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他的嫌疑是可以洗清的。”迪克說,語氣有點無奈:“他將房子出售出去的時間更早……中間也完全沒有回過布魯德海文,他的行程非常固定,左鄰右舍都能證明他每天早晨會出門打理花園,偶爾出門散步,大部分時間會呆在家中,他的所有出行記錄我們都調查了,沒有出城記錄。”雖然埋屍地點並不是第一現場,所以一切還有待調查可亞當喬伊斯說跑就跑了,案情瞬間因此急轉直下!“也不一定是跑了,也可能是被綁架或者被凶手脅迫。”提姆說。大偵探不在家的日子,奇形怪狀的案子都奔著出來了。雖然沒人會承認自己沒法解決這個,不過,最近事情是不是略多了一點?傑森盯上了一個渣滓富二代,達米安還在追查盧瑟和刺客聯盟在搞什麽幺蛾子,他在調查小醜幫。至於迪克?他在選擇當警察的時候就該看到這種未來了夜班和神經病打交道,白班和小偷罪犯打交道,沒得閑!在提姆還在思考問題的時候,迪克接著他的思路走了下去:“……也有這個可能,那就更要找到他了。”提供給迪克喬伊斯跑掉了的情報的人是芭芭拉,這到底是一次聯合行動沒錯,之前不知道是誰提出需要布魯德海文和哥譚警方深入合作共同打擊犯罪,翻譯成人話就是:你們哥譚的犯罪分子成天往布魯德海文跑,你們就沒點表示嗎雲雲。哥譚能有什麽表示,哥譚一年要被炸個兩三次,要是真的跑掉幾個棘手的犯罪,倒是減輕壓力了隻不過,這話終究不能那麽講,於是就有了一些名義上的聯合行動,至於實際情況,隻能說那要複雜得多。相比起普通的警察,乃至真正積攢了人脈的老警探,義警還是有點別的門路可走的。迪克很快選定了隊友,也就是同為義警、還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黑客技術、且在哥譚警局擔任顧問的蝙蝠女,芭芭拉戈登。兩人一拍即合,發揮出了少年時代並肩作戰的默契“哼,結果還不是讓人跑了。”達米安說,他抱著雙臂,麵無表情地抿著嘴唇。迪克好脾氣地笑了笑,用了一個別的話題把這事兒岔過去了。這件案子的不合理處相當之多,他總覺得漏了點東西……芭芭拉的黑客技術毋庸置疑,和提姆不相上下,她拿出的總是最好的。一個普通老人,又如何憑借自己的本事在深夜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呢?……有時候,布萊雷利總會在夢中墜落。欲望是物質的抽象,夢境是欲望的抽象。話雖如此,盼望著弗洛伊德帶著他那套狗屁理論滾蛋的心理學家還不少呢!人分不清自己是否在做夢,於是就在無盡的迷宮中為一件又一件的荒謬做出證明。鬧鍾的指針倒著行走,當月亮以煙霧的形態升起,新的一天以舊客的模樣從四麵八方奔向一同一所房子,鷺鳥一頭紮進了積在田野中間的水潭,在深澈的、清亮如鏡的世界中振翅高飛,厚重的、磅礴的鍾聲回蕩在群山之間,他縱身一躍,從地麵開始墜落,最後落到高聳入雲的、樓牆古樸的修道院頂端。……他將一直墜落,直到溺死在雲層裏……藍色的眼睛終將還給藍色的天空,就像微不足道的水終將滴入浩瀚的大海……布萊雷利驚醒的時候,窗外正醞釀著新一輪的雨。雨、雨、雨,讓人心煩意亂的雨!伴人長眠的雨、逼迫人傾聽的雨。像一個永遠處於憂鬱之中的國王,每日喋喋不休著陳詞濫調。