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聲的吸了口氣,抬腳蹬在圍牆上利落的翻了進去。“‘據說’……是什麽意思,”中島敦小心的舉了舉手。玩家讚許的看了他一眼:“就是字麵意思。”“你們應該看得出來吧,我的年齡並不大,至少,和三年前銷聲匿跡的那位‘告死烏雲’差得應該挺遠的,”黑發青年撐著下巴溫和的笑著,仿佛不覺得這是什麽大問題,“我也想過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弄錯了,但是很可惜,我就是那位‘烏雲’,並且,是剛成為幹部的、23歲的‘烏雲’。”現在賬號年齡18,二周目結束時賬號年齡為27。這是漏洞,但也是可以利用的好消息。起死回生加上返老還童,這期間丟失點記憶也很正常吧?失去了記憶,想要委托偵探社幫忙也很正常吧?一向是npc給玩家發任務,這回輪到玩家給npc出委托也很正常吧?“我失去了很多記憶,”黑發青年苦惱的歎息,灰發少年就靜靜的端坐在一邊像擁護著主人的大狗一樣抱著【小槌】聽,“聽說‘烏雲’三年前死掉了,可我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記得了呢。”“你們是偵探吧?可以接受我的委托嗎?”黑發青年期待的看向兩位偵探社成員,明明笑容是普世意義上的溫和優雅,中島敦和泉鏡花卻透過那麵具一樣的笑意感知到了後麵翻湧粘稠的漆黑暗影。“關於,幫我找回記憶,查明‘烏雲訃告’真相的委托。”“嘭”一個沙色的人影從窗邊重重的摔了下來,正好砸在離玩家不過半米之遙的茶幾上,把上麵成套的茶具和玻璃器皿“嘩啦啦”的摔了一地。然而,來人將手毫不在意的撐在鋒利的玻璃碎片上,抬頭看向近處那個黑發的身影。他說著讓織田作冷靜,不要引來關注的時候,自己卻難以抑製的想要發瘋。想立刻湊到那個人身邊展示如今這個活得有了人樣的自己,想炫耀這雙重見天日的鳶色眼睛……但可不是為了這一刻啊。“小野……先生?”像是被隨意丟在雨中的棄貓一樣,太宰治極緩極輕的朝那人伸出了手,露出那雙被光影切割得有些破碎的鳶色眼眸,指尖甚至在難以控製的微微顫抖。你忘記我了嗎。第六十七章 太宰治與“告死烏雲”相識於八年前。彼時,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親衛隊隊長還沒有那麽令人聞風喪膽的名號,太宰治也不是後來所謂的操心師。“烏雲”最開始是一個表情總是很冰冷,因而顯露出了十足壓迫感和攻擊性的俊美青年。他大多數時候奉命鎮守在首領的房間之外, 冷漠的像一柄插在港/黑地板上的冰錐。太宰治則是同樣沒什麽表情的跟在森醫生身後的, 死氣沉沉的小鬼頭。“烏雲”不會向他分來一絲關注, 他也不會對其升起半點好奇。沒什麽可好奇的,一把隻會追隨血和戰鬥的殺人兵器罷了。在森先生篡位之前, 太宰治算是正式的見過他三次。但是很不巧, 那都不算是什麽美妙的場景。第一次, 是在首領房間之外。太宰治跟著森先生步入走廊, 無趣的看著另一位助手打哈欠。就算按耐不住想要刺殺首領, 多少也找個有本事的家夥來試試吧?他漫不經心的想:這種貨色,也隻配讓森先生用來當作試探親衛隊的探路石了啊。果然,森鷗外還在朝門口的親衛隊友善的微笑著攀談時, 神色淡漠的親衛隊隊長毫無症兆的拔槍。“砰砰, 砰”看上去明顯有莫桑比克射擊法的影子, 但射擊者刻意調轉了槍/口,隻是眨眼間點廢了助手的膝蓋和慣用手而已。太宰治就站在那位可憐的殺手一個身位之後, 眼神卻毫無波動。硬要說的話, 大概隻是覺得血腥味真難聞。“卸了四肢和下顎, 扔進審訊室, ”親衛隊隊長輕描淡寫的決定了一個人暗無天日的未來,才垂眸看向因為殺手慘叫著倒下而暴露在他視野中的太宰治,輕微的皺起了眉。怎麽,覺得他也有嫌疑嗎?太宰治安靜的抬頭對視那雙漂亮的紅色眼睛, 像是照鏡子一般看見了那個死水般沉寂的黑發男孩。然後親衛隊隊長向他伸出了手。才開過槍的手,裹在幹淨的的白色手套中, 還染著滾燙的硝煙味,就那樣緩慢的靠近了他。太宰治明顯感覺到前側方的森先生在那一刻繃緊了神色,似乎想要出聲製止,但太宰治本人並不躲閃。他隻是任由那雙來自死神的手落到自己眼前,甚至略微有點高興的想,這回或許真的能死掉了。是要擰斷他的脖子嗎?還是說捏爆他的頭?無所謂了,隻要能讓他從這腐朽的世界中醒來,太宰治不會介意到底是哪種死法的。但,出乎意料的是,死神隻是隔著手套拭去了他臉上沾染的血珠。“森醫生的兩個助理,一個是刺殺首領的殺手,一個是滿身傷痕的孩童?”黑發如墨的高大男性平靜的看向醫生的方向,周身的煞氣無聲翻湧,“你真的有心為首領好好醫治嗎?我表示懷疑。”