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他對眾人之言竟充耳不聞,隻自顧自地道:“定是哪兒出了錯!絕對是哪兒出了錯!”


    範莽怕他當真犯了癲狂,忙用兩手捉著他,叫著:“兄弟!你萬不可鑽進牛角尖裏!咱們大夥兒都聽得明白,你怎就這般固執!”


    金琨忽地甩開他雙手,正色道:“非是我蠻不講理,還請諸位想想,那假和尚在釣魚城裏傷重難治,


    “柳叔叔將他帶至二伯處,卻為何在雙擎山裏消失不見?


    “而在那紹興城裏,他匆匆與我和梨雨見過一麵,此後又讓紹興分舵的兄弟遇見過幾回,便從此失去了他的行蹤,這又是為何?


    “他為何又要引我尋到那倒丨心法?難不成梨雨也是和他一樣?匆匆出現,又忽然失蹤!


    “前幾日,世火也與我說起那丨中境界神奇萬方,梨雨這般失了蹤,恐也是這個因由!”


    範莽慍色道:“肖姑娘之事,又怎能和倒丨心法扯上關係!你還真是異常頑固,這癔症已是到了不可不治的地步!”


    金琨再反駁道:“倘若我真有癔症,我那通力為何不將我醫好?卻盡數醫好了我的狂陽,和我那筋脈受損!”


    冷墨燕與柳太卻是一驚,竟也無從反駁。


    肖代秋再喝道:“梨雨怎是消失不見?分明是隻有你一人可見,其他人又有誰見著了?你這不是癔症,又是什麽?”


    陸寧倏地站起身來,一麵淚眼婆娑,一麵大聲道:“如果你與梨雨姐姐當真喜結了連理,我就該在那場婚禮過後,徹底死心,再遠走他鄉!


    “可我……可我為何還要回來這兒,始終不離你左右?此後又在那天門派裏,我借著告訴你肖代冬大夫的事情時,也曾有意試探過你。


    “但你當時依然說你見著了梨雨姐姐,絲毫都不覺有異……我……我當時心中已悲至極處,差點兒真的一去不返了……”


    陸寧心中悲苦至極,她將女兒家的心思當眾說將出來,也沒了什麽顏麵的顧忌,實在是出於對金琨的愛意早已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但她隻覺這十年的付出,以及今日這幾人的一番勸說,依舊不能叫金琨有所醒悟。


    他卻反而將肖梨雨之事與倒丨心法扯上關聯,這叫陸寧更是心如寒灰,便將長年積累的愛意與怨念一股腦兒地激發出來。


    她頓時羞紅了臉頰,轉而向肖代秋嘶聲叫道:“你們當本姑娘是個死物,任憑你們擺布麽?本姑娘的姻緣,才用不著你們來做主!


    “金大哥可從未負我,反倒是我一直癡心妄想,做那春秋大夢!我……我如今還有什麽顏麵站在你們麵前……”


    說著,又對肖代秋露出些許愧色,徑直衝出這座若瀾亭,向著山下奔去。


    又在一拐角處撞見聞訊而來的嚴倚柔,陸寧那一臉的淚水,以及那悲苦之色直把她嚇了一跳,輕聲喚道:“寧姐姐……”


    陸寧稍稍遲疑一陣,說了句:“倚柔妹妹,我……”未能說完,又掩麵奔下了山去。


    而若瀾亭中的肖代秋被吼得漲紅了臉麵,他雖知道陸寧此番失態,實則為指桑罵槐,也隻愣在原處,不知如何是好。


    冷墨燕怕陸寧出事,很快追了過去,又向金琨丟下一句:“琨兒你便是做了一輩子明靈子,也還不清陸姑娘的債了!”


    她說完時,也已奔至那拐角處,遇見了這裏正不知所措的嚴倚柔,驀地裏一怔。


    心道:“可好標致的姑娘,琨兒說來這兒的都是知道琨兒身份的人,那麽這姑娘也應該清楚琨兒的事。”


    遂問道:“姑娘你姓甚名誰?”


    嚴倚柔甚是膽小,隻顫聲道:“啊……我……我姓嚴……我……我寧姐姐她這是怎地了……”


    冷墨燕立即挽著她的手,說道:“你隨老身去追她,我隨後與你細說!”腳下立時發力,二人便急追而去。


    範莽仍在亭中不住勸導金琨:“誰都看得出陸姑娘她一片癡情,兄弟你真不該負了她!”


    柳太更是喝道:“傻小子,那麽好的姑娘,你上哪兒找去!還不快把她給我追回來!”


    但他看著金琨隻是伏桌凝思,對陸寧所言所行始終是無動於衷,又怎會動身將她追回。


    柳太也隻得朝天長歎道:“金師兄、何師姐……我沒將琨兒教好,是我柳太無能,我對不住你們二位……”


    直至星月滿天時,金琨才被範莽、肖代秋幾人連拉帶拽,回到九宮派的臥房中睡下。


    但金琨隻躺在臥榻上輾轉難眠,從始至終都難以接受肖代秋與陸寧的一番說辭。


    他與肖梨雨的愛意早已是至清至真、至深至切,這十年之中,竟將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便是他願意鑽研那倒丨心法,也是因肖梨雨而起。


    更是因他心心念念不離肖梨雨,才使得那倒丨心法未能修全。


    金琨自小與她青梅竹馬,那份愛意在他心中兜兜轉轉多年未熄,總算在朗月穀中結了正果,本來也算是一段絕美的姻緣。


    今日卻聽得肖梨雨的死訊,這就宛如一道晴天霹靂,又叫他如何能相信白日之言。


    但在細想之下,肖陸二人今日所說,又是句句屬實。


    在那朗月穀中,他的確未見過這二人與肖梨雨說過一句話,也未見過他們親手替肖梨雨醫治。


    而自他離開朗月穀後,見到肖梨雨的三次之中,也次次都透著股詭異。


    在第一次見肖梨雨時,她卻能騎馬而出,與他離開朗月穀時的病情正是大相徑庭。


    在第二次與第三次中,金琨甚至大運通力,以極快的速度奔出數百裏去搜尋肖梨雨,比那最快的駿馬還要快出不知不少倍。


    縱使如此,也尋不見她的半分身影,這本身就極為不合常理。


    金琨想不通這些關竅,最後全將這些疑問,再與假和尚的種種疑問歸為一處,竟讓心中的疑點更甚,也讓他二人之事更顯得撲朔迷離。


    金琨越想越是心亂,他一會兒流淚痛哭,一會兒又疑聲連連,不知不覺已日上三竿,暗歎這一夜竟過得這般快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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