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再說話,兩人間的氛圍卻很沉悶。


    送她離開家門的時候,江顯的車已經停在外麵,他來了有段時間。


    車窗全部落下,他姿態閑適地在車裏抽著煙,在看到裴月神拎著包出現時,本來還有點細微緊張的心忽然落地。


    他想的沒錯,裴月神愛的是他,隻要他給點好處,她一定迫不及待的往他懷裏撲。


    江顯說不出是滿足還是嘲弄的輕輕笑了聲,可目光觸及和她一起走出來的梁戎時,笑容倏然僵住。


    他怎麽在這裏?


    江顯還沒想清楚這個問題,裴月神忽然轉身抱住梁戎,在這一瞬間,兩個男人同時愣神。


    梁戎愣神是因為驚訝和隱隱的歡喜,江顯愣住是因為不可置信和難言胸口悶痛。


    她竟然在他麵前,抱住了另外一個男人嗎?


    他手中的那支煙被他猛然攥住,火星燙在他手掌,疼得嘴唇幹白,江顯甚至有點分不清是手疼還是別的地方在疼,迫不及待甚至發瘋的想把他們扯開!


    他嘶聲警告:“裴月神,上車!”


    梁戎抬眼瞥他,這一眼足夠威嚴,也同樣有警告的意思。


    江顯陰沉著臉,聽到裴月神對梁戎說:“下班時來接我。”


    他忽然連手心的疼都有點感覺不到,整個人都是木木的。


    梁戎冷眼盯著他失神的臉,揉著懷裏小姑娘的發絲:“知道。”


    他們這份旁若無人的親密,簡直宛如上膛的槍,鏗鏘有力地把子.彈打入他胸口,這顆子.彈仿佛擁有摧古拉朽的能力,讓江顯臉色頓時煞白,在失控的邊緣。


    他快瘋了,被她逼瘋的!


    他不準她對別人這麽好,她隻能這麽對他!


    “月神,咱們該走了。”縱使心裏在翻江倒海,可是出於男人的尊嚴,他仍然維持著冷靜體麵。


    裴月神一步三回頭跟梁戎道別,上車後還靠在車窗上依依不舍,江顯陰著臉把車窗關上。


    梁戎目送車開走,心情煩躁不安到極點。


    “你和那個人什麽關係?”離開她家有段距離後,江顯聽到自己的聲音這麽問。


    裴月神收起對梁戎才有的乖巧,無聲無息的變臉。


    江顯看到她純良的眼神慢慢變得玩味,冷淡的偏頭看著他,忽然扯起唇角:“關你屁事。”


    “你喜歡他?”他不依不饒。


    “何止喜歡,還想睡他呢。”


    “裴月神!”江顯聲音徒然陰鷙。


    他絕對不能讓她和那個人在一起!


    更何況是睡?光是想到這種可能他都想毀了她!但是毀掉她,往後的生活又是那麽無趣,他還沒玩夠。


    江顯重新冷靜下來,取下自己的金絲邊眼睛,蒼白的手指來回摩挲著眼鏡架,強勢地命令:“回來我身邊,我可以既往不咎。”


    第16章 譏諷   我巴不得你死


    對於裴月神, 江顯總是有十足的把握,他太知道她多麽迷戀自己。


    不得不說,她最近做的事確實引起到他的注意, 如果她一直保持這麽有趣,他不介意身邊多一個女人。


    江顯知道自己一定會聽到肯定的回答, 她的目的不就是如此嗎?


    果然,裴月神笑盈盈地傾身靠過來,她身上有好聞的香味, 如空山雨後的清新香草,她有一雙嫵媚的眼睛,妝容比起從前要美豔不少,幾個月的時間過去, 她頭發長了不少, 烏發襯得顏白,眼眸漆黑得能吸人。


    隨著她靠近, 江顯不自覺的放緩呼吸。


    他知道她很漂亮, 卻頭一次意識到, 她漂亮得這麽勾人。


    裴月神眼波流轉,比昨晚陪他的柳韻更要風情魅惑,江顯有點失神。


    “回到你身邊?你在做什麽春秋大夢?”


