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肥圓"是老大,他當仁不讓地站在了最顯然的位置,笑嗬嗬地問道:"我是他們的頭頭,你跟了我便是壓寨夫人,小娘子乖乖地從了我吧!"


    "大哥!話可不是這樣說!",老二"山羊胡"挑釁地看了看他,"大哥你早有三個壓寨夫人了,後院滿得要死,哪裏有地兒給這位姑娘住?"


    "我我我!我沒娶媳婦兒!"


    "我也是!我不僅沒娶媳婦兒,我連女人都沒碰過!"


    大家七嘴八舌地爭了起來。


    三公主趁熱打鐵道:"你們吵來吵去也沒什麽結果,倒不如學那綠林好漢來一招比武招親!誰最後屹立不倒,我們姐妹倆就學娥皇女英共事一夫!"


    青銅的臉瞬間慘白…


    "山羊胡"斜睨了一下"土肥圓",他覬覦對方的寨主之位許久了,隻要趁亂弄死他,整個寨子就都是他的了!他果斷跳到一米開外,揚聲道:"好提議!我怕我那婆娘,就不參與你們招親比賽了,我做裁判!誰贏了,誰抱得美人歸!"


    開什麽玩笑,我養精蓄銳,你們打得滿身是傷,隻剩最後一個時,誰又會是我的對手?


    "土肥圓"洋洋自得地一笑:"老二,你可得看仔細了!"


    言罷,丟了手裏的家夥,掄起拳頭便朝身後之人砸了過去!


    大家也紛紛丟了砍刀,赤手空拳加入這場戰局。


    三公主一邊觀看,一邊呐喊:"啊!加油!你真是太了不起了!那個誰…你叫什麽名字?對!就你!穿綠衣服的!"


    "我叫--"話未說完,不知誰的一記倒鉤拳,送他上了黃泉。


    三公主逐漸掌握了規律,但凡她"青睞"誰,誰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如此幾番毆打下來,暈的暈,倒的倒,僅剩"土肥圓"憑著過硬的功底撐到了最後,隻是到底挨了不少拳頭,昏昏沉沉,走路東倒西歪,仿若醉了酒一般:"小…小娘子跟我回去!"


    "山羊胡"的三角眼裏閃過一道冷光,上前扶住了"土肥圓",並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將藏在指縫間的毒針刺入了"土肥圓"的體內,"土肥圓"的身子一僵,不可思議地扭過頭,"啊…你…你…"


    三公主和青銅倒吸一口涼氣,好…歹毒!


    "山羊胡"一步一步靠進了她,像看著一個唾手可得的獵物,毫不掩飾貪婪和掠奪的眼神,他在石碑前站定,隨手將掌心的鮮血抹在了石碑上,"姑娘,你到底是跳崖呢?還是乖乖地做我的美嬌娘?"


    就在三公主猶豫著如何回答他的問題之際,一道灰色暗影閃電般瞬移到了他身後,三公主杏眼圓瞪,差點兒失聲大叫!


    "山羊胡"陡然警覺,轉身便亮出殺招,可他連對方的模樣都沒看清便被一腳踹下了山崖。


    三公主和青銅嚇得六神無主,好像遇難的人是自己一般!


    那人穿著灰色僧侶服飾,頭戴鬥笠,麵紗遮了他容顏,隻能從頭頂露出的白色發髻隱約可推斷他已過不惑之年。他淡,淡到好似天際一片細小的雲,飄渺到了出塵之境;卻又厚重,一步步走來,一點點蹲下,讓人覺著空氣好似寸寸凝固,呼吸、行動都不若先前那般順暢。


    和尚…好像…都是好人吧?


    三公主這麽想著,朝他福了福身子:"多謝大師相救!"


    青銅跪下磕了個頭。


    男子不理三公主,因為他沒救誰,有人髒了她的墓碑,他殺了那人而已。


    他跪坐在石碑前,用潔淨的袖子和著積雪輕輕地擦掉石碑上的血跡。


    三公主壯膽看了一眼,"愛妻銘嫣之墓",這和尚年輕時娶過老婆的呀?


    銘嫣,這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不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公主,我們走吧!"青銅扯了扯三公主的袖子,自以為很小聲其實旁人都聽得見。


    男子擦拭墓碑的手一頓,淡淡地問:"姚皇後是你什麽人?"


    三公主呆怔,這是神僧吧!怎麽就看出母後和她的關係了?三公主阿彌陀佛地拜了拜,道:"不瞞大師,那是我母後。"


    男子轉頭看向了三公主,隻見她頭頂籠罩了一層越來越濃厚的死氣,陽壽不足一年!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紅線串的黃色玉墜,朝三公主一拋,正好圈在了她脖子上,三公主又是一驚,這…這…什麽呀?


