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了回來，還熟練地把腳放到埃德加懷裏。房間裏靜謐無聲, 埃德加安靜上著藥。忽然, 克裏斯低聲開口, “這次不算的。”聽到聲音不對，埃德加抬起頭，看到一張失落又倔強的臉。“……等我吃飽飯，還要抱你上樓。”他沒說什麽，隻是重新低下頭, 繼續手裏的動作。等到藥都擦完了，還是老樣子，抓過人家的衣擺擦手，頭也不抬地認真說道：“克裏斯, 我頭疼。”頓了頓, 才接著說下去，“可能是剛才摔倒時磕到了。”克裏斯急了, “怎麽現在才說！”埃德加慢慢爬過去，把頭放在他懷裏，躺下。“剛剛沒事，現在疼了……我的好克裏斯，快幫我看看。”他安靜地枕在克裏斯的腿上，臉色蒼白，眼睛似睡非睡地半眯著，難得的示弱姿態。克裏斯差點看呆了，機械地調整著姿勢，讓他能躺得更舒服一些。過了好一會，才伸出手，在他發間摸索，動作溫柔，全然沒有往日的大大咧咧。因為摸不出異常，一直在問，“這裏疼嗎？這裏呢？這裏呢……”埃德加隨意地按住那隻手，語氣肯定，“就在這。”作為球員，克裏斯自然懂按摩化瘀，依言按著那個地方，“不用上藥嗎？”“不用，連個鼓包都沒有。”“萬一……”“反正明天就要去基地了，我順便去找隊醫看看。”克裏斯這才不吭聲了。埃德加又開始笑，“跟誰學的手法，我立馬不難受了。”按壓的手漸漸停下了，頭頂上方的人抿著唇，出神地看著他。由於視覺上下顛倒，並不能很好地讀出那個表情的含義，他便想起身，卻被按住肩膀。陰影襲來，克裏斯低頭在他額上落下了一吻。隨後凝視著他，露出了一個恬淡的笑，“大騙子！我真愛你……”埃德加摸了摸額頭，也笑了，沒有抗議這個稱呼，利落地翻身坐起。“走吧！再不找點吃的就要餓死了。”一分鍾後。他看著空空如也的冰箱。克裏斯倚在旁邊，笑得十分開心，“不如去我那邊吃吧？媽媽準備了好多食材……”“啪！”埃德加關上冰箱門，看了他一眼不說話，開始找手機。“你在做什麽？”“打電話給餐廳。”“嘁。”克裏斯扁扁嘴，對著他做鬼臉。由於克裏斯還在增重階段，埃德加不用跟著吃草，點了一大堆菜。不久後，晚餐被送來了。兩人坐在餐桌上，克裏斯挑剔得不行，不是這個太鹹，就是那個太油。“太糟糕了，根本比不上媽媽的手藝！”埃德加心知肚明，這是在借題發揮呢……可是他麵對的麻煩已經夠多了，暫時還不想再費心神去攻克丈母娘，便想轉移話題，“克裏斯，我過幾天可能要去一趟巴西。”“你才剛回來！”成功了，克裏斯的注意力果然轉移到了這件事上，隻是伴隨著另一個麻煩開始嚷嚷著也要同行。這也算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埃德加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又放棄了，安靜進食。“埃迪，就帶著我吧！”克裏斯的腮幫子一動一動，嘴裏塞著食物還忘撒嬌，“我想知道世界上最好的教練是怎麽簽球員的……”“怎麽簽？跟我一樣簽。”“……”見他不為所動，克裏斯幹脆放下刀叉，把椅子搬過來，臉湊到跟前，眼巴巴，“作為情人一起旅行是什麽樣的感覺？我也想體驗一下……”埃德加瞥過來，一眼就看到一張油膩膩的嘴巴，不住地在那一開一合……他淡定地撇過頭，“跟希臘那次一樣的感覺。”“希臘……就那麽一次，而且我那幾天幾乎一直待在室內！”克裏斯睜大眼睛，大聲強調，“在床上！”埃德加差點被嘴裏的食物噎住。慢條斯理地拿過餐巾擦擦嘴，他反思幾秒，覺得自己似乎真的禽獸了。有錯就改，他點點頭，“你說的對，是我疏忽了，下次一定帶你好好旅遊。”傻乎乎地看著他的動作，克裏斯如夢初醒，連忙也抽出一張餐巾紙，邊擦嘴邊繼續懇求，“不要下次，就這一次，就我們倆。”等自覺已經收拾好，又是一個幹淨的小帥哥了，便重新把臉貼了過來，在他肩膀上磨蹭，“埃迪……”“等冠軍聯賽踢完，認識我們的人會更多，以後你肯定又要帶其他人一起……”“我知道你不喜歡人多，我們可以去一些偏僻的小地方，怎樣都好，就我們倆，好嗎？”小孩說得那麽可憐，埃德加到底心軟了。雖然已經在盤算著怎麽帶人去巴西，麵上仍然矜持，“我會考慮的。”一隻小手不矜持摸了過來，伸向他的大腿，“這還要考慮，我可是世界第一的好情人……”埃德加按住，“那就先從收拾廚房開始證明吧。”“你是認真的嗎？”埃德加用表情告訴他，很認真。“為了對你負責，我決定從今天開始吃素。”克裏斯一動不動，“到什麽時候？”“這個要看賽程表……”克裏斯上下看了他兩眼，鬆開手，“好。”餐廳很安靜。兩個人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誰也沒看誰，表情嚴肅。過了一會，埃德加先開口了。“怎麽還不開始？”“開始什麽？”“收拾餐盤。”克裏斯差點氣歪了鼻子，把餐盤疊得哐當作響。埃德加氣定神閑地坐在原位，取笑，“好好幹活，不是要用勞動抵扣房租？”……當晚，聲稱要禁欲的朱麗葉把羅密歐趕了回去。第二天一早，謝裏登準時來上班。出於職業習慣，快速掃了一眼老板的裝扮。沒什麽稀奇的，一襲簡約的黑色大衣，隻是口袋鼓鼓囊囊，讓他多看了一眼。埃德加立即察覺到這個細微處，停下上車動作，拍了拍腦袋，“對了。”接著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送你一隻好運豬，新年快樂。”不知是老板太敏銳，還是自己觀察人的功夫退步了，保鏢先生有點懊惱，大手捏著一顆小豬形狀的杏仁糖，黢黑的臉顯得木呆呆，“這是……”老板背著手，笑眯眯地看著他，“schwein gehabt！隻給家人和朋友的豬哦。”經常從德國人口中聽到這句話，謝裏登明白了，扯了扯嘴角，“新年快樂。”久違的主教練坐車回到基地。在進門時，沒有任何預兆，他又搖下車窗，伸出一手，“schwein gehabt！山姆！”門衛室裏，老山姆彈了起來，手忙腳亂地藏著啤酒，“呃，謝謝老板……”看清手裏的那隻好運豬，他又從門衛室探出半個身子，對著遠去的車喊了一句，“新年快樂！”車裏，謝裏登從後視鏡裏偷看後座，沒想到又被抓包。冷酷的臉愣是看不出尷尬，或許好心情能傳染人，還破天荒地主動開了口。“老板，最近是有好事發生嗎？”“怎麽了？”“說不上來是什麽，總覺得你有點不一樣。”埃德加沉吟了一會。“分別的人重逢，冷戰的人和好。這兩樣算不算好事？”他在似真似假地開著玩笑，謝裏登卻很認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