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要在茫茫大海中找尋一個人並不算容易,特別是中國人口眾多,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縣城都能達到三十萬左右的常駐人口,好在有名有姓,哪怕地址給得很模糊,以他們的能力,找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唯一要擔心的就是其中有無陰謀,圈套或者陷阱。布魯斯推測,按盲鴉的行事作風來看,他們似乎需要先找到那位老人,然後再通過他去做下一步任務。聽起來像電子遊戲裏的係列任務,你得一步步去接取任務,獲得信息什麽的。他們分頭去打探消息或者上街遊蕩,布魯斯往人群裏一鑽,不到傍晚,一般不太能看得到他人,克拉克喜歡在學校附近的小吃街遊蕩,聽學生們抱怨學校和老師,然後回去順便講給戴安娜聽他每天都會記得給戴安娜額外帶一份甜點,至於布魯斯,等他回來都能點夜宵了!即便整個事件都有條有理,沒出什麽岔子,除了花費時間稍微有點久(畢竟這是個對他們而言過分陌生的國度)之外,一路上也沒出過什麽岔子,克拉克還是感覺到,布魯斯恐怕沒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漫不經心。他扮演布萊雷利的時候,可算下了點功夫他是說,如果他僅僅是布魯斯,那他是可以不笑的,至少他可以在他們麵前冷臉(僅限於心情不好的時候),戴安娜和他都太習慣了。布萊雷利不一樣,他習慣笑著漫應所有遞到他手邊的話柄,或者和朋友打打鬧鬧,然後不時闖一兩個禍又或者給朋友收拾闖出來的禍。主要是……那孩子整體上可比布魯斯鬆弛太多了,要演出這種鬆弛感總是不容易的,特別是當他要嚴肅地對待某件事的時候,他同樣得保持這樣的鬆弛。“其實我一直覺得他做得還不錯。”戴安娜道,她在攪拌她的酸奶碗,“你知道他的兒子是怎麽形容的嗎?一個在幹正事的布魯斯不是蝙蝠俠,是布魯斯,他老愛把自己劈成兩半然後在特定時候互不幹擾,我還以為這樣的換頻對他會有點困難。”結果並沒有,布魯斯適應良好,他放任了那個被他自己斥為假麵的布魯西加入到了這樣的危險境地,他得一直保持這個他得帶著冷笑打架,帶著溫聲細語和敵人說話,帶著布萊雷利特有的斯文語調,而不是喑啞冷漠,像一個鬼魂在和你講話。“其實,我感覺到,我們在一定程度上應該……受到這具身體的影響。”克拉克分析道,他注意這個很久了:“不過除了布魯斯哦我們也討論過,其他兩個人的性格和我們的差距並不大,所以這種影響不明顯。”最典型的就是在早些時候,夔娥的父母曾經欲言又止地想對他說什麽,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這對夫妻想必是有意識到不對他當時還提心吊膽了一會兒,隻能寄希望於“外出多年所以有所變化”這個借口能夠掩蓋得住他和本尊的差異。“你不覺得閨女有點……”夔母小聲地說:“好像出去一趟變了一點。”“嗨,那不挺正常。”夔父擺擺手:“她都多大了,一趟出來穩重很多,不整挺好。”他頓了頓,接著說:“但你要說變吧,是有點,但好像也沒多少。”“也是,”夔母想了想,認同道:“瞅她白天那樂嗬勁,那模樣是一點沒變,還是和你一個傻樣。”聽到這裏,他差點沒繃住。“噗嗤。”克拉克轉過頭,隻見布魯斯還在埋頭電腦,就好像剛才那聲嘲笑不是他幹的一樣。“你笑了吧。”“沒有。”他否認。“你知道我在說什麽,你絕對笑了!”