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該有期待,可他還是禁不住放輕呼吸仔細聽。


    誰都沒有料到,就連正在不悅的梁戎也沒有想到裴月神會突然親自己臉頰。


    小姑娘甜甜對眾人笑著說:“正式和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他可小氣了,又愛吃醋,所以你們說話注意點。”


    故從安和任韜麵色都是一變,偵探社的社員又樂又驚,大家都纏著裴月神問具體的細節,根本沒有人發覺江顯的存在,也根本沒人在意他此刻心痛得多厲害。


    他怔怔看著裴月神帶笑的側臉,想起她曾經對別人也說過類似的話。


    ——“跟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喜歡的人,江顯。”


    然而今天物是人非,她心裏的人已經不再是他。


    江顯匆匆離去,不敢再看,不敢再聽,唯恐她哪句話會再次刺到自己……


    讓他生不如死。


    第34章 妖精   在他耳邊甜膩膩的說


    樓頂的燈一陣陣忽閃, 時明時暗,在劇烈的連續閃動幾次後陷入長久的黑暗,耳邊傳來大家七嘴八舌和手忙腳亂的聲音, 裴月神溫馨地笑了笑,腰在這時忽然被人摟過去。


    燈光重新亮起來時, 梁戎的唇正輕輕貼在裴月神唇上,她眼睫輕抬,看到他眸中明顯的溫柔。


    “哇~”偵探社的社員們歡呼著起哄, 故從安卻慢慢放下手中的啤酒杯,神色冷冷的看著眼前這幅畫麵。


    裴月神平時再怎麽囂張,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梁戎親吻,總還是有些害羞, 梁戎隨意地替她擦著唇上的濕潤, 把她頭輕按到懷裏。


    “你們,什麽時候的事?”任韜雖然並沒有故從安表情僵硬, 但也說不上好臉色, 他為裴月神來到陽城, 以為可以重新找到奮鬥的目標,沒想到這個參照物這麽快就被別人擁有,現在梁戎還刻意在他們麵前親密對待裴月神, 擺明是宣示主權。


    梁戎心情很好,對待情敵竟然也有耐心起來:“前段時間。”


    任韜看向裴月神,她臉上還有點紅暈,在梁戎的照顧下小口吃著東西, 並不參與他們之間的談話,這樣信任依賴著梁戎的模樣真的很乖巧。


    他心裏不是滋味,忽然喝完半瓶啤酒, 他並不看梁戎,也盡力忽略著梁戎放在裴月神腰間的手,對裴月神說:“裴小姐,我知道自己比不上梁先生,可是我的願望就是陪伴著你,隻要你需要,我隨時為你效勞。”


    梁戎淡淡挑起眉,他沒想到這個任韜看起來文弱,居然敢在他這個正宮麵前放這種話,冷睨他一眼後,梁戎看向裴月神:“你說呢?”


    她嘴角粘上辣椒麵,梁戎用紙巾輕輕給她擦,裴月神思考著說:“那就留下吧。”


    梁戎擦拭的力道明顯重幾分,神色也有些冷,“是嗎?”


    “是啊,他是酒店行業,我以後會用人的。”她握著他手撒嬌,說完轉頭看向任韜:“但是我們隻能是朋友,你明白嗎?”


    任韜悶悶地點頭,心裏卻想,能呆在她身邊以後總有表現的地方,他可不會就此放手。


    這邊任韜敲定主意,那邊故從安卻始終麵色很冷,他從不認為裴月神會選擇跟梁戎在一起,他難道比不上梁戎嗎?


    他們聯手懲治江顯那麽多次,他們應該是最好的搭檔,因為他們都討厭江顯。


    故從安甚至不知不覺把裴月神歸為自己的戰友,可是有一天這個戰友忽然背叛自己要別人在一起,他接受不了,也無法接受。


    梁戎並沒有管他,隻是放在裴月神腰上的手充滿宣示主權的意味,裴月神吃好喝好,就更不在乎他了。


    “我想和你聊聊。”故從安看著裴月神忽然說道。


    裴月神語氣淡:“改天。”


    “就今天。”


    裴月神笑了:“為什麽你要聊我就得跟你聊?”


