚:“哈?”


    餘躍給她解釋道:“就早上觸礁那遊艇,船上一共十個人,都是出海玩的大學生。”


    沈惟姝雖然也在一機組,但她現在還不能正式出任務。


    每次警報響起,她看著師兄們奔向停機坪,心裏都癢癢的,羨慕又期待。


    出任務的機組人員都是機長協調配合的。


    什麽時候,他也能讓她上直升機出任務呢……


    “今兒天氣好,海上也沒什麽風浪,我們到地方後十分鍾就把人都救上來了。都準備掉頭走了,陳智在飛機上看見它在海裏撲騰——”餘躍蹲下來,擼了把狗頭。


    “我問那些學生你們剛才怎麽不說還有條狗啊,你猜人家咋說?”


    “‘人都快顧不上了,誰還管狗啊!’”


    沈惟姝皺眉:“……怎麽這樣啊。”


    她也蹲下來,抬手摸了摸狗勾的耳朵。


    小狗跟聽懂了他倆的對話一樣,嚶嚶了兩聲,又萌又慘,還一個勁兒把鼻子往沈惟姝手裏拱。


    “我當時就想下去把它帶上來,但指揮中心不讓,讓我們先把人帶回來。最後還是崢哥拍板,說狗命也是條命,要救,他能夠把握好時間和油量。”


    “執行任務的時候隻要機組意見統一,指揮中心也沒辦法。”餘躍又搓了把狗腦袋,笑了,“這狗子就是命大啊!”


    沈惟姝點點頭,輕聲;“是啊,狗命也是條命……”


    餘躍瞟了眼沈惟姝恍惚的眼神,回過味來了,“崢哥這人吧,表麵看著冷,心裏其實可軟。”


    他像是在暗示什麽,又繼續道:“剛才我們救人的時候,一共十個學生,我說分兩趟來回救吧,崢哥說不行,一趟都帶走。都是年紀不大的學生,分兩批救,留在後麵的會覺得被拋棄了,心理上可能受不了。”


    “嘖,你說這我們哪考慮到,也就是他,所以我說他心軟。那個詞怎麽來說?對,共情,他同理心強!”


    沈惟姝沒吭聲,兩手捧著狗腦袋使勁擼,又摸腦袋又揉下巴的。


    狗勾舒服得閉眼直哼唧。


    是啊,他是心軟。


    還溫柔,會共情,同理心強。


    他能夠完全站在遇險者的角度上,體貼入微地考慮他們的心情。


    但為什麽,他就不明白她的心意呢……


    見沈惟姝不接話,餘躍打了個哈哈也不繼續這個話題了,他話鋒一轉:“哎你說神不神,昨天從飛機上下來後,這狗死活不肯跟它主人走了,說什麽都不走!”


    沈惟姝揚眉,“真的啊?”


    “可不是麽,狗也不傻,知道誰把它扔海裏的,也知道誰救它上來的。那幾個學生現在還在辦公室呆著呢,想要狗。但這狗子就是死活不跟他們走啊。我們在那兒扯皮扯了半天,崢哥剛過去了,說他來解決。”


    “他怎麽解決啊?”沈惟姝問。


    “還能怎麽解決?”餘躍嗤聲,拇指在食指中指上撚了撚,“這個唄!”


    “那些小兔崽子能把狗扔海裏,你當他們真是來要狗的——”餘躍搖搖頭,又伸出四根手指,“崢哥給了這個數。”


    沈惟姝輕輕抽了口氣,“這也太多了吧!”


    “他懶得跟那些學生扯皮罷了。這還不止呢。這狗是救上來了,但當時我們是違規救的,按照紀律還是有處罰。崢哥說他是機長他下的令,要罰就罰他。”餘躍又伸出四根手指,“也是這個數。”


    沈惟姝:“……”


    好家夥,這加起來,要趕上她這個月實習工資了。


    入職當初,沈惟姝也是看過隊裏的薪資表的。


    林爾崢這個級別的機長,比她多掙了一位數……


    還不止。


    就該罰他!


    跟沈惟姝工資一樣貴的狗勾蹲坐在餘躍腿邊,一臉心虛,耳朵都成飛機耳了。


    跟剛才賣萌撒嬌的樣子完全不同。


    沈惟姝被逗笑了,露出小梨渦,“這狗勾好像真能聽懂我們說話,也太聰明了吧!”