布魯斯幹脆開始裝聾作啞,像一隻不理人的貓。“布萊雷利!”布魯斯繼續裝作聽不到。笑話,他喊的是布萊雷利,和他布魯斯有什麽關係。再說,克拉克笑起來本來就有點傻“所以,”戴安娜把話題拎回一開始那個:“他到底在不高興些什麽?既然不是他得演著他的……那是為什麽?”蝙蝠俠不高興的時候還蠻多的,其實如果換做他那一家子來,他們隻會說,嗨,他成天都不高興,不用管那麽多!畢竟相比之下,比起等蝙蝠俠抬出他的說教攪了你的好心情,那還不如讓他先自己一個人生會兒不知道哪來的悶氣,有什麽事等回家後再喊阿福來解決。他的朋友們顯然等不到這樣一個萬能的管家,於是戴安娜貢獻出了自己拌好的酸奶碗,她選擇重新做一碗。克拉克把碗遞給了布魯斯:“給。”還在沉思的布魯斯疑惑地看了看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的碗,又看了看克拉克,最後還是包容地接了過來。這是在幹什麽?布魯斯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驚詫,他連個勺子都不給我!最後,戴安娜及時帶著勺子救了場。他們三個人一人捧著一個酸奶碗,開始討論接下來需要做什麽。根據他們追查到的信息,那位老人的名字是杜興德,表麵上看,他就是個平平無奇的老人,無妻無子,平日裏最大的愛好就是收廢品。這不是個拾荒老人的悲慘故事,至少在這裏不是,他擁有退休金,在孑然一身的情況下,那點錢足夠他生活。“不過他曾經的鄰居依舊定義他是貧困的。”布魯斯緩聲道:“因為他沒有自己的房產,不過,因為我查到那個住址是他曾經的一個落腳點,一個出租屋……他究竟有沒有房產還另說……”“居無定所,但還不到流落街頭的程度,是吧?”克拉克舀了一大勺混著榛子和碎巧克力的酸奶,“唔,他經常搬家?”“如果是搬家的話,不算經常。”布魯斯說,他看上去還沒打算吃碗裏的東西:“他走南闖北,最長半年不曾出現,最短也十天半個月才回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可以確定,至少是不在本縣活動。如果沒有意外,他最終都會回到那個出租屋……”“有意外的情況呢?”“……”布魯斯歎了口氣:“他太喜歡拾荒和收集舊物了,經常把家裏塞得到處都是垃圾,所以通常會房主警告,消停沒多久,又故態複萌,再次往家裏搬垃圾,以致被趕出家門,這時候,他就會尋找新的房子。”“聽起來,”戴安娜說:“像是個有心理疾病的可憐老人。”“所以盲鴉的委托不會是希望我們給這位老人治一治心病吧?”克拉克不確定地問:“如果隻有這一件事,也不是不能幫忙……”布魯斯搖搖頭,他頗為譏諷地在心裏想到:恐怕不止如此!幫一位拾荒老人清理房間或者清理心靈,是萬事屋會接收的活沒錯甚至,那三個孩子還經常倒貼錢幹這種事,但是,隻做這一件事就能換取一個業已滅亡的宇宙種族的信息?天底下沒那麽多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先接觸了看看吧。”布魯斯聳了聳肩:“他現在住在城東,我找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外出拾荒去了,沒能碰上。不過,我們可以明天一起去看看,據附近的人說,他才剛搬過來沒多久。”“那就這麽辦吧。”克拉克說。隻是,直到他們吃完,他也沒來得及問布魯斯在不高興些什麽顯而易見的是,他在跟著吃完這一碗戴安娜跟風油管做的酸奶碗後,帶著不明顯的嫌棄,出門跑步去了。