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馬車上,兩位原本“高傲”的貴族坐在馬車上卻皆是在注視著這一幕。“布蘭德先生真是一位很優秀的人類。”卡羅爾不由得稱讚道。他好像什麽都會,卻一點兒都不高傲,既不會因為人類的財富不同而俯首或是蔑視,也不會因為她是人魚而有什麽態度上的不同。“確實。”艾默德不錯眼的看著那一幕,人類短暫又輝煌長久,所以才會吸引人魚好奇這個世界。或許別的人類沒有,但那個周身籠罩著夕陽餘暉,好像周身都溢著淡淡光芒的人,應該是有不滅的靈魂的。馬車在暮色降臨時到達了一處住宅,二層的建築,其中燈火通明,有著忙碌的身影,傭兵駐紮,在馬車到來時迎接著。“主人,屋子已經收拾好了,請您入住。”許願下了車行禮。艾默德與卡羅爾入內,看著這雖然比城堡小,卻很華美舒適的屋子,在傭人離開時發出了驚歎。“你一天就收拾好了嗎?”艾默德驚訝道,人類的速度果然無比的快。“這是在到達巴羅那城之前買下的。”許願關上了門笑道,“我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一天之內讓它變得這麽齊整。”這個時代,很多事情並沒有那麽便捷。“已經很厲害了。”艾默德打量著此處道。他能夠調度起那麽多的人類,而他目前還很擔心跟人類說太多的話會露餡。“我們會在這裏住上一晚,明天啟航。”許願脫下帽子看著兩個上下打量著的人魚笑道,“樓上有兩間屋子,我帶你們上去各選一間,換過衣服後,一會兒下來吃晚餐。”他的話音落,原本很是期待換下身上一層又一層衣服的人魚頓在了原地,竟是齊齊忍不住打嗝。“我吃不下了。”艾默德此生都沒有吃過這麽飽的飯,甚至他目前都不想聽到飯和牛這兩個字。“我也吃不下了。”卡羅爾神情同樣糾結。“那就不著急了,你們可以先熟悉環境,晚餐過後我教你們分辨人類貨幣的價值。”許願踏上了樓梯笑道。“好。”艾默德輕鬆了一口氣跟上。卡羅爾跟上時更是沒忍住拉了拉腰腹處的衣料。兩間屋子,裝點的大致相同,絲綢床帳,天鵝絨毯,香料的味道在其中緩緩溢散,燭火照亮,看起來很是溫暖舒心。說是挑屋子,也隻是確定一下住的地方而已。兩條人魚各自確定,也各自進了屋子。夜晚的此處無人打擾,隻有燭火和食物的香氣溢出,讓兩個換過更加輕便的衣服的人魚下樓時覺得十分安逸。雖然再美味的食物他們也吃不下了,但在餐後幾乎擺滿桌麵的貨幣,卻讓人魚們大開眼界。“這個世界我見過的金幣種類一共有二十四種。”許願將桌上的金幣一一推到兩條正襟危坐的人魚麵前,看著他們驚歎和辨別的神色笑道,“上麵印著各個國家獨特的花紋,從金幣的花紋上往往就能確定來源。”“好神奇!”卡羅爾驚歎道。“那要是沒有圖案的呢?”艾默德撚起一枚細細打量著其上已經有些磨損的圖案道。“沒有圖案,來源和重量不定,往往會剪開或者熔鑄來確定重量和價值。”許願解答著他的問題道,“銀幣同理,銅幣沒有這種講究,如果在外行走,能判斷所有的花紋和來源地,會省去很多麻煩……”夜色漸深,燭火下的講述溫柔而耐心。第98章 海的女兒(23)夜幕降臨, 繁星墜滿了夜空,這個海港城鎮開始變得靜謐時,卡羅爾端著燭台上了樓, 雖然哈欠帶來了難忍的困倦,可她心裏還在不斷思索著人類的貨幣。金幣的種類很多, 但卻不是最通用的,反而銀幣和銅幣才是使用最多的,人類創造了非常完美的物品交換體係,而不用單一的去評估兩樣東西是否對等。燭光隨著極輕的腳步聲消失在了二樓,許願看向對麵正在把玩著金幣, 頗有幾分閑不住的青年的笑道:“很晚了,去睡覺嗎?”“你跟我睡一間屋子嗎?”艾默德接住了被彈起又從空中落下的金幣,足尖沒忍住輕點了兩下。“不,我住樓下。”許願看著那隨著他的話語眼瞼微微下壓的人魚笑道,“管家是不能和主人睡一間屋子的。”“主人允許你跟他睡一間屋子。”艾默德摩挲著金幣上的花紋道。“管家的職業道德不允許。”許願輕笑。而隨著這樣的話語落下, 那本是捏在指間被輕輕摩挲的金幣驀然如紙頁般被對折在了一起。“那管家的職業道德允許他親吻他的主人嗎?”人魚十分靈活的學以致用,十分不滿。