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唇峰輕抿,打開盒子看了一眼其中的寶石和瑪瑙做成的玩具道:“收下吧,登記入庫。”“是。”仆從恭敬的應道,帶著壓下的喜色離開了。克馬裏則繼續讀著自己的書,陛下和赫伊裏先生都說過,做君主的臉皮一定要夠厚,臣子獻禮理所當然,收到了就是充盈國庫。小少年深覺有理,尤其在他見過那十分富有的國庫之後。克馬裏殿下在十三歲時正式改了姓氏,以簡狄陛下的名為姓,正式成為下一任的繼承人。十三歲,聽起來是一個不算大的年齡,但簡狄陛下十三歲時就已經取得了戰場上的第一場勝利,在那之後,除了後來生的一場病後,無論是他的人生還是執政生涯都堪稱輝煌,讓人難以望其項背。而克馬裏也在他人生的十三歲見證了戰場的殘酷,即使那是巴塞爾對其他國家的一麵倒的勝利,也有無數的人因此而死亡。而陛下對此教他的第一課是要惜命,珍惜自己的命,也要珍惜將士的命,以及……敵人的命。將士征戰,各為其主,肆意屠戮非君主所為,但對待肆意屠戮者,不必心軟。那是極難衡量的尺度,但作為君主必須去衡量,因為每下的一個決定,都關乎著無數人的生命,需要自己去負責,卻也沒有哪一個決定是完全正確的。他說當前的製度給予君主的權力很大,相對的也有極大的責任和風險,因為一個君主就能會改變一個國家的走勢,但這目前而言是無可奈何的,因為想要改變,需要整個世界的經濟和觀念一齊發生變化,而那即使窮盡他的有生之年也很難做到。他說,辛苦你了。克馬裏當然不會從生下來就覺得自己會成為國王,他隻是很崇拜這位聲名赫赫的陛下,以他為目標,並渴望超過他。人生有追逐的方向,是一件棒極了的事。但克馬裏在那一刻覺得,自己或許一生都無法超過他了。而其後的君主生涯,一次次的重大決定,都在見證著這位陛下的理念。而他對他,傾囊相授。……時間是溫柔又殘酷的東西,悄無聲息的將所有人包裹在其中,讓一切生根發芽,開花結果,又讓一切漸漸被包裹著停留在了身後,隻剩下走向未來的人不斷前行。哈迪的壽命結束的比簡狄想象的更早一些,或許連他自己也沒有預料到,卻同樣的悄無聲息。他的親眷為他哭泣著,當然,也有關於財產的劃分以及紛爭,而那即使是國王,也是不能擅自插手的。法圖娜王後的離別沒有那麽突然,她是平和的,也努力讓自己活的久一些,但她的身體已經無法負荷了。離別之前的彌留,即使她已經看起來十分的蒼老,氣息和話語也是溫柔的,甚至於笑容也是幸福的:“我將會去見你的父親了,命運已經饋贈了我太多,不能太貪婪。”“我為您感到高興。”簡狄握著她的手這樣說著。“那就好,我希望你一直是快樂的……一直……”她帶著笑容放心的逝去了。從此,國王陛下又沒了母親。葬禮的全程他都沒有哭,隻是為她安排了無數的鮮花相隨,隻有夜裏,他會難以輕易入眠,而在他的發絲中,夾雜了幾縷白色。在那之後,他讓出了王位,拒絕了所有大臣和百姓的挽留,從王宮之中離開了,而與此同時,赫伊裏先生也一齊失去了蹤影。有人說是陛下的功德圓滿,被帶往了神界,但仍然有人曾經遇到過他們。也有人說,陛下是去跟著赫伊裏先生去尋找長生的方法了,因為他曾經生出的白發再度變為了原來的發色,顯然頗有成效,但這一點是存疑的,因為如果他已經擁有了長生,應該一直坐在國王的位置上。永恒的生命隻有搭上永恒的財富地位,才有一直進行下去的樂趣。當然,還有一種說法,也是最被人們忌諱的一種說法,那就是陛下跟赫伊裏先生在一起了,在王宮之中太不方便,陛下才會舍棄巴塞爾,隻為了跟赫伊裏先生相戀。這樣的話題絕對是一段十分隱秘又願意被人們提起的桃色傳聞,巴塞爾最偉大的陛下喜歡一個男人,那足以令他像個普通男人一樣跌下神壇。隻是它終究沒敢流傳開來,因為克馬裏陛下對這樣的流言極為不喜,認為這是對神靈的玷汙,流傳者皆為異教徒。他十分的年輕,殺伐卻跟簡狄陛下一樣,即使是曾經的親眷想要興風作浪,也被他永遠的囚禁在了監牢之中,容不得任何人求情。“其實他們說的倒也不算錯。”弓弦拉滿,破風聲隨著那雙綠眸輕斂而響起,一箭貫穿了奔跑的鹿頸。“陛下的箭法真不錯,今晚可以改善夥食了。”許願輕夾馬腹,在那隻倒地的鹿麵前停了下來笑道。“這把弓不錯。”疾行而來的身影勒馬停下,紅發隨鬥篷而飛揚,方才凜冽鋒利的眸中全是對這把新得的弓的愛不釋手。“那就多獵幾頭。”許願提起了那頭肥碩的鹿笑道。“可以。”簡狄抬眸,看著那輕而易舉拎起一頭鹿的人發出了邀請,“要不要比試?”“獎品是陛下手上這把弓?”許願笑道。簡狄的眉峰輕挑,揚唇道:“好啊。”國王陛下向來沒在怕的。