布萊雷利不知道什麽時候在沙發上睡著了,四周漆黑一片……然後,一片溫柔的燭光從遠處飄了過來……像夢裏才會出現的場景,布萊雷利一半的思想在試圖繼續證明現實與夢境之間的神秘公式,另一半思想則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怎麽了?”他從沙發上坐起來。“阿爾塔蒙去看了,不知道是我們這邊的電路問題還是片區停電……唉,這邊好像時不時就會有這事。”夔娥把蠟燭往桌上一放,然後挨著布萊雷利坐了下來。她提前把充電設備摸了出來,以防萬一。但說實話,現代人多姿多彩的娛樂方式大多來源於連接一切的互聯網,一旦遇上諸如停電、斷網這等事情,豐富到忙碌的生活就像被摁下了暫停鍵,一切都戛然而止啦!所有鮮亮的東西都在飛速褪去,露出了一個隻有月光的夜晚……一個闃無人聲的、彌漫著古舊氣息的夜晚……兩個人無所事事地各自刷了幾遍手機,然後又不約而同地把手機放下。“有點餓。”夔娥說,“好想點個外賣。”“我覺得,”布萊雷利提醒她:“就美國這個配送效率,你大概得到明天才吃得上,而且我還嚴重懷疑,外賣員會死在路上。”夔娥:“……說得也是。”到底還是哥譚的夜晚太離譜了。白天還是個正常的城市,一到晚上,另一個世界就悄無聲息地將白日的熱鬧與繁華取而代之。冷峻的、無情的、殘酷的,幫派林立,劫匪、殺手、神經病就藏在某個陰暗的角落,隻有野貓的眼睛忠實而完整地目睹了一切。當然,最大的罪惡可不在那些醃的暗巷!而是被金碧輝煌、觥籌交錯的華美給掩蓋了……夔娥跟著布萊雷利過情報的時候,不得不承認,到了美國,總還是能刷新閱曆的。“那聊點什麽吧,不然我總想著吃的……”她拖長了調子。超乎常人的身體所伴隨的超乎尋常的消耗,都是合理且必然的。熟悉的饑餓感從胃部出發,總有一天會抵達四肢百骸……她想起在很早之前,莫約是她的少女時期,她就幹過類似的事情,當時的她是多麽的天真,竟認為隻要減少進食,就能遏製那種狂躁到令她自身都心生恐懼的欲望暴力。“冰箱裏沒存貨了?”布萊雷利說,他當即要起身去看。夔娥拉住了他的衣擺,讓他老老實實坐下。“有,明天的……早飯。”她語氣飄忽,言下之意是這點根本不夠,吃了更餓,還不如留著明天早上墊一下。“是我疏忽了。”布萊雷利說,他太專注案子了之前他明明可以再次出門的時候順便捎物資回來的。“阿爾蒂亞還沒回來嗎?我給他發個信息……”夔娥指了指桌上屬於阿爾塔蒙的手機:“諾。”他總是不愛用電子產品。“……我去出去買。”“太麻煩啦。”夔娥說,“我還好,反正沒什麽事情,明天再說唄!”布萊雷利隻好依著她開始了沒話找話,不過,他確實有一件很好奇的事情:“你從哪翻出來的蠟燭?……還有這個燭台?手電筒呢?”“沒買……誰知道會停電啊,隻能回頭再備上了。”茶幾上擺著的是一盞銀製的枝狀燭台,模樣古舊,隱約還能看到上麵的鏽跡;固定蠟燭的凹槽一共有三個,不過此刻隻有兩隻蠟燭被放了進去,一高一低地燭光相互對立,滾燙的蠟液緩緩下滑,落到中間的十字上……“從櫃子裏翻出來的,不知道哪個年頭的東西了。”夔娥說:“看上去像個古董。”“嗯?我看看。”布萊雷利來了興致,就把燭台端了起來,摸了摸材質,看了看花紋“年份可能有點久遠,但估計最早也就是二十世紀的產物……不算值錢。”倏然間,布萊雷利一下子想起了方才未盡的夢。然而,這樣走馬觀花、光怪陸離的記憶總會在醒來時碎得不成樣子,一部分被遺失在了夢裏,等待浮現在下一個不相幹的夢中,一部分就這樣被偷渡到了現實。他抓著最後那一塊,冷不丁地想起從前。也就是他那好壞半參、懵懂無知的童年。