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紜紜整理好之後,就帶著巧玉和緋月逛起了這個小院子,前院是種著果樹和架著秋千,沒想到當她來到後院,陸紜紜更是驚歎不已,誰也沒告訴她,這裏有個池塘,鋪滿了睡蓮不說,竟然還有個涼亭,那裏掛著輕紗,是煙青色的,陸紜紜都能幻想出一陣微風吹過時,這裏會有多美。


    陸紜紜呢喃道:“這次來山莊真是來對了。”


    巧玉點點頭,奉承道:“還是跟著姑娘好,要不然奴婢也來不了這避暑山莊呀。”


    陸紜紜捏了捏她的臉,“你這張嘴呀,一般人可拒絕不了你。”


    緋月指著掛在四周的香囊,說道:“姑娘,這些都是驅蚊蟲,難怪奴婢一進山莊就沒見到什麽蚊蟲。”


    陸紜紜沒想到緋月竟然會識得這些,獎勵的摸了摸頭,說道:“是呀,這裏的管事肯定早就布置好了,都是些貴女們,他膽子再大,也不敢怠慢。”


    “劉姑娘,我說的就是這個院子,你來看看,喜歡嗎?上次我來避暑山莊的時候就聽說這個院子很不錯,隻有像劉姑娘這樣的女子,才適合住在這裏呢。”


    劉月蘊掃了眼這院子的環境,沒有她想象中的完美,但看了這麽多院子,她也沒什麽耐心了,反正住哪裏都是住,就選這裏吧。


    劉月蘊舍臉對祝錦容笑了笑,道:“不錯,祝姑娘眼光確實很好,明兒若是得空,盡可來找我玩兒。”


    祝錦容要得就是她這句話,故作淡定道:“劉姑娘太客氣了,正好,我那邊新得了一幅畫,明兒我帶來讓劉姑娘看看?”


    劉月蘊頷首微笑,她的眼睛是多情的桃花眸,顧盼生輝,但她的神態並不親切,這就令劉月蘊多了一些高傲,特別是她看人的時候並不與人對視,行為舉止間滿是驕縱,不過她的這份驕縱被劉月蘊掌握的很好,沒有讓人覺得她跋扈刁蠻,反而會讓人覺得隻有她擺出這份姿態,才配得上她的出身。


    祝錦容藏在袖口裏的手緊張的攥了攥,討好劉月蘊會給她帶來很多的好處,她之前的手帕交就是個出身不高的姑娘,最後因為劉月蘊的關係,嫁的非常好,所以祝錦容希望能通過她,可以與賀章之更加的相配。


    劉月蘊身後的嬤嬤見狀就開始使喚丫鬟們,讓她們把這院子收拾好。


    劉月蘊走近幾步,便看見了那秋千,眼眸明亮,就要坐上去,但是被嬤嬤給攔住了,上下檢查了一遍才讓劉月蘊坐了上去。


    嬤嬤這麽興師動眾,反而讓劉月蘊沒了興趣,她不耐地揮開了嬤嬤的手,淡淡道:“這是長公主的莊子,怎麽可能有不長眼的東西來做那些壞事兒?嬤嬤,我是來散心的,不是讓你來盯著我的。”


    嬤嬤無奈一笑,應了聲。


    她們的動靜不小,在後院的陸紜紜自然也聽的清楚,陸紜紜等人從後院來到前院,輕皺眉頭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劉月蘊看了過去,同樣也是輕蹙眉心,道:“你是誰?”


    陸紜紜好脾氣的說道:“姑娘,這院子我已經住下了,若你喜歡那秋千,我們可以一起玩兒。”


    劉月蘊瞬間離開那秋千,聽著陸紜紜的話輕蔑地撇嘴,說道:“誰愛玩了?我才不屑這點子東西。既然有人住了,嬤嬤,我們繼續找下個院子。”


    陸紜紜心裏鬆了口氣,這姑娘穿的戴的都不是便宜物件,一看就是出身高貴,更別說還有奴仆幾個,自己這邊就三個人,會武的盼姿還沒來,這要真來個硬碰硬,吃虧的肯定是自己。


    不過幸好,這位姑娘看著不像是個講理的,說的話也不怎麽好聽,但處事還是有分寸的。


    祝錦容上下打量著陸紜紜,又見她身後兩個丫鬟,眼神更是譏諷,她故意說道:“陸姑娘人這麽少,這個院子住著好像不太合適吧?”


