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總經理辦公室,趙雙靠在椅子上,手裏抓著煙盒,一下一下敲打著桌麵,一雙眼睛無神地看著牆壁,似乎在發呆。


    前半生順風順水,靠著過人的能力、領導的賞識、父輩的關係,他發展的很不錯,至少他對自己現在職位很滿意。


    東海糧儲集團是國有企業,他雖然做到了一個地區的總經理,但企業的特殊性也注定了他很多時候沒法隨心所欲。


    其實他不太喜歡這種利益讓步於政策的企業,經常希望能獲得更大的自主權力,少一些掣肘。


    但他打死沒想到,現在自己的權力會膨脹到這種地步。


    甚至大到了能決定數萬人生死的地步。


    也許是數十萬,誰又數的清呢。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趙雙回過神來,看向剛進門的人,是自己的侄子。


    “叔,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去基地嗎?”


    趙雙搖了搖頭:“你們去吧,叔在那邊有關係,會有人照顧你們。”


    侄子在椅子上坐下,欲言又止。


    趙雙笑笑:“有話就說。”


    侄子猶豫好半天,開口道:“叔,你們的糧要是吃完了怎麽辦?”


    趙雙揉了揉煙盒,摸出一支煙點上,淡淡道:“不會吃完的。”


    “不會?”侄子皺了皺眉,“不是說隻剩下半年的物資了嗎?”


    “那是按十萬人來算的。”


    趙雙吐了口煙,煙霧將他的臉包裹著,像是寺廟裏香火後的神像。


    “一千個人的話,就能吃五十年,夠了。”


    .......


    長華小區。


    雪地裏,幾個人從70號走出來,身上酒氣很重。


    一個年輕女人一邊豎起衣領抵禦寒風,一邊笑著道:“林楓挺好說話啊,沒他們說的那麽恐怖。”


    “拉倒吧。”同伴撇撇嘴,“就數他最壞,龐建軍幹的那些事都是他指使的,還有關海山幹的那些事,也是他授意的。”


    另一人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取笑道:“那你剛剛還跟他喝酒?”


    那人撇撇嘴:“那有啥辦法,人家是老大啊,我不跟著大家舔他一下豈不是顯得我不上道?”


    “我覺得他蠻好的,至少很和氣,長得還賊拉帥。”女人堅持著自己的看法。


    同伴搖了搖頭,低聲道:“別被他騙了,他就是個劊子手,十足的心理變態。”


    “你是不是嫉妒人家比你有本事?”


    “嘿~你還不信。”同伴瞪了下眼睛,“你想想,第一個砍頭掛燈籠的是不是他?”


    “是,那又怎麽樣?”


    “你再想想,那天晚上把蔣大力膝蓋骨挖了,還讓人給蔣大力開膛破肚的是不是他?”


    “那不是蔣大力先動的手嗎,上刑震懾一下別人不是很正常嗎?”


    “那你再想想,殺了周元亮幾十個人的是不是他?”


    “你現在不也殺了人?”


    “那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我殺人是為了活命,為了拿物資,有的選的話,我肯定不會殺那些人。我是沒得選,林楓他有的選,周元亮那些人當時完全可以不用死。”


    “怎麽說?”


    “你想想,那天晚上他如果直接拿槍打死周元亮,剩下兩百號人就肯定不敢再動手了。他偏偏要虐殺了好幾十號人才動槍,咱們樓上的小凱那晚上就在,他說那些人很多都被燒成了焦屍,根本分不出來誰是誰。這種人就是殺人取樂,他不是劊子手誰是劊子手?”


    “你這麽一說,好像確實是這麽回事兒。”


    “行了行了,別他媽說了。”另一名同伴突然出聲打斷,“喝了兩杯馬尿就在這胡吹八吹,小心被別人聽見。”


    71號別墅的主臥裏。


    柯露一邊給浴缸放水,一邊對著正在脫衣服的林楓說道:“張蕊聽到有人在議論你,有不少人好像不太喜歡你。”


    林楓打開淋雨衝洗了一下身體,道:“我又不是鈔票,怎麽可能做到讓所有人喜歡我?”


    “也許你該樹立正麵一點的形象,這樣有利於讓他們順從你。”


    “我已經很收斂了,不然也不會留著龐建軍去做得罪人的事。”林楓坐進浴缸中,搓了把臉後說道:“等穩定下來我會做個大善人,現在懷柔隻會讓他們得寸進尺,暫時拉攏住少部分人就夠了。”


    柯露給他遞上搓澡巾和肥皂,試探著問道:“我們能拿下那個倉庫嗎?”


    “無所謂。”林楓隨口回道,“物資不是重點,就算拿不到那裏的糧食也無所謂。”


    “那你為什麽還要冒險?”


    “我要那裏的人,會打仗、會建設、會種地的人。”


    “種地?”柯露麵露疑惑,伸手幫林楓搓了搓背,問道:“你想搞室內種植?”


    “嗯,現在不著急,但以後一定會需要。”林楓點了點頭,“大夏有很多物資,全部弄出來的話,我估計夠十幾億人吃上一兩年,但是再多也會消耗完,低溫可能會持續幾十年乃至數百年,要提前做好準備。”


    柯露聞言陷入思索,半晌後說道:“我聽說很多人都去了北區,還有不少人跟著大部隊去了官方的避難基地,他們那邊的物資能堅持多久?”


    林楓往浴缸一靠,歎了口氣後悠悠道:“他們有很多物資,但難民也多,絕對不夠長期消耗的。”


    “他們會怎麽做?”


    林楓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他們有的選嗎?”


    柯露點點頭,認同了那個殘酷的答案。


    要想保全大義,那就放開大門把所有難民都接收進來,等物資消耗完了,一起去閻王爺那裏報道。


    想活命,保存文明的火種,就得考慮做惡人。


    老天爺可不會讓你把魚和熊掌都揣進自己兜裏。


    “會爆發戰爭嗎?”


    “海外已經在打了,上個月南下的那支艦隊,應該已經在搶占物資了。現在沒有通訊,上麵又壓著風聲,我們不知道而已。”


    “他們能帶回來多少物資?”


    “回不來的,海上全是浮冰,他們會直接紮根在當地,萬一將來大夏真的被天災毀滅,他們就是民族最後的火種。”


    林楓搖了搖頭,托起一捧水,任由水珠在手指縫間滴落。


    “不管死多少人,一定會有人活下來延續這個族群,就看哪顆種子能在屍堆裏汲取到最多的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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