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利刃破空聲,一柄斧槍攔腰劈來,勢大力沉。羅藝一錯身打了個轉,避開鋒銳,怒目圓睜一聲爆喝,手腕一翻,百鍛馬刀反手一拍,順勢一抹。鋒利的斧槍連著一


    截斷臂,掉落下來。


    “殺!”又一個向左的滑步,高瘦的人影施展近身纏鬥的細膩刀法,手腕每一翻,馬刀每一轉,必斬一人。這短兵相接,輾轉騰挪的刀法,在大明軍中流傳甚廣,可以說中下級軍


    管裏,個個都是使刀的好手。大明的刀法講究個細膩,手腕變化多,眼,手,步結合起來,靈動多變。這一點和西洋人的大劍用法,截然不同,人高馬大的西洋人,劍法通常是大開大合,這一近身纏


    鬥便尤其笨重。一照麵,雪亮刀光閃爍起來,三十多個軍官竟擋者披靡,將手持大劍,斧槍作戰的高大敵兵砍翻一片。


    缺胳膊少腿的高大洋兵,在上下翻飛的馬刀劈砍下,嚎叫著倒了下去。


    “殺!”一閃身再避開一杆斧槍,羅藝張開胳膊一夾,夾住槍杆,手中快刀反手再一抹,又一條毛茸茸的胳膊落地。當,腦袋上突然挨了一記重的,眼前一黑羅藝踉蹌後退,被一


    顆流彈擊中帽盔,險些栽了,所幸精鐵打造的帽盔,十分堅固,擋住了要命的銃子。


    呼哧呼哧的喘了起來,四十二歲的羅藝歎了口氣,老了,不複當年之勇了。


    “殺!”一個踉蹌又衝了出去,前後左右盡是衝鋒中的明軍,但凡是兩軍陣前上了銃劍,這一衝可就是有去無回,不死不休了。嘶吼聲中,搶奪土坡的雙方又撞在一起。立時殺成


    一團。殘酷的短兵相接,戰場上不時響起雙方的慘叫聲。


    一個高大敵兵猛的衝了上來,左盾右刀,將一麵重盾胡亂揮舞著,嚎叫著撞了上來。


    當,羅藝一刀劈在重盾上,虎口巨震,馬刀脫手飛了出去。


    “開!”奮起餘力,抽冷子狠狠一腳踹了上去,咣的一聲大響,一腳狠狠踹在盾上,那凶悍的敵兵來人帶盾,順著斜坡滾了下去。同時羅藝心口挨了一劍,緩緩呼出一口粗氣,心


    有不甘的慢慢向後栽倒。


    “羅爺!”


    “救羅爺!”左右十幾個軍官,同袍睚眥欲裂,不顧生死瘋狂的殺了過來,慌亂間將倒下的羅藝搶走了。激戰正酣,兵刃砍入骨骼的滲人聲音,兵器盾牌交擊聲響成一騙,一個中刀斷


    了一臂的西班牙軍官,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叫聲,哆嗦著跪倒在地,同時被兩把銃劍刺入胸口。看似堅固無比的胸甲,毫無用處,被錐形的破甲短刃深深刺入體內。


    短兵相接,隻是短暫而殘酷的接觸,土坡上便割麥子般倒下一片人。這是血勇之爭,也是命運之爭,付出十餘個軍官的傷亡,驍勇無匹的明軍很快占了上風,將衝上土坡的敵兵趕了下去。這樣的城市廢墟爭奪戰,一方獲勝站穩了腳跟,另


    一邊便隻能抱頭挨打。在明軍強勢的反衝鋒,衝上來的洋兵很快被殺散,露出坡下,大批躲躲閃閃的西班牙兵。


    “殺!”士氣正盛,紅色的浪潮似不可阻擋,嚎叫著衝下土坡。一個個踉蹌的紅色身影,揮舞著馬刀,挺著銃劍撞進敵群,敵群便一哄而散了,左右兩側城牆處,猛攻不下的大批


    敵兵喪了膽氣,開始了掉頭逃跑的黑色浪潮。


    晚間,深夜時分。


    羅藝翻身坐了起來,一陣劇烈的咳嗽,吐出一口幹涸的血塊。


    “哼!”


    一聲慘哼,驚醒了正在打瞌睡的女子,女子便掩著小口,叫了起來:“羅爺醒啦!”


    “羅爺!”外頭幾個軍官,醫者模樣的人衝了進來,瞧著麵色蒼白的羅藝紛紛鬆了口氣,羅藝伸手要了杯水,潤了潤幹裂發甜的嘴巴,回想起來。那一劍應是刺在了棉甲內的護板上


    ,老臉便有些滾燙。傷是小傷,隻是被巨力震動了內髒,沒傷筋骨,他竟是生生累倒的,這讓他一張老臉往哪擱。


    “老了。”


    心中發出一聲歎息,臥房內,年輕的軍官們卻眉飛色舞的。


    “羅爺神勇!”


    “羅爺豪勇蓋世,晚輩們服了!”


    羅藝厚著臉皮接受了誇獎,突然驚覺,咳嗽著問道:“城守住了?”


    年輕的軍官們,歡欣雀躍道:“守住了,羅爺!”


    “羅爺隻須安心靜養,佛朗機退兵了。”


    羅藝深深的鬆了口氣,壓在胸口的一顆大石搬開了,哈哈一笑,眼神又是一黯,又過了一道鬼門關。他竟然想起死在中亞戰場那些舊日同袍來了。深夜,城牆上明軍嚴陣以待,城外星星點點的火光,密密麻麻的。歐洲人的聯軍傷亡不小,主力卻未損,然而士氣已經低落到穀底。一鼓作氣,再而衰,此時任誰都知道


    ,聯軍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攻破此城了。長途奔襲士兵們本就疲憊,全憑著一股氣發起攻城,攻不下,全身酸痛的疲憊接踵而來,這個仗還怎麽打。屋漏偏逢連夜雨,此時,東南方的海麵上烏雲遮天蔽日,暴風雨來了。佛羅裏達暴風季節的最後一場暴風雨,不期而遇,很快讓港口內外陷入一片蒼茫,狂風大作,夾雜著瓢潑大雨澆了下來。歐洲人的聯軍頓兵城外,進不得,又退不得,悲觀的氣氛在軍中彌漫。死性不改的歐洲聯軍,開始縱兵在港口周圍燒殺擄掠,聚居在周圍的土人部


    落倒了大黴。城外,暴風雨中上演著血腥的醜行,城內卻出奇的安靜。暴雨中,羅藝終究是放心不下,強撐著走上城牆,細看外頭歐洲人的聯軍,豎起耳朵聽著瓢潑大雨中,隱隱傳來


    的靡靡之音,時斷時續。臉色微變,羅藝抬頭看了看天,這樣的靡靡之音他再熟悉不過了。雨停後很快還會有一場血戰,那些信仰堅定的原教主義者,很瘋狂,這樣的瘋狂掩蓋在騎士的榮譽下,是歇斯底裏的醜惡,他曾經見識過。如今城外的這夥人,讓他隱隱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這是瘋狂之前最後的寧靜。羅藝心中頗有些忌憚,隻希望這場暴風雨持續的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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