    陸紜紜這才注意到祝錦容,她不由得心中一樂,隻顧著看那位漂亮的姑娘,像祝錦容這平常姿色,還真就給自己忽略掉了。


    陸紜紜聽著她的話,也不惱,依舊笑吟吟地,說道:“那位姑娘都有意離開,怎的祝姑娘還有別的想法?難道說你才是那個想住進這個院子的人?”


    祝錦容立馬反駁道:“我當然不是想住在這裏啊,我隻是覺得陸姑娘不太適合這裏罷了,像東邊那間小院子,我覺得挺適合你的呀。”


    陸紜紜雖然不知道哪個東邊小院子長什麽樣,但看祝錦容這架勢,肯定不怎麽好。


    陸紜紜一聲輕笑,神色淡然,隻不過這模樣怎麽看都覺得她就是在對祝錦容冷笑。


    她目光挪向劉月蘊,見她一襲藍裙,高貴冷豔,陸紜紜笑了笑,然後她取下之前被緋月掛在門外的油紙傘,雙手給劉月蘊遞了過去,說道:“陽光刺眼,姑娘拿上這個吧。”


    劉月蘊驚了驚,有些錯愕失神,她指了指油紙傘,又看了看陸紜紜,道:“送我這個做甚?”


    陸紜紜眉眼輕柔,眼神裏透著澄澈靈氣,道:“姑娘這般漂亮,理應好好養著,我憐惜姑娘怕姑娘被那沒善心的陽光給傷到,就想著送姑娘一把油紙傘。”


    劉月蘊望著她,笑出了聲,“這可真是我收到的最不值錢的物件。”說是這麽說的,但手上的動作可騙不了人,她拿走了陸紜紜的那把油紙傘,隨後對陸紜紜傲然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不待陸紜紜張口,祝錦容就搶了她的話,語氣裏帶著嘲弄,仿佛這樣貶低陸紜紜,就能襯托出她的不同。


    “她呀,她是賀大人府上的親戚,投奔賀夫人來的,就是個孤女。”祝錦容還記恨著那次在陸紜紜麵前丟臉的事兒,畢竟那次前腳剛說完賀章之救了她,後腳就被賀章之給打了臉。祝錦容是個小肚雞腸的人,她不敢找硬柿子捏,就專門挑了個軟柿子。


    劉月蘊目光冷冷,她姣好的麵容一片無情,她輕啟紅唇道:“我讓你開口了麽,嗯?”


    祝錦容笑容一下子變得僵硬,扯了扯唇角幹笑幾聲,在劉月蘊的視線下,祝錦容立馬低下了頭。


    陸紜紜還是那副表情,她往樹蔭下稍站了站,離得劉月蘊更近了些,她笑說道:“我姓陸,名兒紜紜。我的確是投奔賀夫人的親戚,目前借住在賀府。這次有幸能來避暑山莊,還是受了嘉夕的邀約。姑娘,你叫什麽呢?”


    劉月蘊握了握手心裏的油紙傘,孤女又寄人籬下,但看著她的眼神,並無半點脆弱敏感,可見是個心思闊達的,劉月蘊和她對視著,淡聲道:“劉月蘊。”


    陸紜紜笑容不變,喊了聲:“劉姑娘。”


    她眼神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劉月蘊,心中百感交集,她竟然就是那個和宋衍庭有親事的劉月蘊?陸紜紜想到她最後落了個青燈古佛的落寞結局,陸紜紜頗不是滋味。


    宋衍庭那個貨色,哪能配得上劉月蘊?


    陸紜紜本身對劉月蘊會有一些憐惜,在見到真人之後,這種情緒就更濃。


    劉月蘊對陸紜紜告訴了自己的名字後,便打開油紙傘從陰涼樹蔭下走了出來,她曼妙身姿,發髻輕垂,一派優雅。


    祝錦容見她就要走,忍不住就問道:“劉姑娘,別的地方都不如這裏好啊,你真的不打算住在這裏嗎?”


