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團六連……褚澤林,經濟學院。誒?我們學院有這號老師嗎?”我問山賊他們。


    結果話音剛落,便聽取“哇”聲一片。


    “完了完了~~~撞到褚澤林手裏。”阿牛撲到我的電腦前一副悲憤欲絕的樣子。


    “小四你竟然不知道這號高人,你到底是不是我們經濟學院的?大一這一年你幹什麽去了??居然他的大名都沒聽過?學院同胞夢中聽到他的名字也會被嚇哭的。”山賊阿牛一起用要暈倒的表情譴責我。


    “褚澤林到底是個什麽人啊?”我轉而求助寢室裏最和善的包公子。


    包公子的形容堪稱經典:“男,一人多高,貌似英俊,頭發頗長。”


    無言。


    我抬頭看鏡子,裏麵就有一個符合特征的。


    不過他又補充了一句,語氣是悲天憫人的:“經濟學院四大惡人之一,掛科王。兄弟,你要保重,快點去賺重修費吧。”


    “他功課很嚴格嗎?不過這關軍訓什麽事情?”我繼續求知。


    老三阿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到底看了我們這個學期的授課表沒有??他是我們國際金融課的老師啊。據說褚澤林根本記不住所有學生的臉,隻會挑幾個比較倒黴的來認識。遇到交報告、論文時,就對他們‘諸多照顧’。去年有個師兄就是因為這樣最後死的很難看啊~~~我們要和他朝夕相處一個月誒,怎麽可能不被他記住?


    啊~~~~~~這門課掛定了~~~~~”


    惡寒,我突然覺得這次的軍訓將比想象的還要慘。


    阿牛和山賊撇開我自顧自的討論。


    “帶學生軍訓,副教授級以上的不是不用來受這種罪的嗎?”


    “難道是因為他做人太失敗,所以經濟學院的人派他來以做變相懲罰?”


    “兄台,經濟的那幫老頭寧可得罪校長也不敢給他臉色看啊……”


    “……”


    “……”


    阿牛和山賊做冥思苦想狀……


    後來才知道,經濟學院的其他兄弟在名冊中發現褚澤林褚大教授的名字時,都進行過熱烈的討論,內容大致相同。總之,褚大教授為什麽會成為軍訓輔導員的一員,成為當年經濟學院的七大不可思議之一。


    晚上,山賊把收集的有個褚澤林的資料拿給我看,說要對我進行係統培訓,做到對褚澤林海陸空全方位的認識,以提高警惕性:


    褚澤林,年27,本地人士,經濟學院最年輕的副教授,恐怕也是本校建校以來最年輕的副教授。在美國斯坦福大學經濟係念得碩士歸國。論能力,學院中同輩無人能出其右,又因其高大挺拔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相貌英俊風采俱佳,兼有傳聞是某大公司的小開,是為經濟學院“四大必追單身漢”之首。


    不過對學生而言,他列經濟學院“四大惡人”之一,而冷麵毒嘴的聲名又跨學院傳播。他教課不喜歡用課本,而要求學生去啃超級厚的英語原版書。他的考試難度之大,在經濟學院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在他手裏當掉的冤魂之多,有趕超有四五十年功力的老教授之勢。據聞有畢業的學長到最後還是沒能拿到他這門課的學分。


    我看著那份資料不覺汗潺潺,不知道山賊是否考慮過轉到新聞係,因為實在是有成為狗仔隊一員的潛質啊~~~~~


    兩天後,是軍訓正式開始的日子,也就是我們去集中營……啊,說錯了,是去軍區的日子。幾十輛軍用大卡車一早就停在學校裏等著拉我們去屠宰……不,拉我們去鍛煉身心。


    出發之前,學校照例要開動員大會。為此我們背著行李坐在操場的草皮上烤太陽。


    主席台上的人講的津津有味,我們聽的昏昏欲睡。台上的人講的唾沫橫飛,我們聽的汗流浹背。


    宣講的內容隻要把“今天,我們在哪裏,幹什麽”改一下,其他內容放之四海皆準。


    又長又臭的講話令我眼皮打起了架。忍不住往前一靠,愜意地挨著阿牛的背上,打起了瞌睡來。


    終於挨到了校長那句“我的話講完了,謝謝大家”,操場上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大家確實是發自肺腑地——歡送他下台。


