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那地窖頂蓋又推開一些,呂安側身如靈貓一般盤在梯子上,手中弩正對著窖門。


    砰!一聲輕響,窖門打開外頭仍是無聲無息,呂安心中狂喜便躍了出去,回身輕輕將窖門蓋上,單膝跪地,銳利的眼神便如同鷹隼一般,在後花園中逡巡著,四下無人隻有幾具伏屍,一溜煙跑到了牆根下,總


    算能順暢的唱口氣了,那地窖裏盡是酒香,脂粉味,熏的他頭暈腦袋熱。


    沿著牆根,趁著夜色,呂安便如同一隻孤狼般躥了出去。此時,大火,濃煙籠罩下的杭州府,處處都在上演著人性中最卑劣的一麵,形同鬼域。杭州府衙已然是伏屍處處,呂安曉得亂兵多半是往對過的府庫去了,府庫中堆積著大筆銀元現款,應是被席卷一空了


    。反倒是這油水不大的內院無人問津,他和李知府的家眷才得已幸免。


    亂兵都往街對過的府庫去了,還能聽見府庫那頭傳來的叫囂聲。呂安在回廊上,大門處留下暗記,瞧著外頭兵慌馬亂,這情勢是哪裏也去不成了,一動不如一靜,那地窖倒是不錯的藏身之所,有糧有救就是缺點水,大約隔幾日便得出來弄水,水井就在後院的園子裏,


    倒也不難。外頭柴房著了火,正熊熊燃燒,呂安便奔內室去,估摸著內室有些花盆瓷器可以盛水。一進內宅,腦後生風,呂安生死關頭一矮身,沉腰坐馬便看也不看回手便是一弩,一聲慘叫,一個人影栽倒,再往懷中一抹手中便多了一杆短銃,那藏著門後偷襲他的大漢痛苦的在地上翻滾,流血,很快


    便抽搐著斷了氣。麵前,呂安卻如臨大敵,將手銃對準內室中一個中年武者。那武者一身短打,背著弓,手中提著一把長柄大關刀,四十許人,頜下留須,竟真如關公一般做派。呂安端著手銃對準那人,那中年人竟不敢亂動,呂安卻也不敢混亂發銃。瞧著這武者如此做派,便立知


    是江湖中傳言的俠客一類,不易招惹。


    俠,以武犯禁,與官府對立,這位也不知是什麽來路。呂安不認識這類大俠,他打小卻見過許多刀客,陝西刀客也算是一大特產。呂安見過的那些刀客,委實談不上俠義二字,不過是一夥亡命徒,誰給錢就替誰賣命,替人看家護院算是有良心的,沒良心的便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做殺手,動輒滅人滿門。


    這位大俠瞧著賣相不俗,也不知是個什麽來路。夜深,兩人一言不發的對峙,竟僵住了,房間內的燈光越來越暗了。因為沒有人替換燈芯,所以油燈的光線越發微弱,晦暗不明的光,讓一切都看上去不太真切,呂安不敢發銃怕引來大隊亂兵,那中年武


    者也不敢亂動,生怕被一銃撂倒,


    兩個人便隻能這樣僵著。


    那武者在等人支援,呂安在等機會衝上去,做掉他。外麵兵刃交擊聲一直持續不斷,猶如什麽編好的樂曲一般,但是耳力甚好的武者卻知道,他的同夥門人並沒有離這裏更近,大家夥都去府庫搶銀子了。


    良久,那中年人方沙啞道:“大廈將傾,我等受命於天,清君側,正國本,你這軍卒為何執迷不悟!”


    呂安咧嘴,奚落道:“老賊,一銃轟死你!”他做勢欲摟火發銃,將那大俠嚇的兩股戰栗,手中大刀險些拿不住,臉色刷的就白了。呂安等的就是他心慌意亂這一刻,猛的將手銃擲過去,嚇的那老賊哇哇大叫,慌忙不迭的撤步,呂安卻如影隨形的抽


    刀劈了過去,一記斜劈,勢大力沉。


    那武者玩了半輩子大刀,情急之下施展渾身解數,橫刀一擋。


    “鏘!”兵器交擊聲震動了整個房間,呂安占了先機,得勢不饒人,扭腰發力反手橫掃,清冽的刀光照著那武者胸腹劃去,就勢還挑起一把凳子,挑了過去。那武者技擊之術當真了得,左擋右劈,鏘的又是一聲脆


    響。一股大力襲來呂安踉蹌後退,飛在半空的凳子也被一刀給劃成了兩半。那武者半生行走江湖,威名赫赫,一時大意竟被個無名小卒殺的左支右絀,氣的大吼一聲上了一大步,揮刀下劈。呂安不敢逞強往後一撤步,大關刀擦著鼻梁掠過,退的雖快衣角卻仍被割下了一塊。武者


    扳回劣勢揮刀再劈,卻一刀劈在了八仙桌上,房間太小了,這類長兵器不易施展。


    急於將關刀收回,卻慌忙撒手踉蹌後退,嗤啦一聲布帛撕裂。那武者縱然退的快,卻仍是險些被呂安開膛破腹,一張白淨的臉上便有些陰沉了,他一個成名已久的江湖人,卻被區區一個軍中小卒逼到兵器脫手,這說出去誰能信呐。就在這時蠟燭突然燒完了,一聲輕


    響紅燭驟然熄滅,一切重新陷入到了黑暗當中。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了大俠不太適應,眼前一黑,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然後卻發現自己好像失去了那小卒的蹤跡。正當他心裏大駭的時候,寒意透體,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死命往後一退。


    刷!大俠手臂上的衣服被劃開,血光崩現,先是有些麻木,冰涼,旋即尖銳的刺痛讓他慘叫起來,腳下一滑一條壯碩人影撲了過來,腹中一涼,利器入體,驚天動地的慘叫聲響了起來,卻戛然而止。呂安將刀


    一刺,一攪,那大俠倒很硬氣,死死抓住刀刃不肯撒手。


    他不撒手,呂安卻撒手了,刀柄往前猛的一送,貓腰,下潛便是一記抱摔,慘叫聲便戛然而止,咯嚓,那大俠後腦勺著地摔斷了脖頸,翻白眼了,四肢仍在不停抽搐著,鮮血從下腹汩汩流出。


    呸!呂安一口唾沫吐上去,心中鄙夷,什麽狗屁大俠吹的神乎其神,原來不過是個樣子貨,扮成個威武不凡的關二爺,險些將小爺嚇住了。倘若那大俠泉下有知,多半會氣的再活過來,那大刀客年輕時走南闖


    北也是把好手,不過這些年養尊處優,應變差了,如何能敵的過常年刀口舔血的軍情司高手。技擊搏殺,短兵相接便是如此,那紅燭突然熄滅他反應不及,應對失措便斷送了大好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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