    劉月蘊瞥眸,輕嗤道:“你早就知道陸紜紜住在這裏,對麽。”


    祝錦容眼神躲閃,顯然劉月蘊猜對了她的心思,祝錦容本以為劉月蘊那性子肯定會給陸紜紜難堪,但沒想到一切的發展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劉月蘊竟然沒有教訓陸紜紜,這不符合常理啊,按照劉月蘊那霸道性子,就算不是她的東西,隻要入了她的眼,那劉月蘊肯定會搶過來的,所以祝錦容才會想出了這麽個餿主意來。


    劉月蘊抬手拍了拍她的臉,一副慵懶的樣子,道:“你若是跟我說實話,我還就真順了你的意給她難堪。但你把我當傻子使,沒給你點顏色瞧瞧,已經是看在你兄長和你爹爹的麵子上。祝錦容,你這手段六歲孩童都比你玩的精通,你還有什麽臉麵在這耀武揚威?蠢貨。”


    祝錦容好歹也是三品大官的嫡女,那受過這種折辱,她聽著劉月蘊的諷刺,覺得自己的臉被她按在地上踩了又踩,這讓祝錦容很是崩潰,她忍住哭意,對劉月蘊道起了歉,至於陸紜紜,她故意忽略了她。


    劉月蘊輕挑黛眉,哼了一聲,算是應了祝錦容的話。


    祝錦容鬆了口氣,露出了個笑臉。


    劉月蘊走到院門口時,抬起了傘,那張漂亮的巴掌臉露了出來,她遙遙望著陸紜紜,說了句:“你的油紙傘我明兒來還你。”


    陸紜紜其實想說不用還,但聽著她不容反駁的語氣,笑著應了聲:“好呀。”


    劉月蘊滿意地笑了笑,帶著人便離開了這裏,而祝錦容則狠狠瞪了眼陸紜紜,不知道嘴裏說了什麽話,陸紜紜估摸著不是什麽好話,也沒管她,轉身就回了屋子,這下子可讓祝錦容給氣炸了,跺了跺腳,委屈巴巴地跑去找了金嘉夕。


    這裏的動靜很快就傳到了長公主的耳朵裏,她正在被素心捶著腿,單手支著頭,假寐著。


    長公主聽陸紜紜送了油紙傘給劉月蘊,掀開眼眸,笑說道:“這陸紜紜這話說的可真是憐香惜玉,得虧是個姑娘家,若是個兒郎,這張嘴不知道要哄了多少姑娘們傾心。”


    素心對這個陸紜紜也有些好奇,順著長公主的話誇了幾句。


    長公主坐了起來,被素心在腰後墊了個軟枕,說道:“那賀章之竟然給陸紜紜專門安置了那院子,這倒讓本宮納起悶兒來了。”


    素心遂問道:“公主是說賀大人與蘇姑娘的事?”


    長公主點頭,“前些年蘇綺也隨著本宮來了避暑山莊,那時可不見賀章之對她有那般體貼,在避暑山莊七日,從未見他們兩個共處一室,簡直就不像是對夫妻。若說感情不好,別的夫妻倆總會麵上裝著相敬如賓,但他們兩個,隻有蘇綺在維護,賀章之從未有過。”


    素心想了想,說道:“許是承恩侯的原因吧,用救命之恩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賀大人,像他那般兒郎,心裏肯定會有芥蒂。也是這個原因,二人後來才會和離吧。”


    長公主歎了歎氣,“世間多是薄情郎,賀章之對陸紜紜這般態度,可能存了些別的心思。這才剛和離,哎......”


    素心安撫著長公主,說了些順著長公主心意的話,這才讓她重新有了笑容。


    長公主的這一句感概,歸根究底還是讓她對賀章之有了不滿。


    賀章之是個心細的人,感覺到長公主的態度有變,他皺了皺眉,沒想出個結果,索性拋在了腦後。


    翌日,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讓賀章之的心情很是不悅,太子不是說了會將宋衍庭留在靖州的麽,怎麽他還會來山莊?


    賀章之一打聽,這才知道是長公主的口令,他目光一暗,覺得有些事情仿佛不在自己的手裏掌控,這種感覺令賀章之很厭惡。


    賀章之剛出門,就迎麵碰上了宋衍庭。賀章之抿緊了唇瓣,態度一如往常。他覺得兩個人隨意聊幾句就可以離開,但宋衍庭可不是這麽想。


    宋衍庭好像跟賀章之在炫耀一般,問道:“你說我送劉姑娘這個手鐲,她會喜歡麽。”


    賀章之看著他手裏的木盒,強忍煩躁,道:“宋大人在我這浪費心思,不如親自去問問劉姑娘。”


    宋衍庭仿佛沒聽出他的話意,自顧自地笑了笑,說道:“瞧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賀大人前不久剛和離,我跑來找你問這些事兒,豈不是戳了賀大人的心窩子?”


