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火藥


    如今同樣的招數再來一次,老天爺還是向著大金的,該著大金氣數未盡。


    正藍旗在渾河之戰中損失不大,還有三十個牛錄近萬精兵,幾個帶頭逃跑的章京被千刀萬剮而死,換上鼇拜這樣的兩黃旗小輩,佐領一級的也換了一遍,整肅後的正藍旗恢複了實力,還是能戰的。


    代善臉色陰沉下來,肅然道:“你們三個小的放手砍殺,打贏了這一仗,我保你們一個固山額真,獨領一旗!”


    都類三人精神大振,帶著護兵殺氣騰騰的出了山,投入進攻。


    蘇子河,明軍大營。


    戒備森嚴的炮壘裏,兩個護兵抬著一箱火藥輕輕放到地上,漆黑的火藥箱分量可真不輕,是用一整塊鑄鐵製造的並且用蠟密封。炮手用鐵釺撬開箱子,將裝在硬紙殼裏的定裝火藥搬出來。


    張益頗為緊張道:“如何,潮了麽?”


    一個炮兵哨長將火藥搓起來,稍一觀察便驚喜道:“沒潮,沒潮,是幹的!”


    張益頓時長出了一口大氣,炮壘上人人都是如釋重負,緊張忐忑的氣氛瞬間便輕鬆了,人人臉上都帶著笑意。


    張益解下帽盔抓抓發癢的頭發,輕笑道:“這可真是奇了,奇事一件呐,為何鐵箱子密封的火藥可以防潮?”


    左右護兵,前營將領都一麵啞然,這誰能知道呢,鐵箱子防潮這也是兵學裏那些大帥門生搞出來的,為何木箱子裝火藥半日就潮了,鑄鐵箱裏的火藥還好端端的呢,這問題可把大家夥都難住了,隻能眼巴巴看著那年輕的炮哨哨長。


    張益和氣道:“你是兵學出來的吧,你說說看。”


    那哨長先應了一聲,才笑著答道:“孫教授是這樣說的,咱們身邊有很多種氣,濕氣也是一種氣,用鐵箱子把濕氣隔絕,用蠟密封,火藥自然就潮不了,且鐵箱子本來就是能防潮的,西洋人的火藥都是用鐵箱子保存的。”


    張益整個人聽傻了,下意識往身前摸一摸,還真有濕氣,聽上去是極有道理的,左右大小將官聽的紛紛點頭,有理有理。


    那哨長又沉吟道:“孫教授說這鐵也是能吸水的,鐵吸了水才會生鏽,故此鐵箱子本身就可以防潮。”


    這話張益就聽的大搖其頭了,這就扯的沒邊了,鐵還能吸水那不是扯蛋麽,一大塊鐵仍到水裏還能變成棉花不成。一幹將官紛紛質疑,孫教授的話也不是全對,這都扯到天上去了,議論紛紛中那哨長也解釋不清,他也還迷糊著呢。開原兵學發展的時間太短,自然還處於對自然科學的初步探索階段。


    鐵箱子防潮的原理,馬城自然是了解的,這是後世任何一個中學生都能解答的。然而在這沒有提出空氣學說的時代,這就變的很神奇了,然而在這沒有空氣理論的年代,西洋軍隊已經懂得用鐵箱子給火藥防潮了,這便是一種樸素的科學觀。


    開了箱的火藥半天便潮了,將士們隨身攜帶的火藥也早就不堪使用。隨軍參謀官給提的建議是用炭火烘烤,然後細細的研磨,當可保持短時間內的幹燥,張益下令全軍烤火藥,細細研磨,火藥研磨的更細之後果然不潮了,約有一半受潮的火藥恢複了效能,竟然可以打響了。


    張益心中是驚喜,看著兵學出身的參謀官又有些恐懼,兵學真這麽神奇麽。為何火藥磨的細了,短時間內便不潮了呢。這讓張益心中發毛,下定決心要讓長子進兵學當大帥門生,豁出去這張老臉不要,也讓將長子塞進兵學,這個仗打的已經是神乎其神,不可以常理而論了。


    傍晚,撒向老寨方向的偵騎點起狼煙示警,建虜老寨大軍到了。


    寨牆上,張益大咧咧的看著五裏外,在蘇子河河套上出現的建虜大軍,咧了咧嘴,鋪天蓋地呀,這場麵可早見過無數回了,起初還嚇的兩股顫栗,尿了褲子,如今早已習慣了建虜大軍黑壓壓的湧過來。建虜狡詐,這一招叫做攻心,就這一招對上舊遼軍還真是管用,說穿了不就是個士氣麽。


    張益咧著嘴笑道:“夫戰者,攻心為上,發炮擊之!”


    參謀官白煥章也咧了咧嘴,心說發炮和攻心有啥關係麽,那就打吧。一箱箱精心封存的火藥抬上炮壘,鐵箱子打開露出定裝火藥,觀瞄手拿著銃規稍一比畫,便能做到八九不離十,開原炮手早已精通炮表射擊。


    哧啦,赤紅的鐵釺子捅進火門,轟隆隆!


    明軍大炮突然毫無征兆的轟擊,正在河套上牽馬而行的數千旗兵,因為被大霧阻斷視線,毫無防備被轟了個正著,呼嘯的炮彈撕破濃重的春霧,從霧氣中突然飛出,尖銳的呼嘯聲讓六千正藍旗兵陣腳打亂,紛紛打馬離開危險的河套。越來越密集的炮彈撕碎濃霧,有些遠遠落進蘇子河中,時不時激起一道道衝天的水柱。


    嘩啦,騎在馬上的鼇拜被濺了一臉一身的水,受驚的戰馬高高的抬起前蹄。鼇拜狠狠發力壓服了戰馬,擦一把臉上帶著硝煙味的河水,臉色發青,河水順著禿腦門往下流,有些狼狽。身側幾個護兵紛紛被受驚的戰馬掀翻,驚馬撒開四蹄狂奔,卻又被一道衝天的水柱嚇的立了起來。


    春霧濃重,隻能隱約看到高處明軍陣地上火光閃爍,其他地方都是白茫茫一片。


    明軍能在視線阻隔的情況下發炮,這事兒早就不新鮮了,鼇拜看著狼狽逃離河套的旗兵,心裏冰涼,想的卻是明人的火藥為何沒有受潮,明人的大炮為何還能打響,按照他的經驗,這麽潮濕的天氣下,火藥是會變成糨糊的。心中冰涼,鼇拜吆喝一聲掉轉馬頭,施展精湛的騎術在河套上奔馳。


    心中想的是大貝勒失算了,明人的火器還能打想,是戰是守還得請大貝勒早做決斷。


    半個時辰後,一麵山坡上的高處,代善閉上眼睛輕輕咳嗽起來,嘴角一絲觸目驚心的血跡,讓鼇拜心驚肉跳,遠處悶雷一般的轟鳴聲仍在回蕩,好象一巴掌狠狠抽在大貝勒臉上,明軍的彈藥多的很呢,亂放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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