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大炮上刺刀


    一聲巨響,一小段城牆突然塌了,煙塵四起彌漫到空中,隱約還能看到裏麵黑洞洞的甕城。攻城明軍士氣大振,將城牆轟出了缺口,撫順城旦夕可下,沿著缺口坍塌處猛攻便可,炮營用木軌機動抵的更近,防止虜軍派人堵缺口。半空中的煙塵尚未散去,明軍前沿各營再次發起猛攻。


    喊殺聲震天,馬城也得到了坐探司的審訊口供,撫順守將是馬光遠,漢人。


    這個馬光遠是個極無恥的人,這個人是主動投靠皇太極的,投靠建虜之前曾是建昌參將。昔年皇太極率八旗大軍圍攻京畿,這個馬光遠身為建昌參將,不思報國,率軍主動投靠建虜,皇太極大喜,賜馬光遠貂裘、黑狐帽、玲瓏鞓帶、玲瓏刀、玲瓏撒帶、貂鞍馬。


    這個馬光遠投靠建虜之後,屢立戰功,對他的老主子可謂忠心耿耿,輔助皇太極建八旗漢軍,皇太極分漢軍為左右翼,授馬光遠為固山額真,轄漢軍右翼。依著馬城的性子,撫順城破,少不了要給此人樹碑立傳,讓這個馬光遠和他的宗族遺臭萬年。


    說來可笑,馬光遠身為漢軍八旗之首,堂堂固山額真,為大清開國立下了汗馬功勞,後世竟然籍籍無名,鮮為人知。可見馬光遠也是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大清主子們也沒拿他當個人物呀,這便十分尷尬了,開國功臣隻在清史中一筆帶過了,主子們會拿開國時的漢將功臣當個人物麽,自是不會,奴才就是奴才嘛。


    炮聲隆隆,利用滑軌抵近射擊的開原炮營,將野戰大炮推到城牆缺口處,照著甕城裏一通猛轟,這種將野戰大炮裝上刺刀的戰法,讓人血脈噴張,精銳的開原炮營,已經隱隱有近代炮兵,戰場之神的風采。給野戰大炮裝上滑軌更是如虎添翼,野戰大炮上刺刀的打法,極其凶悍犀利。


    大炮猛的一震,後座,炮彈呼嘯著砸進甕城,近距離轟擊時強大的動能,過分犀利了,幾發炮彈硬生生將甕城一角都砸塌了。人體殘肢,沙包被轟的高高飛起,堵缺口的守軍被上了刺刀的大炮,轟的成片死傷,堵住被轟塌的缺口也就成了奢望,撫順甕城在大炮近距離轟擊下不停搖晃。


    守甕城的漢軍死傷成堆,在六磅野戰大炮,提純改良火藥的肆虐下身陷地獄。馬城盡情欣賞著大炮上刺刀的犀利,鐵血,前沿各營已經傾巢而出,萬餘兵馬潮水般發起決死衝鋒,開始了遼東戰場第一次正規步炮協同攻城戰。這個時代自然不可能做到真正的步炮協同,然而大炮借助滑軌之力,便輕鬆做到了。


    可見窮則變,變則通,步炮協同的威力顯現。


    被上了刺刀的大炮堵著猛轟,守甕城的漢軍很快死傷殆盡,潮水般的明軍步卒湧了進去,陷陣營,敢死營打頭,各營軍官親自帶隊衝鋒,這都是開原鎮軍的特色,不敢帶隊衝鋒的哨官,營官在開原鎮軍是很難立足的。雖說開原軍法禁止營以上軍官帶隊衝鋒,可仍是屢禁不止,難以禁絕。


    馬城也對此毫無辦法,這是漢社在軍中發展的後遺症,軍官以帶隊衝鋒為榮,勢如破竹,陷陣營,死士營潮水般湧進甕城,架起雲梯,甕城四麵牆上少量守軍很快被射落當場,咯吱,沉重的內城門轟然倒下,明軍攻占了甕城便代表著撫順城防大勢已去,巷戰,很快在撫順城中各處蔓延。


    前線主帥穩重的沈良,竟然隨大軍入城親自指揮巷戰,激戰爆發。


    撫順城,西門甕城之內。


    潮水般的明軍士卒湧進城中,突然被路障攔住,火光閃現路障後小炮,火銃爆豆般響了起來,衝鋒在前的陷陣營當即陣亡數十人,餘部紛紛找掩護,還擊,趁小炮打完正在裝填的空當,攻了上去。路障後麵擠成一團的漢軍銃手密密麻麻的,流彈橫飛,顯然也是為了死守撫順做了萬全準備的,明軍攻勢受挫陷入大規模混戰。


    李平桂重重的撞進一幢民宅,就地一個翻滾跳了起來,身邊部下也撞進來幾個,還有身上帶著傷的。李平桂一擺手,幾個部下踹開房門衝了進去,宅子裏是空的,主人應是早就搬走了,灶台上落了一層灰。李平桂晃了晃酸痛的膀子,胸中熱血騰的一下上了頭,他便是撫順北關人,故居離此不遠。


    那一年撫順城破,李平桂在亂軍中孤身出逃,回想起往事心中隱隱做痛。


    “營頭,咱營裏兄弟都打散了。”


    李平桂有些惱火,沒好氣罵道:“你當老子是睜眼瞎麽,看見了,上房,砸牆!”


    李平桂統帶的一個營遭遇阻擊,被打散這也是難免的,前麵攻不動後麵大軍還在往城裏湧,李平桂等於是被前後夾擊,部下便紛紛撞進街道兩側的民宅,四百多人散落在民宅,街道上,各自為戰,李平桂這個營官自是十分惱火的。心中大罵這些漢軍死硬死硬的,這是要和爺爺們玩命了呀。


    兩個戰兵上了房,餘部開始用鈍兵器砸牆,各自為戰吧。


    幾錘子下去院牆轟然倒塌,牆後麵射來幾支勁箭,明軍戰兵紛紛矮身避開,貓腰,握刀衝了進去,煙塵中傳來慘叫搏鬥聲,幾聲短促的慘叫過後,箭矢破空。李平桂飛起一腳,將一個還在發呆的新兵踹翻,一支流矢叮的射在甲胄上,被厚實的棉甲擋住了。那新兵嚇的麵無人色,兩股顫抖,趴在地上站不起來。


    “營頭,營頭!”


    幾個護兵駭然跑過來,營官中箭那還了得,出大事了呀。


    “嚎什麽,嚎喪麽。”


    李平桂揉著疼痛的前胸,咒罵幾句,這些新兵呀,礙手礙腳的兔崽子,平日裏一本正經的喊口號,見了仗就尿褲子。打手勢讓護兵將那新兵拖走,腰一貓帶人衝了煙塵裏,院牆後麵戰事已經停歇,地上躺著幾具漢軍屍體,有個喉嚨中箭的漢軍佐領,四腳朝天躺著,正在嗬嗬的喘粗氣,幾個全身是血的明軍正在搜身。


    李平桂又笑罵道:“兔崽子,有沒有死的。”


    正在救治傷兵的年輕醫官,手忙腳亂的回道:“傷了兩個,沒大礙,營頭,這夥漢軍夠硬的呀。”


    李平桂看著兩個中箭的部下,點了點頭,對營裏配備的這個醫官,後生倒是極滿意的,這個當醫官的後生膽子很大,比那個怕死的正經戰兵都強的多。有這麽個後生跟著,這就撿回兩條命,這都是精兵呀。那重傷的漢軍佐領突然抽搐了幾下,斷氣了,死前還睜大眼睛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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