如果是在深海, 找到的伴侶是要一起睡在珊瑚床中的, 即使是狩獵也不會分開太久,而他的伴侶即使是在沒有人的時候, 也不願意跟他住在一個屋子裏。這是作為人類唯一不愉快的地方!那安靜放著的足尖重重點了兩下, 可即使不滿, 人魚也不能對自己的伴侶生氣。那枚金幣大有被再度翻折的風險,許願看著渾身都詮釋著不滿的青年, 起身握住了他顯得十分焦躁的手指垂眸對上了那驀然抬起的綠眸笑道:“這不是在以下犯上嗎?”手指觸碰, 帶來十分酥麻灼熱的觸感, 艾默德的心跳隨之跳動, 那一瞬間好像一點兒都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麽要生氣了,腦海中所記得的,都是那總是會吐出十分溫柔的話語的唇的觸感。即使是用手指觸碰,也會帶來渾身酥麻的感覺,就像是附著在這個人類身上的魔力一樣。“你可以繼續以下犯上。”艾默德輕扣住了那握住的手指,略微思索道,“你不是很擅長得寸進尺嗎?”他渴望更親密的觸碰,想要碰碰那係的極其端正的衣扣下麵的溫度,是不是會讓掌心和心髒更加灼熱。“怎麽會,我可是個品行端正的管家。”許願握著那逐漸被人類的溫度感染的手指垂眸笑道,然後收獲了一隻輕輕磨著牙的人魚。艾默德看著那雙含著調笑意味的金眸,心裏默念了一百遍不能對自己的伴侶使用武力,人類的性情是含蓄,可是他的心髒裏卻像是揣進了一萬條沙丁魚,現在裏麵還衝進了幾條大白鯊。他的伴侶溫柔又好看,在人類的燭火下好看的整個人都好像在發光,如果可以,他甚至可以餘生都抱著他度過,但是現在竟然隻能看著那雙金眸靠近……燭火的光芒隨著對方的俯身略被遮掩,艾默德覺得眼前略暗時唇上碰上了那溫暖柔軟的觸感,一時間心裏所有的魚群都好像瞬間凝滯了一樣,可在意識到的下一刻,宛如海底火山噴發一樣的混亂和熱度在其中升騰了起來。讓他的手指下意識收緊,十分迷戀那唇的觸感。他喜歡布蘭德,或許從第一次想要觸碰他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了。他並不是喜歡人類的溫度,而是喜歡布蘭德的,他的體溫,他的觸感,即使好像跟其他人類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可隻有這個人才會帶給他這樣陌生又舒適的感受。一吻輕分,許願看著麵前下意識追逐啜吻的青年和那氤氳著愛意的綠眸開口道:“回去睡覺吧,已經很晚了。”他們呼吸交錯,可卻仿佛在剛才那樣的親密中間隔出了一道縫隙,就像穿過他們中間的光芒一樣,溫柔卻不能隨意靠近。艾默德輕抿了一下唇,有些不滿這樣的間隔和縫隙,可對上那樣溫柔卻不能看透所有情緒的目光,卻發現好像暫時沒有什麽辦法。就像是陽光也無法照到的角落。那雙綠眸中沉吟著,在其輕眨了一下時許願沒有看清其中的情緒,隻看到青年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端起燭台走向了二樓輕哼道:“自己睡就自己睡。”他的腳步上行,木製的樓梯卻隨著那極重的腳步聲發出了兩聲不堪重負的聲音,可不等許願提醒,上樓的人魚已經垂眸看了看,再上行時放輕了腳步。他頭也不回,隻在拐過樓梯時,那雙綠眸在燭火的映照下朝樓下輕瞟了一眼,在察覺樓下的目光時迅速收回,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了拐角。許願看著燭光消失,輕笑了一下,轉身將放在桌麵上的錢幣一一收進了錢袋中,檢查完了門戶,再一一熄掉了客廳中的燭火,端起燭台進了一樓的臥室。小巧的貓小步跟上,輕甩著毛茸茸的尾巴,跳上了擺放著燭台的桌麵看著宿主,耳朵動了動,看著神情未變安然上床睡覺的宿主,竟然忍住了貓貓的好奇心。燭火熄滅,床畔的人在拉上毯子前摸了摸它的頭笑道:【晚安。】【晚安,宿主。】小巧的貓細軟的回應,然後將腦袋放在了爪墊上,開始回味烤魚的味道,力圖讓夢境都是魚肉的芳香。這棟住宅隨著燭火熄滅而變得格外靜謐,隻有細微的星光能夠穿過厚重窗簾的縫隙透進來一絲,卻不足以喚醒已經沉睡的人。吱呀的聲音在夜色中響了一聲,下一刻卻是隨著略微悉悉索索的聲音變為了極其輕微的聲音,就像是一個泡泡輕輕的從樓梯上飄過,然後平穩落地,所有的聲音都被柔軟的地毯吞沒了。