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拐帶


    柳自華躲在愛郎懷中,俏皮道:“我夫君此詩一出,當可做一做這竟陵一派的盟主,這詩名也得改一改,夜宿孫園,和竟陵譚元春。”


    馬城滿意的拍拍她,夠狠,這是指名道姓呀,要踩著譚元春和竟陵派為夫君我揚名立萬了,太狠了,最毒婦人心。兩首詩一比高下立判,一個艱澀難懂不知所雲,一個用詞譴句頗有古風,直追唐宋,意境更不是一個檔次。隔壁房門突然打開,王月紅著臉走了出來,馬城一笑重重的哼了一聲,還在氣她立場不堅定。


    此詩一出,竟陵派還有臉見人麽,太狠了呀。


    不怪老子抄詩,這都是被人逼的呀,老子抄詩,心中也是一萬個不願意呀。


    王月紅著臉尷尬道:“一人獨釣一江秋,月娘服了。”


    馬城這才消了氣,再看那位譚公子早已經僵在當場,手中酒壺都掉了還發呆呢,蒙了,癡了,傻了。孫元化則興奮的上躥下跳,命人將此詩抄錄下來,當廣為傳誦成為明詩中的佳品。


    王月稍有些尷尬道:“我來錄吧。”


    柳自華走過去牽住她手,調皮道:“你是他什麽人,他又是你什麽人,勾勾搭搭的成什麽樣子,還是我來錄吧。”


    王月俏臉又紅了偷偷看過來,自是不會正眼再看那位譚公子,她一向欣賞竟陵派詩風,心目中偶像轟然倒塌了,便覺得那人處處不好,這也是人之常情。二十多個舉子囂張不起來,灰頭土臉的開溜,譚元春也象丟了魂魄一般默默的往外走,幾個下人慌忙跟著自家老爺也怕出事。


    馬城心中一陣暢快,抄詩確實是極爽的,難怪那麽多人要抄詩了。


    一刻鍾後,靜室。


    兩女一個研磨,一個錄詩,兩張如花俏臉並排靠在一起,各有千秋卻是同樣的動人心魄,令人沉醉。一首明詩佳作抄錄完了,字跡秀麗端莊又有些眉飛色舞,落款馬城大咧咧的寫下大名,開原馬開城,仍是一貫的簡練直白。


    王月抿嘴笑道:“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直書其名麽。”


    馬城好笑,一個美人兒看你順眼時便處處順眼,古今如一。


    詩成,刻在孫園也是一大幸事,這農家氣息的孫園也算揚名天下了。


    深夜,馬城醒來時覺得腦袋有點痛,今日開心便多喝了幾杯葡萄酒,卻不料喝的人事不醒。


    紅羅紗帳一分,王月探進頭來,明眸如水,有些嬌羞,問:“哪裏不適,是不是有些頭痛?”


    紅燭光透進紅紗帳,映得這女郎麵若桃花,馬城宿醉初醒,眼神有些呆滯,愣愣的看著王月,王月都被他看得低下頭去了。


    馬城方笑道:“真美。”


    左右看看,身上蓋的是紵絲被,透過輕薄的紅羅帳可見房中擺設,彩畫小屏風,應是王微隨身攜帶的私密物品。


    馬城拍了一下自己額頭,說道:“喝酒誤事啊,以後再也不這麽喝了,月娘,現在是什麽時刻了?”


    王月忍著笑,道:“快要四更天了,馬兄少等。”


    看著她輕盈出房去,大約過了半盞茶時間回來了,手裏捧著一個小漆盤,漆盤上一隻青瓷小碗,碗裏熱香四溢。


    “馬兄,這是八珍醒酒湯,有蓮子、百合、橘皮、白果、紅棗、青梅、胡桃、山楂,醒酒最佳。”


    美人學士笑語盈盈,雙手將青瓷小碗捧到馬城麵前,漱了口,將那碗甜香四溢的八珍醒酒湯喝了,在床沿上坐正身子,眼神清亮,神采奕奕,他從午後申時一直睡到寅時初,現在精力充沛得很。


    王月收拾了小碗、漱口杯,放在漆盤上就要端出去,馬城拉住她的袖子,笑道:“月娘,從了我吧。”


    王月端著漆盤,低眉垂睫不與他對視。


    馬城心癢道:“其他人呢。”


    王月道:“早睡下了呀。”


    一室皆春,此情此景不可描述。


    翌日清晨,孫園。


    成了好事,王月躲在房中裝起鴕鳥,不肯出來見人,馬城任她賴在房中,和孫元化去看他的火炮模型。一座獨立的院子堆滿了木料,用木料雕刻出的火炮模型,到處都是,讓馬城心中酸楚這便是大明的火炮專家,隻能在自家後院裏雕模型玩。


    孫元化仍沉浸在昨日詩作裏,興衝衝道:“先有王襄敏,後有馬開城,皆儒將也,此我皇明一大幸事。”


    馬城不願提昨日事,而是端詳起院中大炮模型,一目了然,佛朗機炮改進型號,走的仍是艦炮傻大黑粗的路子,然而佛朗機炮有個致命的問題,解決不了子銃和母銃之間的氣密性問題,因此射程和殺傷力都有極大的問題。孫元化做造大炮模型,便是要試圖解決氣密問題,卻注定是一條走不通的死胡同。


    馬城也早將佛朗機炮研究透了,因為時代局限性,子銃和母銃之間的縫隙無法彌補,主要原因是加工精度欠缺,要知道十九世紀的後裝步槍還漏氣呢,別說天啟二年的佛朗機炮了,這問題要想完美解決,大概要用到現代公差帶表,才能將佛朗機炮性能大幅度提高,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在明軍中大量裝備的佛朗機速射炮,注定是走了一條歪路,方向完全錯了。這玩意對轟是不可能轟過前裝滑膛炮的,用這玩意來做主力野戰武器是根本行不通的,原因就在於解決不了氣密性問題。卻仍舊十分欣賞孫元化的鑽研精神,起碼,他真的找到了佛朗機炮的命門之所在,這就很不容易了。傳說中大明的火炮愛炸膛,也是因為此炮加工工藝太過複雜,並且射速過快自然就炸膛了。


    這東西隻適合在船上用,因為海戰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打出最密集的炮彈。


    可笑諾大個天朝上國土鱉一般,把這海戰武器當成陸軍重炮來用,真真是一群隻知聖賢書的土鱉。近代陸軍大炮的發展方向,是前裝滑膛加農炮,也就是馬城在開原仿製的那種西洋前裝滑膛青銅炮,那才是正確的一條路子。


    孫元化想出來的方法,是將子銃的一部分伸進母銃內膛,也是一種奇思秒想。然而終究是毫無用處,這就是閉門造車的局限性了,這個問題直到前裝紅夷大炮傳到大明,孫元化應該才恍然大悟了,從而成功仿製威力極大的前裝滑膛紅夷大炮。


    看著興衝衝的孫元化在不停的解釋,兩女早就在打瞌睡了,丁文朝也是直打哈欠。


    馬城又好氣又好笑,索性命人找來紙筆,稍一猶豫還是正色道:“文朝,出去看著。”


    丁文朝會意大步走了出去,命親兵將周圍百米之內下人趕遠,十幾個親兵在外麵看著不讓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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