    冷漠的聲音不留情麵的打破他剛剛產生的旖旎。


    “江顯, 麻煩搞搞清楚,從頭到尾都是你離不開我,而不是我離不開你,從你當初耍計謀接近我的時候就應該清楚, 你喜歡我的錢,喜歡我的家世,喜歡我能給你帶去的東西。”


    “你卑鄙無恥, 可悲又懦弱,要靠卑躬屈膝討好女人才能站穩腳跟,你跟古代那些男寵有什麽區別?隻是我當初憐憫你,對你好點,怎麽?這就讓你產生我非你不可,離開你就會死,哪怕被你害得破產,父母間接被你害死,我也要回到你身邊跟一群女人共享你?是你下半身鍍了金還是我腦殘?你能不能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個私生子也他媽配?”


    她嗓音裏帶著冷笑,譏諷到極點。


    江顯縱使再怎麽能裝,現在的臉色也並不好。


    裴月神拿起他手中的眼鏡端詳,這在全世界都是獨一無二,當初請頂尖設計師設計的,價格極其高昂。


    “我記得,這是我送你的吧。”她說完,忽然將金絲眼鏡狠狠折斷扔在他腳邊,“這麽好的東西,你配不上。”


    “如果我當初沒有救你護著你,你現在應該還在被人嘲笑吧,你也不想想,你一個上不得台麵的私生子,以為踩著裴家在上流圈站穩腳跟,就真的是江家太子爺了嗎?”


    “你猜大家在背後都怎麽議論你?他們說你狼心狗肺,不管你再怎麽有權有勢,你永遠改變不了你是當年那個靠女人才上位的小人,所以記清楚自己的定位,別把對付別的女人那一套放在我身上,我嫌髒耳朵。”


    她一堆冷嘲熱諷的話,成功將車內的氣氛降到最低處,江顯久久的沉默盯著她,眸色晦暗深沉,翻湧得波濤洶湧。


    她是真的不一樣了,居然敢對他說這種話,從前裴月神總是安慰他,勸他不要自卑,說這世上沒有誰想做私生子,她總說那都是大人們的錯,他隻要努力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好。


    她從前很富有溫暖的力量,努力想要擺正他心中的陰影,可最終都沒有成功,他朝著黑暗的前路越走越遠,現在連她也像其他人一樣不想再拉他一把,甚至用更加冷嘲熱諷的眼神看著他,用更加尖酸刻薄的話打擊他,巴不得他陷得更深。


    江顯垂眸看向腳邊被她弄斷的金絲眼鏡,他當然記得這是她送的東西。


    他在某天不知原因的想起這件事,然後就總戴著,這是唯一一樣她送的禮物中可以隨身攜帶的,現在居然也被毀了。


    “這是我給你的最後機會。”沉默許久,江顯說出這句話。


    他原來最討厭聽話的裴月神,現在卻希望她能聽話點,至少離那個男人遠點,隻看著他不好嗎?


    “你想都不要想。”這是裴月神的回答。


    江顯忽然用力捏住她的脖子將她拽近,他偏要她的眼睛裏隻有自己的影子,這樣他才能安心,才能踏實。


    裴月神早就握住包裏的東西,拔.出來往他手臂刺過去,刀鋒刺進男人的手臂,他瞳孔微緊,低頭看到她用力握著的刀,捏她脖子的手掌鬆開,聽到她冷漠至極的聲音:“再對我用強試試!”


    江顯偏不信,不信她可以這麽狠,不信她能在對他說了這麽多狠話之後還用刀刺他!


    這是最愛他的裴月神啊,這世上唯一愛他的裴月神,也是把他縱容成現在這個樣子的裴月神,不可能的,她怎麽會傷害他?