門開的些許聲音完美的遮掩了本就刻意屏住的呼吸,那道身影放下鞋子靠近床時,直接將腳上的襪子也踢掉了。而當被角掀開,聽到床上均勻的呼吸聲時,那掩在夜色中的喉結輕輕吞咽了一下,連本是屏住的呼吸都有些變了節奏。可他的手撐在床上,試圖尋覓那藏在被子裏的手時,卻驀然被滾燙灼熱的掌心扣住了手腕,熱度蔓延,同時伴隨著心驚。可那雙隻有些許亮光的眸輕抬時,那僅有的星光卻被驀然掀起的被子掩了個幹幹淨淨,而在黑暗降臨的一瞬,手腕上的力道收緊,不等其主人反應,已經跌進了那殘留著體溫的柔軟的床榻之上。被子落下時,偷摸闖入的人也已經被有力的手臂扣住了腰身,張口欲言時,唇卻已經被傾覆而下的人吻住。一切聲音消弭,隻有極其親密的深吻讓本就緊張的心跳愈發快速,就像是被卷進了海底的亂流之中一樣,尋覓不到方向,隻能任憑自己隨著它暈頭轉向,無處著力。滾燙的體溫順著緊扣的手指蔓延向心髒,無可抵擋,即使想要散去,也被被子緊緊的包裹在其中,就像是被推上陸地的魚想要尋覓一絲濕意和清涼,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脫身一樣。直到那吻分開,卻落在了頸側,一聲驚喘在夜色中響起,原本無處著力的手指收緊掙動時,那落在頸側的吻才輕輕離開,原本的亂流好像在一瞬間煙消雲散了一樣,隻剩下兩道呼吸聲作響著。一道平穩綿長,一道卻似乎想要抑製著,卻無法完全抑製住,反而一段一段的輕吐著。原本扣住的手指鬆開,人類的體溫帶來掌心的濕潤和心口的顫動。“不習慣?”夜色中在耳畔響起的聲音很是溫柔,帶著一絲沙啞的尾音,讓原本心髒亂顫的人魚耳尖不自覺的動了動。“不清楚……”人魚的聲音本是極好聽的,此刻卻有些許的底氣不足。他覺得應該是舒服的,可是之前那樣突如其來的事情卻讓他一瞬間覺得有些失控,事情往他未知的方向發展,那一瞬間心裏是有些畏懼和想要逃離的。可是現在,雖然隔著衣服,卻可以感受到屬於布蘭德的體溫,他的身體好像又變得酥麻了起來。如果有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那就換個方向照。“這就是住在一個屋子裏會發生的事。”許願聽著人魚喉中的輕音,順了順他的後背溫柔道。他此刻的聲音很像風暴之後和煦的風,溫暖又心曠神怡。“不能隻睡覺嗎?”人魚心有餘悸,卻無法抑製住心中的渴望。夜色中隨著這樣的問題傳來了一聲輕笑,被中的人魚沒忍住輕磨了一下牙:“你笑什麽?”“雖然可以做到,但我畢竟不是聖人。”許願伸手扣住了不那麽滿意的人魚的頸側,在那處傳來輕輕的顫栗時就著微弱的星光看著那同樣輕輕顫動的眸輕歎道,“不可能你一直撩撥我,我還坐懷不亂的。”他的話語中透著無奈,可扣在頸側滾燙的溫度卻讓艾默德一半的心神都不得不分在那隨之蔓延的熱度上,隻是掌心的觸碰,就足以讓他的後背泌出了細細密密的汗水,心尖發顫:“撩撥?”他沒有,人魚絕對不可能幹這種事。“就像我現在這樣。”許願輕輕摩挲著他的頸側,在他的身體試圖掙動時扶住了他的下頜,手指輕輕摩挲著唇線。“喂……”艾默德伸手試圖阻止,卻發現那樣的力道有些掙不開。而這樣的感受實在是難耐極了,一陣陣的酥麻感不斷從唇線處傳遞進心髒,偏偏它隻在邊緣摩挲,就是不觸碰到他的唇,令他進退兩難,隻能扣住對方的手腕,不知所措的看向了正在垂眸看著他的人。人魚的視力極好,雖然在這樣漆黑的夜色中無法分辨那雙眸的顏色,可就是這樣的黑暗,才讓那在白日看著總是十分溫柔的眸中透出涼的像水一樣的底色出來。他就像是在戲弄著一條魚一樣,可那雙眸底又有著讓人魚心尖發顫的侵略感,就好像隨時會被吃掉一樣。艾默德記得,他那個時候提出想要觸摸他的時候,布蘭德似乎也有著跟現在十分相似的眼神,但又不太一樣。“如果你想的話,也不是不行……”艾默德輕輕別開了視線,心裏有些發虛,卻似乎也有些期待。他對人類其實還不太了解,對布蘭德其實也沒有完全了解透徹,但他喜歡他,這是他的伴侶,他可以讓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