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宮。


    秘書拿著剛整理好的文件快步走進第一辦公室,微微低著頭將它放在了孟昌易的辦公桌前。


    “元首,識別係統在入境記錄裏找到了一個南洋商人,很可能是他。”


    孟昌易睜開眼睛,拿起文件瀏覽起來,裏麵夾著許多照片,有海關的入境記錄,有機場的監控,也有火車站攝像頭拍到的畫麵。


    孟昌易翻看了一遍後,目光落在了那張從護照上截下來的證件照上麵。


    秘書低聲道:“南洋那邊雖然有這個人的記錄,但是安全部說他的資料太精美了,就像是偽造出來的一樣,石寒山大概率隻是他的化名,具體情況還需要等南洋那邊調查一下。”


    孟昌易仿佛沒在聽他說話一樣,目光定格在那張證件照上不曾移動。


    證件照上的男人將半長的頭發梳到腦後,露出飽滿的額頭,唇邊的胡茬刮得幹幹淨淨,整張臉五官被拍的清清楚楚。


    孟昌易看了好一會兒後才說道:“他沒走,還在京都附近,至尊能模糊感應到。”


    “我們現在該怎麽做?”


    孟昌易麵無表情地陷入沉默,秘書心裏一陣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這句話引來了不滿。


    片刻後,孟昌易突然說道:“解除入城限製,給他機會進來。”


    “啊?”


    秘書愣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對方可能是在思考。


    那宛如木頭人一樣的狀態讓人看了難免心生恐懼。


    但更讓他費解的是孟昌易說出的話。


    孟昌易沒有解釋,隻是重新拿起照片看了起來。


    他現在到底是人是鬼……


    秘書在心裏擔憂地的嘀咕了一句,隨後立刻收住念頭,生怕自己的不敬被神靈聽去。


    ……


    耳邊傳來響動,林楓緩緩睜開眼。


    此時天已亮起,聲音是曹萱在煮餃子發出來的。


    小屋的玻璃用電工膠布貼出了米字型的加固條以避免被寒風吹碎,淡金色的陽光從窗戶透進來,打在曹萱的背影上,像是罩上了一層金紗。


    黑色長發被紮成丸子盤在腦後,翹起的發絲裏都透著光。


    她坐在小馬紮上,輕輕地用鏟子攪動鍋裏的餃子,水汽氤氳著升起,與清晨的陽光一同起舞。


    餃子的香味飄了過來,好像是白菜豬肉餡的。


    林楓坐起身,靠在牆床頭靜靜地看著曹萱煮餃子,情緒莫名其妙變得平和起來。


    曹萱聽到動靜扭頭看了一眼,轉過頭去繼續煮餃子。


    有些時候人與人的關係就是那麽奇怪,一個眼神的交匯就算完成了交流,似乎也不需要用庸俗的客套問好來彰顯各自的友好態度。


    林楓看起來是個八麵玲瓏的人,挖坑做局縱橫捭闔,精通人情世故一張嘴擁有無限的魔力能說服別人為自己達成目的。


    但他大多數時候根本不想說話,或者說不喜歡那種庸俗的無效交流。


    在五馬山的時候常常會一個人出去在野外待上好幾個小時,最多帶上卡卡。


    有其他人在身邊的時候,總會出於客套或是避免尷尬等各種各樣的原因,去尋找一些話題來聊天。


    熹微的晨光下,隻有開水咕嘟的聲音,林楓覺得這樣就剛剛好,人聲的出現隻會讓人覺得聒噪。


    餃子煮好,曹萱直接把鍋端到桌上,扭頭看了林楓一眼。


    林楓起身下床披上放在床頭的大衣,自己走到桌邊拿起碗盛餃子。


    曹萱看了一眼他的右手,發現沒有像昨晚那樣顫抖,至少能自己吃飯了。


    林楓把盛好的餃子放到曹萱麵前,這才給自己盛了一碗,曹萱端起來就吃,吃了幾個餃子後她才說道:“我要救我爸和我弟。”


    林楓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握拳捏緊又張開,再握拳捏緊,重複了幾次後說道:“我可能還要一兩天才能恢複。”


    “你跟至尊交過手,說說他的情況。”


    林楓沒急著回答,而是端詳了一下曹萱那張有些蒼白的臉,小聲說道:“謝謝。”


    他已經知道曹萱做了什麽。


    他的身體裏現在流淌著曹萱的血,那些火山般噴薄欲出的以太正在一點點地修複他破損的身體。


    最重要的是,曹萱的身體裏有著太一神性,那正是當初通過血脈的連接從林楓身上取得的一枚種子。


    就仿佛是一個竊賊,依靠血脈力量瞞過了天道,保留住了那些神性,再通過龐大的錨不斷滋養它壯大。


    現在林楓要做的就是等待,等那作為引子的一縷微弱的神性在自己的身體裏重新生長。


    曹萱低頭咬了一口餃子,隨後用眼神催促林楓。


    林楓拿起筷子,想了想後說道:“他活了最少六千年,實力的積累遠勝你我,但他的靈並不完整,而且被屏障所阻隔,隻能依靠塵世的微弱連接來降下一些力量,正麵交鋒我贏不了他,但可以通過切斷他的錨來消除他對塵世的幹預,真神的遺留自然會把他和虛無一起擋在外麵。”


    曹萱突然問道:“你昨晚說的重活一次是什麽意思?”


    林楓夾了個餃子塞進嘴裏,淡淡地說道:“我死過一次,有人幫我逆轉了時空回到過去,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時空,這就是為什麽我能預知未來。但是現在來看,那應該是假的,他通過植入記憶的方式欺騙了我,進而改寫的我的性格與思想,達到操控我的目的,所謂的預知未來不過是利用對天道的推演,給我看了一些一定會發生的事,也有可能是他有能力操控那些事情發生。”


    曹萱微微蹙眉,思考了一會兒後問道:“聽你的意思,利用你的那個人似乎非常厲害,但又可能不是那對雙生子,世上比他們還強的應該隻有創世真神了吧。”


    “他死了。”


    “也許你看到的是假的。”


    林楓沒有立刻說話,而是默默吃著餃子。


    曹萱知道他在思考,也沒再開口,自顧自吃著東西。


    林楓吃完了早飯,按照習慣伸手去摸口袋,摸了摸個空。


    曹萱把一盒煙拍在桌上,林楓點了支煙反問道:“雙子一直在嚐試複活他,如果他沒死,是怎麽瞞過那對雙生子的?又為什麽要瞞?整個世界都是他創造的,他沒有理由去欺騙他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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