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逆轉嗎?”


    曹萱語氣平淡地開口,神情看不出悲喜。


    “那得去問真正的神了。”


    曹萱沉默了一會兒,伸手挽住林楓的胳膊:“走吧,一起去好好看看京都的雪,在它毀滅之前。”


    林楓轉身和曹萱一起沿著湖邊往前走,趁著身影交疊的刹那,在江劍波等人的視野死角從曹萱手心拿走了一隻優盤。


    曹萱笑著道:“有時候我覺得這一切隻是幻象,是我自己生病了,也許我現在就躺在某張精神病院病床上,我姐和我弟我媽就守在邊上等我醒過來。”


    “這麽長的幻象,那也太過真實了。”林楓輕聲嘀咕著。


    兩人走了一段,曹萱突然問道:“你真的能看到未來嗎?”


    林楓停下腳步:“我該回去了。”


    曹萱抽回手點了點頭,沒有老土的告別便轉身往回走。


    林楓點上一支煙剛要走人,江劍波突然走了上來。


    他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肩膀輕微顫抖著,用近乎哀求地語氣問道:“我們的國家……真的會毀滅嗎?”


    林楓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想知道啊,拿一艘航母來換答案吧。”


    ……


    樸素的書房裏,陳守義閱讀完江劍波秘密送來的記錄,摘下眼鏡有些疲憊地捏了捏鼻梁,剛想拿茶杯,他突然咳嗽了起來。


    一旁的秘書立刻將茶水送到他麵前,眼神裏的憂慮已經快要藏不住了。


    “部長,您要多注意身體啊。”


    陳守義喝了口水,靠在椅背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怎麽看?”


    秘書瞟了一眼那份記錄,咬了咬牙後說道:“也許他是想勒索我們,所以故意說這種話出來。”


    “曹萱說的話是對的,接受金河的要挾事後還沒有報複不是他的風格,也許他真的看到了什麽很可怕的事情正在發生,所以非常急切地想要積蓄力量。”


    “那我們該怎麽做,要不要讓包袱再物色幾個合適的人選,嚐試在南方複製他的舉措?”


    陳守義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閉上眼睛陷入了沉默。


    秘書等了好一會兒,見陳守義都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便默默地退出了書房。


    許久後陳守義重新睜開眼睛,抬起布滿老年斑的蒼老手掌輕輕撥弄了一下桌子上插著的赤色小旗。


    他咬著牙,語氣堅定地自語道:“從來就沒有救世主,沒有無法更改的天意,我隻相信人定勝天!”


    ……


    林楓搭乘著客機回到東海,換乘了自己的直升機快速趕回五馬山。


    龐建軍剛想找他商量點事兒,卻發現他徑直去了實驗室。


    “奶奶的,怎麽感覺許海安才是他姘頭?”


    正在實驗室裏忙著的許大博士見林楓來了,熟練地關閉了攝像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要偷情呢。


    林楓把從曹萱那裏得到的優盤丟過去,許海安一邊插上電腦一邊問道:“有什麽發現嗎?”


    “不知道,我和曹萱被嚴密監視著,我沒機會細問,看看裏麵的東西吧。”


    優盤裏是曹萱偷偷通過堂妹拿到的研究資料,還有一些零散的分析結果,以及曹萱附屬的留言。


    曹萱跟他說了一些不方便在京都說的話,最後警告了他最好向官方求助,五馬山的實驗室終究比不上國家機構。


    許海安快速瀏覽完優盤裏的資料,臉色很快複雜了起來。


    “怎麽樣?”


    “不太好,有人也出現了一些你所描述的那種症狀,你不是個例,但很可能是目前已知的最嚴重的,兩件事確實可能存在關聯。”


    林楓瞟了一眼屏幕上的初步分析結果,眼神有些陰沉。


    果然讓他和許海安猜中了。


    京都依靠龐大研究樣本和海量數據的支撐,從人群中甄別出了一些出現異常的覺醒者。


    一開始數量很少,他們隻當是一種精神疾病,後來還是一位教授開始關注這種情況並展開係統性的研究,才略微得到一點重視。


    直到現在,國立第一研究院已經專門成立了一支隊伍進行研究,並且通過情報機構的力量得知,海外似乎也有類似的情況。


    也就是說這很可能不是一種簡單的疾病,研究者初步推斷為是一種伴隨著基因變異一起發生的改變,具體成因暫時無從得知。


    目前大部分人都隻是“輕症”,具體表現為偶爾的記憶模糊,會忘記或者記錯一些不太重要的事,但經過家人朋友的提醒很快就能想起來。


    稍微嚴重一些的,脾氣和性格都有了一些轉變,但目前的樣本實在太少,研究者也不能確定是身體激素分泌異常帶來的短期影響還是長久性的改變。


    最關鍵的是,這種情況發生的時間,絕大多數都在那次群體晉升發生後。


    如果不考慮其他因素的影響,那很容易就能讓人產生一種猜想。


    那就是隨著人類對基因力量不斷深化利用,很可能這種情況會越來越多,影響也會逐漸變深。


    聽起來似乎非常荒唐,但並非完全不可能。


    就像許海安曾經舉過的那個例子:一個之前一直討厭小孩的女人,在懷孕後可能會對孩子有更高的容忍度,變得越來越慈愛。


    那是孕激素在作祟,人類的身體裏存在著各種能影響人類自身性格和想法的東西,而人類卻並不能對它進行掌控。


    “非常有趣,也非常可怕的一種現象。”


    許海安為這種還在研究當中的現象給出了評價。


    林楓同樣為此感到深深的擔憂:“我該怎麽辦?”


    他很可能是“病”得最重的一位患者,可笑的是現在根本沒人懂的怎麽治療。


    京都搜羅到的“患者”目前都隻是很輕微的症狀,微弱到甚至無法察覺。


    但他卻能實實在在感受到那種力量對自己進行的“篡改”,甚至在空間的裂隙裏看到了一些非常抽象但還是可以解讀出一些信息的畫麵。


    那個喊出“逃出牢籠”的聲音到底是幻覺,還是確有其人,亦或是自身潛意識發出的預警?


    許海安無法解答他的問題,隻是搓了搓臉,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說道:“也許你該暫時停下對力量的追尋了,等大家對它有更多的了解後再嚐試繼續探索,那些力量很可能是把雙刃劍。”


    林楓在心裏下意識的拒絕了這個提議。


    基因力量是他立身的根本,毫不誇張地說他現在的一切幾乎都是靠那些力量得到的。


    時代的洪流洶湧而來,肆無忌憚地吞噬人類的生命,這種時候放棄對力量的追尋很可能會讓他失去在未來和對手競爭的資本。


    許海安看出了他的猶豫,耐心地勸說道:“我知道你的擔憂,但進化的終點到底是什麽我們目前一無所知。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一條錯誤的道路,我希望你能慎之又慎地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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