那時候的布萊雷利經常跟著監護人東奔西走,從川流不息的都市到寧靜祥和的小鎮,上午還凝望不列顛的濃霧,下午就能擁抱到塞納河畔經過的微風。那時的他像隻頭次遷徙的候鳥,隻知道遵循著某個目標前進,不過,旅途中偶爾會有短暫的停留少則幾天,多則一兩年。當時他們在意大利南部的一個小鎮落腳,租下了一個帶庭院的老舊房子。沉睡在寂靜夏日的門扉被推開時,還以為自己尚在十九世紀。他記得附近的山巒,還有位於兩公裏之外的修道院……這種帶著十字的燭台,他也隻在修道院見過。布萊雷利稍微給夔娥提了一點。夔娥邊聽邊點頭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以前看過的電影情節。“在停電的夜晚翻出來一個帶十字的物品……哪裏怪怪的。”她本意是想吐槽一些西方的驅魔電影來著,她是東亞人嘛!要get到基督世界觀的那種恐怖氛圍還挺難的。還沉浸在回憶裏的布萊雷利不知道理解到了哪去了:“嗯……帶十字而已,畢竟隻是上個世紀的工藝品,總不能真的那麽湊巧就找出來一件什麽聖物;再說,聖物這東西大部分都是假的。據我所知,一些教堂裏供的也是假的唔,不過這個要看聖物的定義,如果隻是‘某個被封聖的人物使用過的物品’之類的,倒是有很多真品,但是驅魔的功效就幾乎沒有了……”“也是,再說這房子又沒有……”夔娥下意識地接了一句下一秒她猛地反應過來,似乎,好像,這個房子確實不那麽“幹淨”來著。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兩人的麵龐。在門窗緊閉的室內,原本還算明亮的燭光明明滅滅,隨即就在他們的注視下,悄無聲息地熄滅了。第20章 “冷靜一下。”夔娥感覺到布萊雷利扣住了自己的手腕。“……我覺得,我還是蠻,冷靜的。”她說。我這不是怕你一個激動把什麽東西給砸了嘛。布萊雷利心想,他沒有說出口,而是掏出手機,打開了電筒。“你把打火機放哪了?”他站起來,手機自帶的電筒正在以一種不緊不慢的速度掃著客廳。“在入戶的鞋櫃上……你找找看。”夔娥幾乎在光源熄滅的兩到三秒內就適應了黑暗托了體質的福。對於一個不太能曬太陽外星裔而言,昏暗環境下的視物能力相較於一般人類來說也更加出色,盡管,在這個外星人超能力者以及鈔能力者遍地走的時代,大家各有神通,這種夜視體質唯一從小到大能被她炫耀點大概就是……她看歐美電影的時候不會啥也看不清。歐美電影的色調是真的很暗啦!她敢打賭如果哪天正義聯盟抽風要給蝙蝠俠拍電影,那在亞洲上映的時候一定會因為太暗而被槽看不清的!“沒找到。”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布萊雷利已經把鞋櫃上下都摸了個遍。夔娥湊過去跟著翻了一遍:“奇怪,我記得我就放在櫃子上的。”哦吼,真是見了那什麽了。“……”“……”“……阿爾蒂亞什麽時候回來。”“……不知道啊。”一切的恐懼都來源於火力不足,而茶幾底下還塞著一柄狙呢。夔娥回憶了一下,根據一些她看過的各種奇怪電影,歐洲的鬼怪很多其實還是實心的,也就是說能被物理打擊的東西都不是個事情……又不是沒錘過類似的東西,主要是擔心這要是個打不著的,那就有點令人惱火了。已知他們唯一的法師出門了。再已知其他兩個人沒有什麽偏神秘的應對手段……布萊雷利雖然國籍掛在意大利,但他不信教,也不帶十字,夔娥不知道東方的驅魔方法能不能跨國打鬼。