於是那一次之後,森先生沒能試探出親衛隊隊長的真實實力不說對方殺手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就哀嚎著被拖進審訊室了還平白多了一個在這位隊長麵前洗白自己的限時任務。對此,太宰治表示幸災樂禍,並且順理成章的拒絕了森先生要求他繼續跟著進首領臥室的事情。畢竟,森先生,你也不希望被親衛隊隊長在膝蓋和左手上開三個洞吧?然後是第二次,在親衛隊執行清掃的任務現場。準確的說,是肅清異己的現場。有人繞過了親衛隊隊長試圖執行老首領的任務。於是,那位隊長生氣了。說起來,那還是太宰治第一次看見他笑。那總是不耐而冷漠的臉上生動的染上一層笑意,像是一卷出色的水墨畫上終於暈染開了鮮活的色彩,連太宰治都晃了晃神。在這短暫的片刻,親衛隊的屠殺開始了。血的氣味和痛苦的哀嚎頃刻間充斥了整層樓,卻因為良好的隔音效果連一個字都傳不出去。太宰治抱著水杯,麵無表情的站在茶水間想:這個時候走出去會直接擁抱死亡吧?於是他真的走了出去,然後被一隻有力而緊實的手臂抓著後衣領提了回來。太宰治回頭,又一次看見了死神的白色手套。怎麽回事,說好的死神呢,太宰治有氣無力的掙紮了兩下,失敗後悻悻的扭頭:“隊長先生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清理掉這個部門的所有活口嗎?不應該在這裏拎著我看戲吧。”然而,對此,他身後的黑發男性隻是再一次伸出了手。上一次,死神為他擦去了臉上的血跡,而這一回,死神遮住了他那隻了無生機的鳶色眼睛。“抱歉,”依然伴隨著硝煙反應和濃重的血腥味,親衛隊隊長猶豫了一下,安撫性的拍了拍他的頭,“沒有發現還有小孩在這裏,之後我會好好教訓他們的。”黑發青年把他推進了茶水間的深處,轉身關上門離開:“等外麵安靜了再出去,別亂跑。”太宰治麵無表情的放下水杯摸了摸眼睛,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手粘膩、氣味令人作嘔的血色。“這次怎麽不幫我擦掉了,”男孩的語氣終於帶上了一絲波動,他困惑的摸著臉上沾染的血紅,語氣淡淡的自言自語,“我行我素的怪人。”在那之後發生的事情也很明了了。太宰治聽織田作說,那位親衛隊隊長說服了老首領,把屠殺指令的對象改為了橫濱境內的所有妖怪,發動了舉市震驚的“百鬼夜行”。也是那一次之後,“告死烏雲”的名號廣為流傳,成了港口黑手黨又一血淋淋沉甸甸的活字招牌。不過,那樣大規模的釋放異能力顯然也是有後遺症的。太宰治第三次見到親衛隊隊長,是作為見證人進入首領臥室的那天。“真是多謝‘百鬼夜行’消耗‘烏雲’的精力了,”森醫生笑得像是螳螂捕蟬中的黃雀,趁著親衛隊隊長短暫不在的半天時間帶著太宰治走入了首領的臥室。然後一手術刀劃開了老首領脆弱的頸部血管。血又一次濺到了太宰治的臉上。但這回,顯然也不會有人替他擦去這惡臭腐爛、一股老人味的血液了。“噠噠”“哦呀,小野君回來了?”森先生含笑轉身看向邁入走廊的“告死烏雲”,假惺惺的遺憾道,“首領在十分鍾前逝去了,臨終前留下遺言將港口黑手黨首領一職傳位於我……也就是說,接下來我就是你效忠的對象了呢,小野君~”太宰治站在牆邊,清楚的看見那位黑發青年眼中轉瞬即逝的驚詫和怒火,但獨獨沒有悲傷。所以,他是不曾對老首領獻上忠誠的。想必森先生也是這麽想的,所以認為這位親衛隊隊長值得爭取一番。畢竟,直接聽命於首領的親衛隊是完全獨立於其他任何部門的,也不會與幹部們產生任何聯係。上一任首領死後,他們是唯一一支絕對沒有其他支持人選的隊伍。森先生手握遺囑自稱下一任首領,於情於理,親衛隊選擇他都不會有任何問題。太宰治像是在冷眼旁觀一場鬧劇,一言不發的看著黑發青年走到新首領麵前,居高臨下的朝他笑了一聲:“是嗎?”“那你最好能在這個位置上多坐幾天,”親衛隊隊長緩緩睜開那雙猩紅的眼睛,語氣像是為森鷗外敲響了喪鍾,“可別帶著個孩子給你陪葬啊,新首領。”極具壓迫感的黑發青年再一次用白手套擦了擦太宰治臉上的血跡,醜陋的暗紅色又在潔色手套上留下了刺眼的瘡痕。那個時候,“烏雲”二十二歲,太宰治十四歲。如果現在的“烏雲”隻剩下二十三歲以前的記憶,那麽“太宰治”這三個字在他的腦海中留下的痕跡,完全稱得上少得可憐。“小野先生,不,烏雲先生,”黑發青年撐在滿地的碎片中爬了起來,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那些可憐的殘渣。笑話,真要說的起來,太宰治本人摔碎得比它們可憐多了。啊啊……他不敢去看那雙美麗的紅色眼眸,生怕在其中找到陌生或者戒備的神色。但是……世道是那麽的深不可測,令人畏懼。並不是隻要肯伸出手,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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