    賀章之握劍的手凸起青筋,他在控製著自己的怒火,賀章之收起笑,涼涼道:“宋大人之前還對我說這樁親事並不讓你滿意,現在就改變主意,想著去討好劉姑娘了?宋大人可不要忘記一件事。”說到此,賀章之故意停頓,然後眸子緊盯宋衍庭,壓低聲音,道:“可別忘了你是太子的人。”


    賀章之揚起唇角,抱起劍守懷,等著宋衍庭的下話。


    劉丞相的大女兒是當朝皇後,撫養了三皇子並更改了玉碟,因為劉皇後明白啟元帝是不會讓她生下兒子,所以她迅速地將三皇子拉入自己的陣營裏,以保自己的皇後之位。


    現在宋衍庭又與劉丞相的次女有了親事,賀章之剛才的那番話,極有可能就是太子想對他說的警告。宋衍庭立刻警惕起來,鄭重地沉聲道:“我隻為太子鞍前馬後,衷心絕對不會改變。既然我的無意之舉讓賀大人誤解了,那我這份禮物,不送也罷。”


    宋衍庭說完,就摔了那盒子,神情嚴肅認真,好似賀章之剛才對他的懷疑是對他的一種羞辱。


    賀章之的劍眉挑起,揚聲道:“宋大人,希望你說到做到。”


    宋衍庭耳朵一動,他聽見了有人越靠越近的腳步聲,宋衍庭轉了身,就見不遠處站著劉月蘊,他再怎麽鎮定也變了神色。


    宋衍庭看著劉月蘊那比往日更冰冷的神色,就猜到她很有可能聽到了自己剛才的那番話。


    宋衍庭告訴自己不能亂了方寸,要穩住,劉月蘊那邊好哄,但賀章之狡詐陰險,絕對不能讓他察覺到不對。所以宋衍庭就麵無表情地看著劉月蘊從他身邊離開。


    賀章之握拳抵唇輕笑道:“宋大人?怎的不說話了。”


    宋衍庭恨不得一拳打在他的臉上,眸光微涼,笑說道:“九如是早就看見了劉姑娘嗎。”


    賀章之拱手,道:“我隻是隨手幫了祿沛一次,莫要感謝。如若要感謝,還請祿沛記得清掃一下這門前碎玉,我還有要事忙,再會。”


    賀章之嘴角噙著笑,看著宋衍庭那臉上的神情,賀章之心裏瞬間舒坦起來。


    天下再怎麽大,也大不過宋衍庭那不要臉的臉皮。


    嘁,這種風流成性的東西,成不了什麽氣候,還妄想用蘇綺來刺激我?我都利用你成功與蘇綺和離,現在才跑來對我耀武揚威,未免也太遲了些。


    賀章之越過他,用手拍了拍他的肩頭,微微用力,含著調侃地語氣道:“記得掃幹淨,別落下一丁點兒的碎玉。祿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說完還對他抬抬頜,賀章之看見宋衍庭的嘴唇在顫抖,他點到為止,揚長而去。


    賀章之不用扭頭都能想得出宋衍庭此刻的神情,他垂眸笑了笑,像是隻正壞笑的狐狸一般,狡黠得很,那還像人前君子如蘭的賀章之賀大人呢?


    宋衍庭踩著腳下的碎玉,用力碾了碾,他眼神充斥著殺氣,低著頭沒人看得清楚他臉上的凶神惡煞,甚是恐怖猙獰。


    賀章之,我一定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第54章 第54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此時的陸紜紜正蕩著秋千, 和巧玉她們說著閑話,就聽到一聲門響,不等她說話, 門被人推開來, 板著一張臉的劉月蘊就印入眼簾,陸紜紜臉上笑容變淡, 她從秋千上下來,鬢發上的步搖還留著那蕩漾的勁兒, 墜下來的珍珠流蘇晃來晃去, 使得陸紜紜嬌嬌俏俏。


    陸紜紜再怎麽同情劉月蘊, 那畢竟也是書裏的情緒, 帶在現實裏可不太行,更何況劉月蘊跟她現在還是個陌生人, 這讓陸紜紜也沒太多的熱忱來麵對她。


    劉月蘊俏臉含霜,看著陸紜紜說道:“你來推我蕩秋千。”


    陸紜紜嘴角落了落,她往旁邊走了走, 示意給劉月蘊騰出位置來。


    劉月蘊身上的幽香掠過她的鼻尖,陸紜紜見她不似昨日的愉悅, 這態度自然就拘束起來。


    劉月蘊穿著鵝黃色的衣裳, 從衣裙裏探出繡鞋, 露出尖尖角來, 上麵金絲銀線, 不知勾勒了什麽繡樣。


    陸紜紜沒有觸碰她的肩膀, 隻是輕輕的晃著秋千的繩子, 小幅度地搖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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