“沒事,他應該很快就會回來。”布萊雷利放棄了找打火機,幹脆躺回沙發上,大不了,跳窗跑路。“噫,為什麽這時候搞事啊。”夔娥也跟著坐了回去。“話說停電不會也是因為這個……阿爾塔蒙說過陣法沒什麽問題。”他們保持著躺在沙發上的姿勢,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在沒有第三個人的公寓裏,四周偶爾會傳來響動,不過被兩個人默契地忽視了過去,他們甚至還有閑心討論關於東西方鬼怪的差別“基督教世界觀主打的就是一個如果耶穌來也沒轍那才叫真的恐怖,”夔娥吐槽道:“……好像懂一點,又不是很懂,就是有人兜底的意思吧。然後把兜底的方麵去掉就讓人感到恐怖了……而東方世界觀更偏因果論?特別是日式,無差別攻擊誒。”“東方的鬼怪,”布萊雷利打了個哈欠,他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都是女性和孩子……是這兩個群體最弱勢,被虧欠的也相對多,所以成為了恐懼的核心……唔……嗯?”他坐直了身子,在確定不是阿爾塔蒙回來的動靜後,又躺了回去:“好吵啊……呼,真無聊,說起來,那東西是‘靈’而不是‘惡魔’吧。”“是……啊?”夔娥眨眨眼:“你想說,如果是惡魔我就能直接錘了?”“不。”布萊雷利擺擺手:“我在想,你說的那個無差別攻擊……你看啊,在很多時候,鬼啊,惡魔啊,妖怪啊,有的能言善辯,有的僅停留在可以溝通,有些就完全沒辦法聽人話……針對不同類型,所以掌握各種各樣神秘學的人們也有著不同的稱呼:法師、靈媒、驅魔者……”“嗯?”她轉過頭,剛好看到布萊雷利托腮,他的嘴角在黑暗中微微上揚,隨口提出來的建議仿佛在問“今天吃什麽”。“要不要試著溝通一下?”他遙遙地指向那個藏在過道拐角的房間。“我估計阿爾塔蒙也快回來了,反正,應該問題不大……”他躍躍欲試地,像個準備惡作劇的小孩一樣,藍色的眼睛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在世界尚未被如此緊密地聯係起來之前,東西方大抵是以地理自然為基礎,以祖輩的文化為脈絡而往不同的方向前行著;風塵仆仆的文明有的溘然長逝於曆史迷霧,有的則幸運地遞交到了下一位繼承人的手中。遠航、遷徙、尋覓、合並、交流、征服乃至戰爭,世界被看不到的規律所推動;在人類尚且無法以己身橫跨大陸乃至海洋的年代,一些相似的生產、創造活動就已然在各個族群生根發芽,並持續不斷,有人這歸根於基因,有人認為這來自於公共的先祖記憶。社會學家、曆史學家和生物地理學家的爭論暫且先放到一邊;布萊雷利終於在他的房間裏翻到了一個打火機,大概是以前戶外探險時候留下來的,他點燃了蠟燭,一旁的夔娥問:“怎麽做?”世界上那麽多宗教、信仰和神秘學法則,與亡靈“交流”的總歸就那麽幾個,甚至,可以說有著驚人的相似性即讓亡靈操控紙筆、道具來揭示唯有另一個世界才能看清、知曉的秘密。是交流的產物、人類活動中產生的巧合,又或者真的是一項心照不宣的,關於神秘世界的鐵律,他們是不得而知的;通靈板、轉桌子、筆仙、碟仙,在沒有靈媒的情況下,都是最常見的,召集亡靈的手段。布萊雷利和夔娥就形式上討論了一番:首先這裏沒有通靈板,其次,通常用的媒介裏,他們能選擇的就隻有碟子、筆和硬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