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正名


    張水子如同一隻靈巧的狸貓,在壕溝裏靈巧的跳躍,閃避著各種亂七八糟的障礙物,一個半大少年提著一把短鎬,吭哧吭哧跟著跑。前沿陣地被破壞的極為嚴重,也是明軍實在太囂張了,將壕溝挖的這麽近,便於攻城,自然也便於守軍夜間劫營,這天底下沒有穩賺不賠的便宜可占。


    到處都是翻倒的雞公車,雜物,橫七豎八的屍體。


    張水子靈巧的將一具屍體挑翻,看著脖子被割破,口鼻流血的一個同袍,磨了磨牙,這建虜還真是夠奸詐的,藏著這麽多小炮隱忍不發,突然在夜裏來上這麽一下,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水哥,水哥,有個活的!”


    身後的半大小子使勁將一輛翻倒的雞公車推開,將一個輔兵從泥堆裏拽出來,那輔兵睜開眼睛痛叫一聲。


    張水子輕輕將刀架到脖子上,輕聲道:“想活麽,噤聲!”


    那輔兵嚇了一跳慌忙掩住嘴巴,三個人便沿著壕溝沿途搜索,在張水子的指揮下搜救傷患,尋找武器。


    半刻鍾後,塹壕裏已經聚起了十餘個輔兵,兩個戰兵。


    人不少武器卻大多損壞了,一個身材瘦小的戰兵擺弄著折斷的短銃,有些懊惱,往周圍看了看隻得抄起一把鐵鍬。


    此時,壕溝外響起嘈雜的腳步聲。


    張水子手腕一轉反手握住刀,打個手勢,半蹲半跪蜷縮到陰影裏,找了一個視覺死角,這也是多年刀口上舔血練就的本事。十餘個輔兵,兩個戰兵慌忙蹲下,學著他的樣子躲藏起來。看不見的前方,近處,腳步聲越來越密集,連虜兵粗重的喘息聲都清晰可聞,戰壕中明軍紛紛握緊各式農具,顯得有些滑稽。


    啪嗒,一個黑影跳進壕溝,一個趔趄險些栽倒,竟未發現身後陰影裏的明軍。


    跳進壕溝裏的虜兵越來越多,下餃子一般落下來,讓張水子眼睛眯起來,猛然從死角中暴起,刀光一閃,一個剛落地的虜兵驚恐的捂著喉嚨,踉蹌的逃走,嗤,那虜兵拚命用雙手堵傷口,鮮血卻猛的噴灑出來,將身邊幾個虜兵噴了一身的血,漫天噴灑的鮮血中,十餘個明軍一擁而上,陷入慘烈的肉搏戰。


    各段戰壕,在極短的時間內上演了同樣的場景,全線激戰。


    身材瘦小,靈活的張水子左躲右閃,避開一把劈過來的腰刀,反手一僚帶起一片血水,腳下一錯踩著小碎步欺身而上,再避開一把由上而下劈過來的斧頭,靈貓般撞進一個高大虜兵懷中,高大虜兵驚恐的大叫起來,驚恐的看著一把短刃在胸口猛刺進去,發力一絞,一聲不吭的跪倒。


    連斃數敵,張水子調整著有些粗重的呼吸,竟呆住了。


    未曾想前後左右,使用短鎬,鐵鍬作戰的同袍們,竟然將人數占優的虜兵殺的潰不成軍,那短鎬兩頭帶尖掄起來異常犀利,鑿到身上便是一個大窟窿。那雪亮的鐵鍬揮舞起來,更是威力驚人,一鐵鍬掄過去就是一條長長的血口子。一群使用農具作戰的明軍輔兵,竟然在戰壕肉搏戰中占盡了上風。


    張水子呆了一呆,才手腕一翻就近欺向一個虜兵。


    那手握腰刀的虜兵,正被一個揮著鐵鍬亂砍亂劈的輔兵,逼的連連後退,惱羞成怒的吼叫著。


    刷,刀光一閃,一顆碩大的腦袋落地。


    明軍輔兵也是接受過三個月新兵訓練的,基本的槍法路數,列陣,小組搏鬥也練過,也並非是全無基礎的農夫。


    “殺!”


    塹壕裏搏殺漸漸平息,不遠處,三四個使用鎬頭,鐵鍬的輔兵,結陣而戰,圍攻一個使刀盾的精壯虜兵。一個雙手握著鐵鍬亂劈,兩三個使鎬頭的你一鎬,我一鎬,殺的那精壯漢軍踉蹌後退,竟還不了手。


    咣當!


    一記鎬頭狠狠鑿在那漢軍盾上,濺起一溜火星,那虜兵腳步散亂踉蹌跌倒,盾也握不住了。


    噗嗤!


    又一鎬頭狠狠鑿在腦門上,白的,紅的一起噴了出來,那使刀盾的漢軍好手睜大眼珠子,撲通栽倒,眼珠子還瞪的溜圓,死不瞑目。似是怎也不甘心,他一個使刀盾的銳卒,會死在一個農夫揮舞的一把鎬頭下。


    死寂,那輔兵一鎬頭敲死了一個看上去很厲害的虜兵,嚇的一哆嗦將鎬頭也仍了。張水子看著遍地屍體,又是一呆,怎也未想到會如此輕鬆,就收拾了人數稍多一些的漢軍,心中狐疑,漢軍已經變的這般不堪一擊了麽。環顧周圍,這群提著鎬頭,握著鐵鍬的輔兵,似乎也沒那麽滑稽可笑了。


    幾乎同等人數的肉搏戰,他的人隻死了四個,傷了兩個,竟然還有餘力一戰。


    “跟著我!”


    張水子輕輕喝了一聲,身後一群輔兵紛紛提著家夥,緊跟著這刀法如神的明軍悍卒,殺氣騰騰沿壕溝搜索,見到大隊虜兵便嘶吼著,揮舞著看似滑稽可笑的農具衝上去。他們的戰技是如此拙劣,隻懂得基本的劈,砍,搗這些基礎招數,他們的小組圍殺看上去十分幼稚,卻將習慣單兵作戰的漢軍殺的十分狼狽。


    後陣,明軍大營。


    前線陷入全線激戰,帥營中,前軍副將喬一琦直冒熱汗,集結起一營一營的戰兵投入前線,喬一琦不敢抬頭去看馬帥的臉色,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禍事了,出大亂子了,前線隻有兩萬輔兵,約三千戰兵,在夜戰中必然被虜軍打的潰敗。倘若被潰敗的大批輔兵衝擊中軍大營,他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夠贖罪。


    輕敵,大意,喬一琦陷入深深的懊悔,他這個鎮軍副將做的太不稱職。


    馬城自是氣定神閑,喬一琦的布置不能說錯,在這沒有挖掘機的時代,要破壞城牆隻能使用大量輔兵,以人力進行土木坑道作業。然而前沿陣地隻能擺開那麽多兵力,輔兵多了,戰兵自然便少了,此戰過後,將輔兵營轉為工兵部隊已是勢在必行。


    半個時辰後,前線部隊沒有發生大規模潰敗。


    一個時辰後,前沿陣地仍在全線激戰,喬一琦衝出帥帳呆看著數裏外,前線戰局最激烈處,心中驚疑,竟頂住了麽。兩萬輔兵,三千戰兵,是如何頂住虜軍大量小炮的炮擊,大股精兵的夜襲,而沒有發生大規模潰敗呐,喬一琦覺得很不真實,也不知是不是在做夢,那兩萬孱弱的輔兵,莫非人人都關二爺附體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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