    他像感覺不到疼,低低的笑著,沒有眼鏡的遮擋,狹長的眼睛裏漾著明顯的紅,暈到眼尾處,頹靡得豔麗。


    江顯有這世界上最好的演技,隻要他想裝可憐,就能把一個斯文清俊的外表展現得淋漓盡致,他急切的握住裴月神的手,表情像從前那樣依賴:“月神,別討厭我。”


    裴月神冷若冰霜的看著他演戲,她從前到底為什麽會喜歡這種表裏不一的陰險玩意兒?要是她沒帶著防身的東西,他是不是真的會把她掐死?裴月神沒忍住,手臂高高抬起又落下,巴掌的聲音響得格外清脆,打散他準備好的表情和台詞,並且毫不猶豫用句不太文明的話問候他耳朵,“裝你妹。”


    江顯愣了愣,司機也被嚇得踩住刹車。


    裴月神並不怕江顯現在對她做什麽,他現在興致正起來,肯定千方百計想讓她回心轉意,就算要對她做什麽,她手裏還拿著一把刀,正當防護是夠的。


    “繼續開車,可別耽誤你們江總的時間。”


    司機看江顯沒別的吩咐,就默默開車,順便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從這姑娘上車到現在說的每句話簡直都像在懸崖邊遊走,他好幾次都以為江總會把這個女孩子扔下車,可他不僅沒有,現在反倒開始哄人了,這就有點看不懂了。


    江顯回眸陰鷙的看著她,裴月神笑得勁勁兒的,讓他簡直想把她捏死,但越是這樣才越有趣,他還想留著她繼續玩玩。


    裴月神也很無所畏懼:“說吧,今天要做什麽,趕緊開工,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打情罵俏。”


    江顯早就讓助理準備好流程,既然她和梁戎被人拍到一起逛夜市,他也準備了一個相同的劇本。


    當裴月神看完這個類似約會的劇本,是真有點無語,她完全沒想到江顯這麽不要臉。


    不過他的合同中隻說要陪他做完這些項目,可沒說要用什麽樣的態度,裴月神懶懶的問:“什麽時候開始?”


    “先回家,我需要換衣服。”


    裴月神也就不搭理他。


    江顯看到她包裏的好幾樣東西,裏麵有扳手,鞭子,電棒,都是防身的東西。


    “………”


    她這是在防賊嗎?


    車直接開到他的家,江顯進屋後就準備進衣帽間換衣服,想起手臂的傷口,抬眸看向裴月神。


    她重新回到這裏並沒有從前的新鮮勁兒,反倒是一臉的不耐煩,隨便找個地方坐下就翻閱雜誌,感覺到他的目光也沒有抬頭,冷淡問:“做什麽?”


    “過來給我上藥。”


    “不關我事。”


    “你傷的。”


    “我正當防衛。”


    江顯冷著聲:“我隻有兩隻手,還有,我現在是你的雇主。”


    他也沒興趣跟她裝可憐,剛才在車裏就發覺她已經不吃這套,所以他不再掩飾本性,卻又忽然覺得,自己的陰沉和她的懶散倒是相得益彰。


    裴月神合上文件,笑眯眼看他時有點不懷好意。


    “好啊。”


    江顯知道她沒安好心,卻忽然想重溫一下從前。


    他剛回到江家的時候,也曾被人欺負,身上時不時帶點傷,他其實可以反擊,但他不能。


    裴月神知道後心疼得不行,每次給他上藥的時候,眼淚總止不住的往外掉,小嘴呼呼地為他吹著傷口,那時她滿心滿眼都是他,他在她眼裏就像最珍貴的寶物。


    江顯忽然想再看看她心疼自己的眼神,想再次享受她的溫柔。


    裴月神懶聲問他:“醫藥箱呢?”


    “老地方。”


    她一定是沒忘的,他仍然堅信這一點。


    裴月神不耐煩:“既然你不想說,那你就繼續流血吧,死在這兒也挺好。”


    “……”


    江顯閉閉眼:“在儲物櫃裏的第三個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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