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酬指了指拿來的幾張列印紙。


    「這是?」


    「你們通過書查到忍足了吧。」


    「嗯。」


    「我懷疑書上留的數字不是出自忍足之手。」


    宗像知道他有他的理由:「為什麽這麽懷疑?」


    「那個叫讓娜的,無意間對我說,數字原本寫在紙條上。」富酬拿過書頁照片的列印紙給他,「讀一下。」


    之前著眼於忍足留下的數字,宗像細讀之下才發現,這兩頁裏,名叫湯宏的主人公為了弄清某事的真相,亦是出於義憤,綁架了某事相幹的一人,通過模仿其字跡,拖延了被報失蹤的時間。


    「假如字跡不屬於忍足,這本書很可能是朝日奈案的兇手放到忍足這,把警方目光轉嫁給與死者同世界的他,並綁架了他造成畏罪潛逃的假象……但兇手留的字跡,」宗像苦笑,「既沒拖延時間,又暴露了痕跡。」


    「也許他想被看見。不把那串數字留在別處,偏偏是這兩頁,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富酬說,「一樁兇殺,一樁失蹤,兩件案子的作案者留下的痕跡極少,即便不是預謀作案,也大概率有什麽聯繫。如果鑑定結果確如我所猜測的,你們率先比對出入世界井的人員字跡。既然牽涉的都是那個世界的,兇手或者綁架者應該也是那個世界的。」


    也許作案的是同一人,唯獨其作案動機和按美惠小說裏的手法留下線索的行為難解。


    甚至富酬感到如果繼續追查,他難免會身陷過去的陰魂的糾纏。可是他又很樂意看到美惠留下的痕跡那麽不可忽視。


    「你真的不考慮回來工作?」宗像玩笑道,「比起會計或者律師,你更適合這裏的搜查課。」


    「我改天來跟你要鑑定報告。」


    他起身扔掉用過的紙,準備離開。


    宗像被留在原地,清潔人員敲門入內,想起有會要開,他拿上列印紙走出不遠,忽聽身後人驚呼,他回頭,那人戴著棉線手套的手上拿著個紙團,上麵洇著幾點淡紅色。


    「室長!」


    淡島沒敲門,略微失態的推了宗像,呼吸急促地快速說:


    「會議取消,去d01世界使館。」


    事件應該十分重大,他立即隨淡島前往。


    「他們對朝日奈案很大態度轉變嗎?」


    「是b01念力世界,境界衝突,安藤死後外交部一直情況混亂,外交官出於安全考慮暫時在d01使館落腳。」


    「我也不能這麽毫無準備的去,具體有什麽說法?」


    「b01方要求入境搜查,聲稱一名「蜘蛛旅團」的強盜團體的成員非法越境,我方表示尚未勘明情況……」


    第49章 四九章


    鏡子裏映出一個窈窕身影,讓娜端詳鏡中殘妝所剩無幾的自己,灰披肩裹著藍長裙,半挽的黑髮襯得珍珠耳環光輝燦爛,她沖鏡中的自己提起嘴角,眼周倦怠,肌肉僵硬。


    她側身,那個男人的影子也出現在鏡子裏,蒼白的手指執筆抵在記事本上,像個幽魂。


    「你真的是來真的。」


    天蒙蒙亮,她約富酬昨天下午來,自己去參加d01駐王權世界大使的宴會,這時候剛回來。他一直等在門外。


    「忍足失蹤不報警,你們私下裏也不找嗎?」


    「前陣子那件事之後,都以為他避事去了,就沒認真找過他。」


    「什麽事?」


    「這麽刨根究底的,死的到底是你什麽人啊?」


    「他的死跟我有關係。」


    「原來查來查去為的隻是圖自己心安。」她冷笑,「是不是做夢都在祈禱『兇手跟我別有關係,不關我事』?」


    「我想知道到底哪裏出了錯,讓事情完全成了理想的反麵。」富酬平靜的劃掉問出的問題,「我還需要一個真相,就算隻有真相的碎片。」


    「真相嗬,正義使者。」


    「上個月20到22號,忍足有什麽異常?」


    她靜默片刻,嘆口氣,說:「21號接了個電話,內容不了解,那之後他好像一夜沒睡,在他房間自言自語,第二天一早去赴了個約,再沒回來。」


    「好,現在你能說他避的什麽事了嗎?」


    「本來商業問題糾紛,麻煩他的卻跟商業沒什麽幹係……」她退離鏡子,麵對富酬,「最終沒鬧上法庭,但他在『受害者』那裏澄清無用,沒法交代,所以自己找個地方靜靜去了吧。」


    「受害者?」


    「一個十來歲的男孩聲稱他猥褻。」


    「你覺得他是無辜的?」


    「也不是說他為人多端正,而是他那人在交際場上貌似有趣,實則私底下無趣至極。」


    「這不足以成為理由。」


    「他不行。」


    「何以見得?」


    「按理我都不該跟你說。從那個世界開始,我跟他一直是表麵在一起的室友關係,他沒碰過我,不用負責他都不幹。」


    「怎麽還是說了?」


    「我看你也不行,可憐你。」


    「如果不咬你鉤的都不行,我承認。」


    「你都不顧慮男性尊嚴的嗎?」


    「男性尊嚴是那麽敏感脆弱的東西,有什麽必要對其推崇備至?不要也罷。」


    她摘耳環的手頓了頓,回頭從鏡中觀察那個專注運筆的人,除了不知由來的憂鬱,他身上還有一段置身物外的冷意,大抵是源自堅定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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