這時候他的情緒要比之前好上太多了。“等等我和你一起。”戴安娜把碗疊到一起,快步走到沙發前,拿起自己的外套。“需要我跟著去嗎?”克拉克問。“等會你又餓了怎麽辦,現在還沒天黑,在家呆著吧。”布魯斯拒絕了他的跟隨。他是不是還在記仇我沒給他勺子?克拉克啃了一口做酸奶碗剩下的巧克力,感覺自己隱約發現了真相。第84章 由於傑森得去和迪克換班蝙蝠俠,提姆因為感冒被拘在家裏當後勤,達米安還要兼顧高中學業的同時定期去泰坦幫忙,一時間,柯利福案牽扯出的一係列後續就得布萊雷利自己去收拾了他原本不太想夔娥和阿爾塔蒙摻和這種有關性犯罪的案子,那太過……惡心。他們還是去給超人和神奇女俠替替班,做點沒什麽負擔的好事為好,沒必要非要惡心一下自己。以往他們遇上這類事情,都是快刀斬亂麻地全部先痛打一頓再吊個三天三夜,保證對方癱著出席法庭。事不關己之人才能以灑脫的方式處理一切然後離去,頂著布魯斯的臉和身份,無形之間好像也承擔起了部分屬於他的責任,盡管布萊雷利對享樂沒興趣。誰都知道,他早年努力賺錢主要是為了平賬。“是不是有種富二代突然發現自己要繼承產業時的驚慌感?”“比喻不錯,但我成為富二代才半年話說這其中的因果是不是倒置了?”布萊雷利摘下頭盔,把機車停靠在一旁。“……話說你跟著來幹什麽?”史蒂芬妮從高牆下跳下,她的身形靈巧,落地時也悄無聲息,像一隻野貓,足底生著看不到的肉墊似的:“來幫忙咯?”“你知道我不希望你來的原因和我不希望她來是同一個吧?”“我知道啊。”史蒂芬妮一臉理所當然:“但我不一樣,我在哥譚長大。”這句話有什麽能構成因果關係的地方嗎?似乎有點,但不多。“你在這方麵真的很紳士,阿萊,”她把一縷落到前邊的金發往帽兜裏塞了塞:“不像你那個戴上麵罩就不認人的老爹。說起來,還是小葵拜托的,她擔心你太累,又擔心非要跟過來的話會壞你的事情。”夔娥是可以順手痛打一下無良的嫖客,超人可不行,超人要是多出現在哥譚超過三個小時,那第二天就非得有一部分人上街遊行不可。在一些屁大點事上選擇遊行,倒也是一種從來隻說自己是哥譚人而非美國人的市民們還沒徹底脫美的證明。“誰讓那誰和那誰靠不住,”布萊雷利張口就給兄弟們造謠,他輕鬆地笑著,好像不是要去解決點難題,而是去參加派對一樣:“很快就能解決……”“那我就跟應該跟著去了,”史蒂芬妮下了個結論:“這樣事情會解決得更快。”布萊雷利拗不過她,隻能帶著她一起他們還是分頭行動。和之前計劃好的一樣,先有人通風報信,然後恐嚇者出場,然後是心懷鬼胎的盟友出現,他們從頭到尾隻負責挑唆和遞情報,完全隱身夜色。“我覺得可以把鍋扣給黑麵具。”史蒂芬妮蹲在滴水獸上,“反正他的鍋挺多了。”“怎麽不能是企鵝人?”“也可以吧,雖然他似乎更想找傑的麻煩來著。”……總之,不會有人懷疑到蝙蝠頭上,眾所周知,蝙蝠隻負責重拳出擊,很少搞這種陰謀詭計。不是說他不搞,他的作風不是這一套。話又說回來。史蒂芬妮饒有興致地想,如果阿萊繼承蝙蝠俠的衣缽,那又是什麽樣的呢?首先,他不是蝙蝠俠的門徒,光這個變量就足夠讓事情變得有趣起來;其次,他似乎對黑暗適應良好,但他和義警格格不入,不如說,他來當義警怎麽看都不搭,他沒有義警的……氣質。為什麽呢?她掏出鉤爪槍,在建築之間飛躍。因為未生在哥譚?還是他作為萬事屋比較得過且過?似乎都站不住腳。這讓她聯想起當初他的第一次夜巡和布魯斯拿著他身份的第一次夜巡。布萊雷利作為紅雀時,散漫、從不冒進、好像沒什麽自己的主張,但結果就是出人意料。而布魯斯作為紅雀時呃,好吧,他比當蝙蝠俠時還嚴肅。