    男子淡道:"趨吉避凶,想活命,不要取下來。"


    三公主木訥地點頭,她不認識這和尚,卻莫名地相信他的話!


    三公主和青銅轉身離去,剛走了幾步,聽得身後一道似響在耳畔、又似回旋天邊的聲音徐徐響起:"走小路,可碰到你想見之人,無盜賊風險。"


    "你知道我要找誰嗎?"三公主詢問著轉身,看向墓碑的方向,可…哪裏還有人?老天爺,和尚不會也跳崖了吧?


    小別院中,郭焱傻笑著看向水玲瓏,水玲瓏點了點他腦門兒,含笑嗔道:"好了,別再黏糊了,先回家給郭夫人報聲平安,再去寺廟看看三公主,明早入宮給帝後請安。"


    郭焱就注意到了水玲瓏眼眸裏不經意間閃過的憂色,問道:"是不是我給你添麻煩了?諸葛鈺那邊我去說,反正是我擄走的你,跟你又沒什麽關係!"


    水玲瓏摸了摸他被風沙吹得十分幹燥的皮膚,像做夢一樣,到現在都覺得不真實:"不會,他對我很好,不舍得與我生氣。"


    郭焱似信非信,想問"他比荀楓對你好嗎"?話到唇邊又落下,二人交談了半個時辰,都刻意避開了一切與荀楓有關的事,他點頭:"好,我送你回去。"


    水玲瓏笑著起身,想到了什麽,停住腳步,道:"你當初和漠北董氏一族交戰時,到底有沒有屠戮那些無辜的婦孺和皇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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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焱的臉一白:"不是我,是他。"


    他,也就是身體的原主了。


    二人邁步朝門外走去,院子裏的楊管事神色凝重地邁步而來,見著水玲瓏也沒覺得驚訝,給二人行了一禮後,道:"大少爺,不好了,章公公去郭府要人了!"


    "要人?要什麽人?"郭焱皺著眉頭道。


    "三公主!"


    水玲瓏的眉梢一挑,眼神裏透出絲絲淩厲來:"三公主不是去寺廟替帝後祈福了嗎?章公公去郭府要什麽人?"


    楊管事恭敬地答了她的問題:"回夫人的話,皇後娘娘不放心三公主的飲食起居,特地派章公公送了一些暖和的棉被和上等的糕點,起初''公主'';閉門不見他,但章公公得的是娘娘懿旨,非得看見本人安好才能複命,於是,假公主的身份暴露了。章公公嚴刑拷打了幾名宮女,才知三公主大年初一便離開了寺廟,算算日子…四天了…說是…去找大少爺了!"


    一國公主失蹤了四天,這簡直是晴天霹靂!三公主嫁入郭家,即是郭家兒媳,人不見了,不找郭家要,又找誰要?


    郭焱怒得大掌一握,凶女人,就知道闖禍!


    水玲瓏在腦海裏以極快的速度算了郭焱的行程、大軍返回速度和普通馬車的行進速度,神色一肅,道:"郭焱你原路返回!另派郭府的暗衛走官道與大軍匯合,看看是否有可能碰到三公主!但我估摸著,小路的可能性比較大!"但危險程度…也高!


    郭焱派了馬車並得力的護衛送水玲瓏返回王府,自己則顧不得休息連夜策馬沿途返回。


    水玲瓏下了馬車,侍衛給她行了一禮,她微微頷首,提起裙裾打算跨過門檻,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她…好像是叫她。


    "那位夫人!您等等啊!我不識字,我想問問您,這兒是不是鎮北王府?"


    水玲瓏踏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轉身看向來人,是一名紅光滿麵的遲暮老人,梳著華麗的拋家髻,簪了三、兩支做工不怎麽精細的金釵,身上的衣服嶄新得很,像是京城的款式,偏一身土氣與打扮格格不入…水玲瓏的眸光從她頭頂一掃到腳,就發現她盡管衣著光鮮、滿頭珠釵,一雙布鞋卻髒得可以。


    鞋子最能反應一個女人的品味。


    水玲瓏不笑不惱也不嫌棄,禮貌地道:"是鎮北王府,請問老人家您找哪位?"


    老人賊亮賊亮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湊近水玲瓏,伸出手便要抓水玲瓏的胳膊:"你又是哪位?"