    接來就是那些倒了黴的,大熱天跟著學生做日光浴的軍訓輔導員把自己負責的連隊認領走。


    “二團六連?我是你們的輔導員。我叫褚澤林。來自經濟學院。”


    很低沉很性感的聲音,讓因為校長大人的魔咒而昏昏欲睡的我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抬起頭,印進瞳孔的,是一張年輕英俊似笑非笑的臉。


    如果男人可以用東風大卡、夏利、桑塔納、奔馳來劃分長相的話,他無疑是帥到法拉利級別的。我沒料到那個惡名昭著的褚大教授竟是這等帥到讓山河失色,讓日月無光的極品帥哥。對他的好感ph值和這大熱天的溫度一樣,直線竄升。


    他身高在一米八以上,修長而優雅。五官深刻,輪廓清晰,細長的眼睛、薄唇。平常都說一個人的鼻子長的好了,人就精神了,毫無疑問,這個即將成為我們輔導員的英俊男人長了一個漂亮的鼻子,即直又挺,使得整張臉看來,神采奕奕。再加上那套軍綠色的輔導員服裝,使得他身形佇立有如青鬆挺拔。如果他的表情不是那麽拽的話,就是滿分了。


    阿牛捅了捅我:“兄弟,口若‘懸河’了。”


    我條件反射摸了摸嘴角,惡狠狠道:“誰會對男人流口水!”


    “那你摸嘴巴幹嗎?此地無銀三百兩。”


    “你……你……”一句話噎的我半天還不了口。


    褚大教授冷冷的掃了我們一眼。


    “軍訓的注意事項我不講了,反正等犯了錯的時候,你們教官會給你仔細講解認真教訓的。”


    不是吧?這麽酷的話也講的出來?


    “另外連隊需要個生活委員。有沒有誰報名?”


    ……靜。


    當然沒人自動送上門。生活委員,那是打雜跑腿的代稱。


    雖然我對他的皮相評價甚高,但還不至於因為美色而自我奉獻,何況他還惡名在外。我把身體縮了縮,確信已經完全被前麵的肉山擋住。


    但他沒像我想的那樣直接在隊伍中指名,而是掏出剛才大會上發的名冊沿著名單一路看下去。


    我心中大叫不妙,不是自誇,我的名字太引人注目了。


    “嗯?有個叫罕見的,哪位同學?”


    全場爆笑。但他的臉上表情絲毫沒變過。


    我麵帶茄色,悲壯的舉起手。


    “好,生活委員就你了。”


    悲劇從此拉開序幕。


    對了,忘了說(其實是不想說),本人姓“罕”,原本是個頗少見很有氣勢的姓——偏生老爹給我起名“劍”。於是喊出來就變成了“罕見”,碰上發音不準的,就變成更難聽的“漢奸”。聽過我大名的人十之八九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小時候總有一群《小兵張嘎》看多了的小王八蛋跟在我後麵喊著:“打倒漢奸打倒漢奸~~~~~”也因為他們,我雖然長的一副瘦瘦弱弱的模樣,但實際上練就了一身鋼筋鐵骨,成了萬中挑一的打架高手。


    托不負責任的老爸老媽的福,名字是我人生的一個恥辱。雖然鬧過多次改名革命,但我老姐似乎很中意這個名字,或者是很中意我吃憋的樣子,一直稱讚它琅琅上口。於是,十八年來毫無人權的我隻好認命。


    我鬱悶了整個童年時代、少年時代,看來青年時代還會繼續鬱悶下去。


    跳上卡車的時候我還有點惴惴的,但當幾十輛墨綠的軍用大卡駛出學校大門,蜿蜒在路上時,突然覺得豪邁的一塌糊塗。


    車廂裏,用眼睛把要和我過一個月的難兄難弟挨個兒轟炸個遍,心稍稍安了些。


    大家雖互不相識,但沒有幹坐著。這個年紀,彼此間熱絡是很方便的。


    車開動幾分鍾後,我們已經混熟到不管車內高達40.165145798度的溫度,勾肩搭背放聲高歌的程度。


    唱的是:“~~豬啊~~~羊啊~~~送到哪裏去啊~~~~~送給咱親人解呀放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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