    她早就不是剛開始那個會受製於人的裴月神,故從安仔細想想,在認識裴月神之後,她似乎就沒有對他低頭過,哪怕在最困難的時候她也用自己的方式和他鬥爭。


    故從安見過她最瘋狂,最冷靜的一麵,卻沒有見過今日這樣,她乖乖依偎在一個男人身旁,被他時不時投喂的乖巧樣。


    他嫉妒又不甘心。


    “我真的有事想跟你談談,看在我幾次三番照顧你雜貨鋪生意的份上。”他的語氣有些示弱,眼神也帶著誠懇。


    雜貨鋪剛開始那會兒的確是故從安幾次照顧她生意,這才把名聲做得越來越大,雖然歪打正著,雖然故從安這人不怎麽樣,但這一點裴月神不會否定,再說故從安勉強算跟她同一陣線,裴月神這才點點頭站起來。


    梁戎拉住她手腕,他也沒抬頭,語氣低沉而淡:“早點回來,給你烤著肉。”


    “好。”她甜甜笑了笑,梁戎才放手。


    裴月神看了眼故從安走下樓,故從安立即追上去。


    裴月神離開後樓頂的氣氛就有些凝固,吉祥和薑善對視,這男人啊,吃醋還不能表現出來,隻能自己憋著,嘖嘖嘖。


    烤肉吃得有點膩,裴月神進屋後就用杯子倒兩杯熱水,故從安幹巴巴的站在她身後看著,眼神一直緊緊盯著她。


    裴月神將手裏多出來那杯熱水遞給她:“喏,喝嗎?”


    故從安接過來。


    她說:“坐吧。”


    她剛把熱水喝進去就聽到故從安的表白:“裴月神,我喜歡你。”


    裴月神沒什麽表情,從容地喝下水,雙手捧著杯子看幾秒才抬起眼眸:“你就是要跟我說這個?”


    “嗯。”


    “知道了。”


    故從安皺起眉:“你就這個反應嗎?”


    裴月神有點困惑:“那你希望我什麽表情?”


    “你不應該驚訝,不可思議,感到不解或是……”他激動的還想繼續說下去,可看到裴月神那冷靜的雙眼,忽然感覺頭頂被潑下來一盆透心涼的水,從身體到心髒都是泛著涼意的。


    裴月神問:“我為什麽要驚訝,不可思議或是感到不解?”


    故從安說不出來。


    是啊,她為什麽要驚訝?她有什麽理由驚訝。


    裴月神淡淡笑著說:“故從安,我並不驚訝,隻要是你能做出來的事,隻要是你說出的話我都不驚嚇。”


    “當初咱們小時候的時候,大家都喜歡跟我玩,偏偏你不喜歡,後來大家都喜歡追隨江顯,你偏偏討厭他。我的雜貨鋪第一單是你,我和你打賭讓江顯吃癟的時候你也沒有猶豫,很多很多次,你的決定都讓人完全意想不到,因為你總在做著平常人不會做的事。”


    故從安靜的聽她描述自己,因為沒從這些話裏聽到貶低,他心裏喜悅,看來裴月神並不討厭他的,既然不討厭,他們之間就是有可能的!


    他正想說出心中想法的時候,裴月神冷卻了他的幻想,“可是我永遠不會跟你在一起。”她看著他的眼睛,用平靜的語氣說著最狠心的話。


    “為什麽?”故從安臉色難看,他還從來沒有被女孩子這麽武斷的拒絕過,如果現在對他說這句話的人是別人,他或許隻覺得掉麵子而並不覺得難受,可現在不僅僅是難受,那感覺就像一直觸手可及的東西突然在自己麵前變得模糊,他明明可以看到卻不能抓到,這讓他平生第一次產生名為慌亂的情緒。


    他甚至急切的表達:“我哪裏做得不好?我可以改,梁戎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不,你做不到。”裴月神溫柔而平靜的說。


    “為什麽!憑什麽你這麽看低我?我不是江顯,你別把我和江顯混為一談!”他既生氣又著急,因為想要辯解,聲音的音量都提高了一些,樓頂上的眾人本來就擔心裴月神,聽到聲音就趕緊下去,看裴月神和故從安還在交談,他們被梁戎攔住,大家隻站在牆後麵聽。


    裴月神低下頭淡聲問:“你真的想聽?”