    侍衛揮臂攔住了老人,嗬斥道:"大膽!居然敢對世子妃無禮!當心抓了你去見官!"


    老人何嚐見過這等架勢?當即嚇得連連後退,差點兒沒穩住身形摔在地上!但臉上卻露出了詭異的笑:"世子妃?嗬嗬嗬嗬…"


    回了墨荷院,水玲瓏才知道諸葛鈺去了書房,書房大門緊閉,水玲瓏在門口站了一刻鍾,除了均勻的呼吸之外沒聽見任何響動,水玲瓏麵色稍霽,又回了臥房。


    屋子裏的地龍燒得正暖,一股熱氣撲麵而來,冷熱交替間,水玲瓏打了個噴嚏。


    鍾媽媽的臉色頓時一變,趕緊拉著她在炕頭坐好,奉上熱茶又用褥子蓋了腿,並脫了她的鞋子細細揉搓著她冰冷的腳,關切地道:"聽說姑爺去接你了,怎麽一前一後,沒一塊兒回來?"


    水玲瓏喝了一口熱茶,清冷的眸光掃過枝繁紅彤彤的臉,枝繁的脖子一縮,悻悻地低下了頭。她當時坐在後麵的馬車上,並未看清狀況,卻隱約從安平和郭焱的對話中猜出大小姐半路和郭焱一塊兒走掉了…把世子爺單獨晾在車裏,她都替世子爺疼!回來之後,世子爺若無其事地進了書房,但她明白,世子爺心裏是介意的。哪怕大小姐和郭焱沒有男女之情,彼此也沾親帶故,可大小姐的這種做法,真真兒是不對!


    內心,已經把責任歸咎到了水玲瓏的頭上。


    水玲瓏沒理會枝繁的小心思,看向鍾媽媽說道:"我想著難得出門一趟,就去酒樓看了看,世子爺喝多了些睡車裏不舒服,便先回了。"


    鍾媽媽不疑有他:"那奴婢待會兒給世子爺熬份醒酒湯。"


    枝繁就道:"不用,袁媽媽已經熬了送去了。"


    水玲瓏又看了枝繁一眼,她知道枝繁仰慕諸葛鈺,畢竟那麽優秀的男人,院子裏一半的丫鬟怕是都有點兒喜歡他,從前不在意的,現在卻…


    眼底透出了一絲煩躁,水玲瓏放下茶杯,沒了喝茶的心情。


    鍾媽媽給水玲瓏揉著腳,想起一件事,便笑著道:"世子爺回府的那晚,也像這樣給小姐揉呢,還把小姐的腳放在心口暖著,他冷得直打抖…小姐不知做了什麽夢,小姐一直踢啊踹的…嗬嗬…世子爺不怒反笑!"小姐自從大病一場後,便有了點燈睡覺的習慣,那晚她半夜起來如廁,發現主屋的燈滅了,以為誰當值疏忽,是以推門進去瞧了瞧。


    這些倒是沒聽諸葛鈺提過!水玲瓏望向書房的方向,露出複雜的神色來…


    沐浴過後,諸葛鈺仍沒回房,水玲瓏坐在床頭看了會書,枝繁拿出諸葛鈺的錦服,鋪在長桌上,開始熨燙:"大小姐,先前二少奶奶來過了,送了些年禮,你要不要看一下?"


    "拿來我看看。"水玲瓏放下書本說道。


    枝繁將熨鬥擱在一旁的架子上,繞過屏風從多寶格下麵的櫃子裏取出一個打了蝴蝶結綢帶的錦盒,再返回原地時卻瞧見水玲瓏拿起熨鬥給諸葛鈺燙起了衣服!


    枝繁的眼角就閃過了絲絲喜悅,連帶著說話的語氣也輕快了不少:"大小姐,二少奶奶說是一對五彩夜明珠,奴婢打開了哦?"沒有讓水玲瓏停下動作的意思!


    "嗯。"水玲瓏燙完領口,又燙袖子,枝繁眯眼笑開,打開了紅木雕花錦盒,淡淡的五彩光芒瞬間綻放,屋子裏一線的幻彩,晃得人移不開視線。水玲瓏的眸光在夜明珠上停頓了兩秒,迅速收回,語氣如常道,"果然是好東西,二弟妹是用了心的。回她一對江南風格的點翠鳳尾釵,原本打算送給三妹的呢。"


    水玲瓏燙好了衣衫,親自掛在櫃子裏,這才發現,滿滿一櫃子,大多是她的衣裳,諸葛鈺的就沒幾件!


    水玲瓏狐疑地挑了挑眉:"世子爺的衣裳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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