    餘躍“嘖”了兩聲:“何止聰明,已經成精了。剛才我和李武帶它回了趟宿舍,喂它點吃的。李武就說句‘這狗怎麽比豬還能吃’,結果他一不注意,一隻鞋就沒了。找了半天這狗才給叼出來——居然給藏到他枕頭下麵了,太操了!”


    “這是隻邊牧。”沈惟姝擼了把狗勾黑白分明的後背,“邊牧可是智商排行第一的狗,智力相當於六七歲的小朋友,當然聰明了。”


    她越看越喜歡,甚至也想養隻這樣的邊牧了。


    她現在有房子了,也不是不可以。


    “對了,它叫什麽啊?”沈惟姝問。


    餘躍搖頭,“不知道,那群學生沒說。崢哥要把它帶回家養。”


    沈惟姝:“……”


    他憑什麽可以擁有聰明又可愛的狗勾。


    “看崢哥給它取個啥名兒吧,前麵他說,要管這狗叫三毛。”餘躍輕咂了下舌,“我覺著這名兒有點傻氣……”


    沈惟姝擼毛的手猛地頓住。


    三毛……


    是她想多了麽。


    她想起那隻被自己扔掉的熊玩偶了。


    她的林二毛。


    沈惟姝在心裏嗤笑一聲。


    真是想多了。


    她都把林二毛扔了,他又怎麽還會記得一隻娃娃。


    說真的,當初狠心扔掉林二毛時,她根本沒想過他們還有再見麵的一天。


    可即便他們現在又見麵了,有些東西,好像也再回不來了。


    比如她的林二毛。


    比如她十七八歲的那段青春。


    以及,以前那個天真無畏的自己……


    沈惟姝很輕地歎了口氣,也搖搖頭:“三毛一點都不好聽。”


    轉眸看到狗勾溜溜轉的黑眼睛,她突然福至心靈,“不如叫奧利奧!”


    “哈?”餘躍不解,“為啥啊?”


    “你看——”沈惟姝摸了摸邊牧腦袋上那兩圈黑毛,又擼了把中間那道白毛,“這是不是很奧利奧?”


    餘躍偏頭看,笑了,“還真是!有內味兒了,挺像的啊——”


    “是很形象。”男人的聲音在他們背後響起。


    沈惟姝扭頭,看到林爾崢不疾不徐走過來。


    邊牧嗖地一下子就迎了上去,衝著男人搖頭晃腦,尾巴轉得跟風扇似的,一副“感謝機長救我狗命”的諂媚樣。


    林爾崢翹了下唇邊,彎腰摸了把狗腦袋。


    沈惟姝木著臉站起身,完全沒有剛才擼狗的那勁頭了。


    她還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拉開了一段距離。


    他的人他的狗,她都不要靠近。


    林爾崢敏銳察覺到女孩的態度,眸色更沉。


    他朝腿邊的邊牧打了個響指,示意它坐好,“就叫奧利奧了。”


    沈惟姝不接話,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他的狗,他愛叫什麽叫什麽。


    “奧利奧好啊!”餘躍又打起圓場,“比崢哥你起的三毛好多了!”


    “叫啥三毛啊,我看明明該叫八千,花了你八千塊——”


    “師妹!小師妹!”


    李武從遠處跑過來,一臉發現新大陸的表情,“門口停了輛敞篷車!”


    他頓住,難以置信地看沈惟姝,“是來找你的嗎?”


    沈惟姝眼睛刷地亮了,“是一輛紅色的跑車嗎?”


    李武點頭,“沒錯!”


    沈惟姝什麽都沒說,咧嘴笑了下,興衝衝跑掉了。


    女飛的背影在大樓下轉了個彎,很快消失了。


    李武收回目光,重重歎氣:“沒想到咱們小師妹,這麽快就有男朋友了啊……”


    餘躍一驚,脖子差點扭斷,“你說啥?!”


    林爾崢唇線拉緊,敏銳抬眸,“什麽男朋友?”


    “就門口開跑車那個啊!”


    李武指了下大門方向,扁扁嘴,“看上去年紀不大,像個學生,估計是個富二代了……超跑啊,有錢人!”


    林爾崢蹙眉,眸光銳利,“你怎麽知道是她男朋友?”


    “我剛問了啊,我說你找誰啊,謔,那小子架著副大墨鏡,牛逼轟轟的連人都不看,就說,我等我家姐姐呢——”


    李武拍了下巴掌,不言而喻:“咱們這兒除了小師妹,哪裏還有什麽小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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