……無他,布萊雷利隻繼承了他的漂亮臉龐和不知道怎麽遺傳到的敏捷身手,這讓布魯斯在夜巡中……很是為難。他還是能用最快的速度閃開冷刀,可他再也沒辦法一拳下去把犯罪砸翻,還差點沒被掀飛出去雖然落地的時候,布魯斯及時調整了動作,並改換戰術,並沒有就此落了下風。“他肯定很不爽哈哈哈哈哈。”紅頭罩說。他就是為了看老頭子不爽才跟著他們夜巡的,不然誰樂意和這幫人走在一條道上。史蒂芬妮讚同地點頭,然後迅速撇清關係:“如果等會你因為笑過頭了分心被罵,別牽連到我。”“喂。”……那樣的“紅雀”更比本人更像義警。在漫長的黑夜開始之前,她曾和傑森並肩站在某處屋頂,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真正承載了這個城市靈魂的那個人她好像聽見身邊的男人自顧自、漫無目的地低語著什麽:“我要起身離開……去往茵尼斯弗利島……”啊,對,她聽過、背過這首詩。感謝阿福早年的詩歌通識課“……從朦朧晨曦降臨至蟋蟀唱歌的地方……”她跟上傑森的節奏,一低沉一清脆,吟誦的聲音像種子一樣灑進空中。“……中午一片紫紅,而黃昏則織滿紅雀的翅膀……”布魯斯若有所思地回過頭,以他們之間的距離,他是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麽的。柔和的黃昏光芒落到他沒戴帽兜的黑發上,他看上去那麽遙遠,像另一個世界的來客,寧靜而放鬆,卻隨時會跌入不期而至的黑夜。…………“經常殺人的朋友們都知道。”布萊雷利一本正經地說,他還沒來得及講下一句,就被迪克給打斷了:“等會?你剛剛說了……?”“我說,經常……”“你能不能講點人話。”提姆說,他咳嗽了一聲,又強調了一遍:“人話。”布萊雷利悻悻閉嘴:“好吧。我想說,我和攪局者回來的路上目睹了一場殺人未遂,麻煩蝙蝠俠來接收一下謝謝。”正在履行蝙蝠俠職責的傑森沒好氣地說:“馬上。”那頭是一疊聲的慘叫。這麽看來,他當蝙蝠俠和當紅頭罩好像也沒區別。“我可以先過去看看。”蝙蝠女說:“發個位置。”芭芭拉戈登經常在蝙蝠女和神諭之間來回切換,這完全取決於當天的情況和人手是否充足。在提姆被管家摁在家裏接管後勤後,她就能出來鬆鬆手腳,順便給犯罪們來一點皮肉之苦。布萊雷利把位置發過去,然後切回對話框繼續和沒睡的夔娥聊天。【不是太懂為什麽明明知道晚上出來幹壞事還是會被揍到喊媽媽,還出來犯罪。】夔娥吐槽道【這到底是怎樣淳樸的民風啊!】【因為他們認為自己沒得選,但是實際上他們既有得選,但也可以說沒得選。】布萊雷利回複道【接人的來了,等會再說。】…………“這是什麽意思?”夔娥扭頭問身邊的阿爾塔蒙。和布萊雷利預料的不同,阿爾塔蒙沒睡,他一直在陪夔娥看電視劇,□□季一千來集的那種。“……因為貧困。”阿爾塔蒙說,“窮人是一門生意,至少在美國是,但在這裏又不全是,因為布魯斯韋恩不按常理出牌。”“簡單來說,貧困者們能帶來的好處其實遠超想象……比如低廉的外包勞動力,又比如,你知道美國的監獄大部分是私人監獄吧?如果沒記錯的話,這部分監獄會承包一些修繕和建築類工作,監獄隻用賺錢,但不用付工費……最嚴峻的時候,那些犯人過得比種植園的黑人還差。”“救濟也同樣,盡管美國對貧困人口的補貼一直很多……但很多人都領不到,他們並不知道又或者受不了繁雜的手續,就像保險公司鑒定應該得到理賠的保險那樣,麻煩,且最後得到的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