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大花剌子模故地,西南。


    大批明軍步騎夜裏突然出現,掃蕩了投靠切迪的幾個部族,將其首領就地正法,財產充公,開始了一輪雷霆萬鈞的清洗行動。夜,寒意甚重,獵犬瘋狂的吠聲裏,一個個暗中勾結叛軍的部族首領被押到河邊,一顆顆人頭落地。


    “呸,咎由自取!”


    村鎮內外,一隊隊衣甲鮮明的明軍如虎似狼,新近招募的大批仆從軍亦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懈怠。一時間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幾乎便是數百年前花剌子模被蒙古大軍,征服時的那一幕重演。


    鎮外,一個年輕的明軍軍官年紀不過二十五六,一身大紅色棉甲軍服筆挺,不苟言笑。數名波斯仆從軍軍官,皂靴底下踩著血水,快步行至,忙施個軍禮。


    “張校尉,東西齊了。”


    “嗯。”


    那年輕的張校尉隻冷漠的應了一聲,一雙冷漠的眼睛瞧了過來,幾個波斯軍官嚇得一哆嗦,竟不敢與之對視。


    一咧嘴,張校尉竟擠出一絲冷漠的笑意,道:“這些糧食羔羊也沒法全部運走,還有從地窖裏挖出來的笨重家夥,與其都燒了,不如做個人情。”


    “你等盡忠職守,能聽我的吩咐行事,也算難得,賞!”


    “謝大人賞!”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幾個波斯軍官得了賞賜,喜形於色,言語間對張校尉越發恭敬,鞍前馬後的勞碌了起來。


    “兩月前人犯也速父子三人,先向反賊切迪貢馬四十匹,又易馬四百匹,查有實據,按律當斬!”


    “人犯黑鴉,背叛大明且不知悔改,聚眾數百騎為禍地方,此侵掠種種,天地神人所共憤,按律當斬,杜絕諸夷,以靖邊疆!”


    一聲聲號令,到了秋後算賬的時候,站錯隊的部族不免要迎來一場血腥清洗,雪亮的戰刀閃爍便是人頭滾滾。


    天微微亮,拉伊城。


    各部族仆從軍雲集於此,加上新成立的中北亞公司招募的大量護衛隊,雲集波斯,突厥的武裝人員直逼二十萬之眾。浩浩蕩蕩的攜帶著口糧,騾馬湧向奧斯曼人的地盤,這便是所謂的以夷治夷,以戰養戰。


    清晨,城外。


    小遼王馬燦領親衛巡視城外,安撫人心,左右仆從軍將領數十人鞍前馬後的伺候著,將牆頭草隨風倒的本性演繹的淋漓盡致。


    馬燦也不放在心上,隻溫和道:“你們大老遠跑來一趟,又是行軍又是作戰的,回頭,吳帥可會犒勞你登?”


    一旁一眾突厥將領,紛紛苦笑起來:“哪會有,提督大人不責罰我們作戰不力,就謝天謝地了。”


    馬燦笑道:“吳帥不肯犒勞你們,我卻要犒勞犒勞你們。”


    叫來一個親衛營官,便吩咐道:“你這就帶他們兄弟下去,等見到了吳應熊,讓他帶著突厥朋友到糧倉、羊圈那邊去,裏頭的小麥稻穀羔羊,任他們取去!”


    馬燦又從腰間解下佩刀來,交給一員突厥大將:“這把刀隨我征戰多年,我代大明天子賜給你。”


    這些個突厥將領,聽聞大元帥許他們去糧倉羊圈取穀物、牛羊已經大喜過望,再見到這等賞賜,受寵若驚。


    那突厥大將急忙跪下,雙手捧過,高舉過頭,叫道:“大元帥如此厚待,失那牙全族的性命,卻是大元你的了!”


    “以後任憑大元帥差遣,前方無論有什麽危險,失那牙全族都蹈死不避!”


    馬燦卻又笑著道:“失那牙這個姓氏,卻不好聽。”


    那突厥大將心領神會,忙叫道:“請大元帥賜名。”


    馬燦微微一笑,溫和道:“我代大明天子,賜你族史姓,如此聽著便順耳了。”


    “史那牙,史那牙,謝大元帥賜名!”


    瞧著那突厥大將喜翻了心,忙不迭的磕頭叩謝,一旁幾個關寧軍將領卻別提多尷尬了,手腳都不知往哪裏放了。吳三桂父子的手段,和這位小遼王,天下兵馬副元帥比起來可差的遠了,由不得大家夥不服氣呀。這位小王爺行事風格,處處都模仿他那位兄長,隻能用一句頗類乃兄來形容了。


    馬燦這一番做派,確實將吳三桂的臉打的咣咣作響,征伐異域,殖民中亞當以分化,拉攏為主,利益得雨露均沾才對。如吳三桂那樣鐵公雞,一毛不拔,小小的關寧係淨想著吃獨食,一旦叛亂起來就成了孤家寡人。貪婪,摳門,吃獨食,這也算是遼東舊將領的秉性了,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呀。


    “花剌子模,花剌子模”


    馬燦念叨了一會,又悉心教導起來:“花剌子模,想當年興盛一時,也曾控弦四十萬,也曾是蒙古人西征路上的一大勁敵。”


    “然花剌子模之地,為何極短的興盛之後,便衰敗至今?”


    “蓋印花剌子模太大,部族太多,從未真正形成過統一,這裏頭有些大道理,我不多講,你等當細細體會。”


    他這裏一邊教誨,至於身旁將領們能領會多少,全要看個人的悟性了,無非是胡蘿卜加大棒,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這些個治理邊陲,整肅地方的手段,分化拉攏的學問,也不是人人都能活學活用的。放眼望去,重兵雲集的花剌子模成了一座大兵營,也是大明帝國北征,掃蕩奧斯曼叛軍的大後方。


    不久,馬燦巡視至孤兒營,麵色便又和善了許多,領著眾將大步走了進去,清晨時分正在操練的稚嫩童子,喊殺聲撲麵而來。


    “嚴風吹霜海草凋,筋幹精堅胡馬驕。”


    “漢家戰士三十萬,將軍兼領霍嫖姚……”


    那一個個稚嫩孩童,舉著刀劍齊聲高唱,小臉喝得通紅,營中也是一片狂熱,有點恐懼,也有點興奮。


    “流星白羽腰間插,劍花秋蓮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關,虜箭如沙射金甲。雲龍風虎盡交回,太白入月敵可摧。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


    如火如荼的後方,一場叛亂過後,當大明帝國的戰略重心從美洲新大陸轉向中亞,各色人等雲集於此,這便又是一場波瀾壯闊的史詩。無論聲勢,手段,投入的人力物力,卻又遠超盛唐強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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