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之杭重賞了作戰最勇猛的部下,人人浴血的三百餘部屬竟無人不服,這便是禦下之道,所謂的賞罰分明。天下腳下短暫的激戰平息了,後隊輜重營在民夫配合下,也擊退了洶湧而來的馬匪。


    輜重隊轉危為安,開始就地清掃戰場,救治傷患,這一仗打的很突然,甚至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但是戰果還是不錯的。殲敵八百,繳獲了幾百匹馬,軍械,財物若幹,對於這些繳獲孫之杭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打掃完戰場便通通賞賜了下去。


    一陣寒風吹過,遇伏的孫部士卒也是人人帶傷,卻也隻能簡單的包紮一番。不過人人都得了軍功賞賜,故此軍心士氣還十分旺盛,幾匹馬,一把彎刀或者小小的賞賜無關緊要,軍功確是人人都看重的。


    “你們是誰的人,為什麽要設伏,誰下的令?”


    孫之航開始審問傷兵,那蒙著麵的馬匪傷兵竟十分凶悍,還怒目而視,刷,刀光一閃便是手起刀落,一顆碩大人頭落地,黑血濺了半尺高。一旁河西兵皆呆了一呆,怎的營官大人審問俘虜也隻問了一句,便砍殺了,不是應該嚴刑拷打麽。


    這時張德功立了首功正沾沾自喜,見此情景心中便是一動,忙催促道:“帶過來,帶過來!”


    “將那幾個傷兵帶過來,營官大人要親自審訊!”


    士卒們趕忙將幾個受了傷的馬匪帶過來,瞧著營官大人一刀一個殺了幹淨,機靈點的便心中恍然,營頭這也是想要見點血,討個便宜。


    “好彩頭!”


    有機靈的士卒笑嘻嘻的叫嚷起來,孫之杭被部下識破用心,麵色一紅,卻又不由得笑罵了起來。


    “兔崽子們殺的爽快了,老子也練一練手。”


    “刀刀見血,馬上成功!”


    嬉笑聲中,孫之杭取出白絹擦了擦馬刀,百鍛馬刀連劈了數人,刃口竟無一絲瑕疵,真是把好刀呀。他總算嚐到了上陣殺敵的滋味,血腥味,硝煙味混雜在一起有些刺鼻,猩紅的血跡,滾落的人頭有些反胃,也不過就是如此了。


    五日後,突厥城。


    張鄧所部撤回突厥城休整,在城外設立了一座大營,供開原鐵騎駐紮修正之用,每日裏雞鴨魚肉供應充足。戰馬,甲胄,軍械補給很快齊全了,養足了精神張水子以下,開原鐵騎便又不安分了。


    所謂上行下效,趕上每月軍中放假休沐,張帥便領著親兵在各營轉悠,他的惡趣味又發作了。他堂堂一軍之主以欺負新兵為樂,自是誰也攔不住他,也不敢攔,偏偏這位刀法如神的張帥還樂此不疲。


    城西北,衛戍大營。


    張水子最愛戲弄江南,江北二鎮的兵,為啥呢,此南北二鎮同屬遼軍係統,士卒卻多是關內第二代移民。兵員組成以當年從甘陝四川之地,被俘虜的流寇後代居多,張水子格外看不上這些兵,認為他們打仗不夠勇猛,缺乏遼軍士卒的血性。用這位張帥的話來說,這些兔崽子都該好好敲打,省得他們上了陣丟人現眼的,辱沒咱遼軍的威風。


    這一日大清早,照例出操的二鎮衛戍兵馬,遠遠瞧見一隊精騎趾高氣揚,簇擁著一位身材矮小卻神氣活現的軍中大將,不緊不慢的行來。


    “張匪來啦!”


    “快,張匪來了,躲起來!”


    大營內頓時雞飛狗跳,大家夥掐著手指頭算了算日子,離上次來又過了十來天,可不是又到了張匪休沐之日麽。一到了張匪休沐,大家夥便要倒黴了,總要被他大咧咧的跑來吃喝一頓,教訓一頓,臨走還要順手牽羊拿點好處,將大營裏鬧騰的雞飛狗跳。


    大營深處,官署。


    一個親衛匆匆走進官署,戰戰兢兢道:“大人,張匪”


    官署裏一位中年將領,神色不悅道:“誰?”


    拿親衛慌忙改口道:“是,馬隊張帥又來了!”


    中年將領握著狼毫的手,哆嗦了一下,以手撫額卻又無可奈何,隻得訓斥道:“我與張帥份屬同僚,既來了便好好招呼著,酒菜管夠.”


    “遵令!”


    親兵縮了縮脖子,行色匆匆的走了,中年將領卻慌忙追著道:“倘若張帥叫我喝酒,呃,就說我不在!”


    “遵令!”


    軍令難違,親兵隻得苦著臉走了,也曉得自家大人怕了那張匪,這軍中上下沒有不怕他的呀。


    前頭,大校場。


    神氣活現的張匪滾鞍下馬,便大呼小叫了起來:“順子,小順子,出來!”


    幾個江北,江南鎮的將領趕忙迎了上來,賠笑著道:“張帥大駕,我等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免了!”


    張匪唱了了肥喏,三角眼卻不住的往大營身處張望,嚷著道:“你家大人呐,怎得不來見我!”


    幾個鎮軍將領忙賠笑起來:“我家大人不在,張帥海涵,海涵。”


    “呸!”


    張匪將三角眼一瞪,啐了一口,卻又蹬鼻子上臉了:“不在?”


    “這個小順子,別是嚇破膽了吧,無妨,來來來,找幾個刀法好,身手絕的來走兩招,與張某鬆鬆筋骨。”


    那幾位鎮軍將領心裏咯噔一下,麵露苦色,但凡是這張匪一來,大家夥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打又打不過他,罵又罵不過他,偏偏他官大一級壓死人,還不能將他一通亂棍打出去,這日子過的真是太苦了。


    沒人答應,張匪身旁那些個匪類,便又囂張的大呼小叫起來:“沒有能打的麽,真沒有能打的麽!”


    “不敢打便跪下來叫爺爺,也便罷了!”


    偏偏南北二鎮的將士還真不敢吭聲,軍中好手都被這些匪類打遍了,幾個傷筋動骨的還在床上躺著呐。這也太欺負人了,然而卻又隻能忍氣吞聲,軍中風氣便是如此了,強者為尊,打不過人家又能如何,忍了吧。說來也著實慚愧,南北二鎮,衛戍大營足夠三萬大軍,竟被這十來個匪類在氣勢上壓住了。


    大營中,孫之杭一個骨碌爬了起來,聽著外頭吵鬧成一團,麵色頗有些錯愕,凝神傾聽片刻,便皺眉道:“張德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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