    “想!”


    她手心裏捧著的溫水已經漸漸有些冷卻,可裴月神的心卻已經會慢慢溫暖起來,這些都是梁戎帶給她的改變。


    “我和你永遠隻能做利益相同的盟友,我們甚至都不會是朋友,因為我永遠不會和一個曾經侮辱過我的人成為朋友,也不會和你在一起。”


    故從安愣神的看著她,侮辱?他什麽時候侮辱過她?


    他認真的想了想,臉色也跟著一點一點白下去。


    他想,是有過的。


    從前裴月神和江顯還在一起的時候他就不止一次在背後用言語侮辱過她,他第一次在裴月神雜貨鋪點單後,倆人見麵那天他還曾說過她髒。


    ——髒。


    這是個多麽有侮辱性的詞語。


    她是裴月神啊,就算已經失去家業,失去寵她如珠如寶的父母,可她依舊是高傲如天鵝的裴月神,她有自己的尊嚴,也有自己的原則。


    故從安原本還挺直的背脊漸漸萎靡下去。


    而他們談話的內容讓梁戎回憶起剛開始與裴月神重逢後的那一夜,她當時一個人在便利店吃泡麵,他送她回家的時候她還特意又走回來想問他一個問題,梁戎當時的回答他現在當然也記得。


    當時他便覺得,到底是什麽事才讓裴月神有這樣的懷疑?


    她幹幹淨淨,哪裏會髒?


    他回憶起裴月神當夜險些哭出來的眼睛,臉色森冷就想出去將故從安爆揍一頓,卻被吉祥陳艾等人拉住。


    “老大老大,等他們說完再說。”


    故從安沉默良久。


    他有時候是個昏昏度日的花公子,並不知道自己隨口的一句話會對別人造成那樣的傷害,他想到裴月神當時是個剛失去父母的小姑娘,頓時覺得不是人。


    “對不起,如果知道……”如果知道有今天,知道會喜歡上她,他絕對不會說出那句話。


    裴月神知道他想說而沒有說出來的話是什麽,“你問我你有什麽比不上梁戎的?在我心裏,這世界上的男人都沒人能比得上他。”


    故從安和心不斷往下沉,梁戎卻是雙眸灼灼地望著她。


    “他不會因為我的身份而看輕我,在他心裏仍待我如珍寶,他心中就算有無數準則可以約束我,可也正因為是我,所以才無數次偏心。”


    “他會相信我,就算別人不信,他也會信。”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所有人都不信她說的話,大家都覺得她父母是自殺的,隻有梁戎願意相信他父母的死另有隱情。


    “他說髒的是這個世界,教我正確看待問題。”那一晚他的話稱得上裴月神人生旅途中收獲的第一盞明燈。


    “他知道我怕黑,為我點亮回家的路。”也可能,他怕她的心也會因此黑暗下去,所以才在她心裏點亮些光明。


    “他明明已經很優秀,卻還是怕配不上我而自卑。”她從來沒有見過梁戎這樣的人,縱然已經站在巔峰,卻會因為她而瞻前顧後,就因為自己少讀幾年書便怕會讓她掉麵子。


    裴月神想,這應該是他為數不多的懦弱吧,因為把她當珍貴的人,所以才害怕不能給她最好的。


    “他會寬容我的胡作非為,默默等我回到他身邊。”和江顯在一起的那幾天梁戎也在國外,他不能看到她,不能聽到她生意,他應該是極度煎熬擔心的,卻怕破壞她的計劃而隻能默默忍受,事後也隻是用一個吻做懲罰,她隨便撒撒嬌就被糊弄過去。


    梁戎縱容她已經到無法無天的地步。


    這世上她再也找不到另外一個可以比梁戎做得好的人了。


    “所以,你永遠比不上他。”


    故從安卻覺得她所說的這些都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梁戎能做到,他也可以:“你沒有給我機會。”


    “那麽我問你,之前你幾乎可以經常見到我,你為我做過什麽讓我印象深刻的事嗎?”


    故從安自然是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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