第229章 主世界(3)一場狩獵, 那座山林旁的院落中多了十幾隻兔子,五頭鹿,以及三隻灰狼, 勝負分出,雖然國王陛下狩獵的隻數少, 但份量重。打獵這種事,不僅憑借技術,還憑運氣。不過即使用上弓箭,為了避免獵物過多,箭羽刺入的大多是腿, 灰狼被幹脆利落的剝了皮,獵到的鹿被灑了止血的藥粉,倒是在院落中生活的十分安逸。隻是最初那隻被穿喉而過的鹿半隻架上了烤架,半隻燉進了湯鍋。柴火劈啪,無論是翻滾的肉湯還是在火焰上翻動的烤架, 都讓這個黃昏十分的安逸。“喝酒嗎?”許願看著那將皮毛掛起後走過來的人道。“嚐一點兒。”簡狄撩起衣擺坐在了他的旁邊道。“沒喝過?”許願笑道。“偷偷嚐過,有的人認為酒是萬惡之源。”簡狄看著他傾倒在水晶杯中暗紅的酒液道。“也不算錯。”許願將杯盞遞了過去笑道。簡狄垂眸品嚐, 微澀醇厚的滋味蔓延進了口腔之中, 回味綿長。它的顏色很像血液,但舉起來透過黃昏的光芒, 其上又染上了一層金色, 很漂亮。酒會令人失智, 他曾經見過很多人醉酒後失態狼狽的模樣,所以即使從前偷偷嚐過, 也隻是淺嚐輒止。但它卻不是萬惡之源, 在寒冷的夜晚, 一杯酒會讓身體迅速暖和起來, 隻是飲用它的人無法自製而已。“還要多久?”簡狄看向了火堆上翻靠的肉道。比起酒水,國王陛下的肚子更渴望大塊的肉。“很快,先吃點漿果墊墊。”許願將身旁編織的果籃遞了過去。“唔。”簡狄垂眸拿起一顆送進口中,甘甜的滋味配合著葡萄酒,倒是格外的適口。一枚枚漿果丟進口中,等到烤肉好時,果籃裏的漿果已經少了一半。“還吃得下嗎?”許願將片下來的肉用葉片包裹著遞了過去問道。“更餓了。”簡狄接過了那烹製的十分不錯的鹿肉道。國王陛下今天的胃口也十分的好。“鹿肉屬陽,易生燥,不要吃太多。”許願嚐了嚐湯裏的肉提醒道。“嗯。”簡狄應聲,示意知道,鹿肉也是一種會讓身體快速暖和起來的東西,在這樣微冷的夜晚十分適合食用。而搭配上赫伊裏頂尖的手藝,再也沒有比這更安逸舒適的生活了。“你要找的那座島有線索了嗎?”簡狄問道。“還沒有,海上的消息比想象中難找。”許願嚐了幾口,端起酒杯啜飲品嚐著其中的酒水道,“不過不著急。”“第四枚戒指呢?”簡狄問道。“沒有第四枚戒指。”許願看向他笑道。“唔,好吧。”簡狄並不糾結於這個,“你采的漿果很好吃。”“謝謝。”許願笑道,“陛下還適應現在的生活嗎?”從高位之上退下,雖不算風餐露宿,卻是四處行走,從從前的熙熙攘攘變成了退隱山林之中。“很自由。”簡狄吹拂著傍晚的風,唇角輕輕揚起回答道,“沒有任何東西牽掛束縛。”他所在意的人就在他的身邊,所牽絆的人已經離開,遠離了至高的權力,也遠離了責任,雖然時不時還是需要考察一下克馬裏的執政方式,但隻要大方向上不出錯誤,他就不會去插手。他的心前所未有的放鬆,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去任何想去的地方,睡到日上三竿都不會有人打擾。“這才是人應該過的日子。”國王陛下下了結論,又輕嘶了一聲道,“我這算是心態變老了嗎?”許願眸光輕動,湊過去親吻在了他的唇角笑道:“不是,陛下隻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登過高位,也遊曆人間,每一樣都做的很好。“話說你的年齡……”簡狄看著數十年未改樣貌的人輕輕斂眸。“鹿肉燉好了。”許願退開,看著沸騰的湯鍋道。國王陛下斂眸看著他的動作,已經不想知道他到底活了多久了。相比起來,他的年齡的確是不夠看的。鹿肉很好吃,無論是烤製的還是燉煮的,都比簡狄從前嚐過的美味太多,即使赫伊裏提醒,他也仍然吃下了不少。而它所帶來的燥熱壓根卻不是夜風能夠疏解的,夜晚的親吻有些迫切而急躁,卻又躁動而熱情,可不管親吻多久,口舌之中的燥意似乎都無法完全的去除。它不僅需要親吻,還有愛撫,一切的燥意這個緊緊相擁的人才能解除。一頓鹿肉,國王陛下成功睡到了日上三竿,且腰疼。但……滋味不錯。還有人幫忙按腰。可以偶爾嚐試。國王陛下下了判斷,看著幫他揉著腰的人道:“滿意嗎?”“滿意。”許願笑道。……他們在山林之中並沒有居住多久,在獵物售出後就再度離開了那裏,一路遠行,卻並非隻為了尋找那座擁有著巨鳥的神山。他們穿行過沙漠,行走過雨林,也出過海,找到過遍地的檀香木,也見過十分泛濫的食人部落,騎過大象,也見過獅群,進入過蝰蛇的狩獵範圍,也嚐試過螞蟻的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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