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永壽宮後,貴妃大動肝火,七阿哥的生母戴佳貴人也受了連累,被叫過去好一通訓斥,還被掌摑了一巴掌。七阿哥來給生母請安的時候,看見了她臉上的印子,發現了這件事,可戴佳貴人卻含著淚讓他不要聲張,七阿哥便一直悶悶不樂的。重新複課,但仍住在東宮的胤見了,便搭著他的肩問:“怎麽了這是?拉著一張小臉,誰欺負你了?是老五?還是老九跟老十?難不成是老十四?”胤通通搖頭否認。“沒人欺負我。”“那就是有人欺負你額涅?”胤合理推測。胤這下不說話了。“還真是,可是貴妃?”“二哥,你就別問了。”“好好好,我不問就是了。”安慰了老七幾句,胤回去之後,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太子。“如今是貴妃掌管後宮,她愈發囂張了,竟公然私自責罰無辜的皇子生母,若先皇後還在,她豈敢如此放肆,便沒有人能夠製衡她了麽?”“保寧,皇阿瑪後宮的事,你不許摻和,她再如何,手也不敢伸到東宮,慈寧宮也一樣,我知你素來憐愛他們,可你瞧瞧,你掏心掏肺的老四,他又是如何報答你的?你的腿差點就”“哥,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不是都說好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就不再提了。”胤像小時候一樣,抱著太子的胳膊耍無賴。太子最終還是不忍看他一直擔心這件事,便把未來之事透露了一些。“貴妃得意不了多久,你且看著就是。”宮中關於小赫舍裏氏晉封貴妃的傳聞愈演愈烈,誰知才過去兩個月,小阿哥突然夭折。小赫舍裏氏傷心過度,漸漸也失了寵。貴妃一家獨大,惠妃和榮妃雖然有個協理六宮的名頭,可實際上,做主的還是貴妃一人。康熙覺得宮裏規矩太多,又住去了暢春園,期間還帶著太子和諸位阿哥在周邊打獵。經過一村子的時候,瞧見有一老翁正背著籮筐走在官道上。胤也在隨行隊伍中,瞧那老翁身材瘦小,滿頭白發,覺得他實在辛苦,便下了馬上前詢問。“老人家,這是要去往何處?若是順路,不如我捎帶你一程。”那老翁見他穿的衣裳便知曉是他身份貴重,下意識想要跪下磕頭。胤哪裏會讓一個看起來近百歲的老者跪拜自己,於是伸手扶住了。“老人家別怕,我不是壞人。”“不不不,我知貴人是好心,不過我這樣低賤的人,哪裏敢上貴人的馬車。我背著這雞蛋到城裏頭去賣的,走走就到了,不敢耽誤貴人的行程。”“可這距離城中尚且有十幾裏,老人家豈不是要走上大半日?那也實在太辛苦了些,不如我買下你這一筐雞蛋,正好,家父即將做壽,想來正好也用得上。”“如此……那邊好吧。”那老翁說了價格,胤給了他一錠銀子,還說自己身上沒有散錢,老人家於是就把筐子贈予他。胤本來就墜在最後邊,等他趕上去的時候,大家已經在河邊修整了好一會兒。“手裏提著什麽呢?”康熙瞧他背著個極簡陋的筐。“方才路上遇見一個老翁,背著這筐雞蛋要去城裏賣,我見他實在年邁,便直接跟他買下了。”“你倒是心善,可這麽多雞蛋,如何吃的完?”胤笑著上前,“皇阿瑪的萬壽節不是就要到了嗎?還愁用不完,怕是還不夠呢。”“呀!二哥你的雞蛋好像碎了!”老五瞧見那筐底下流著蛋液,趕緊提醒他。“許是方才騎著馬,跑動的時候,雞蛋碎了,這可怎麽辦呢?”旁邊的太子這時候起身,折了一把河邊的柳樹上的柳條回來,隻見他手指靈巧,折了個柳條簍鬥,正好可以裝進去一個雞蛋。“太子哥哥,你這辦法好啊!”胤接過那個裝著雞蛋的柳條簍鬥,笑容燦爛。康熙見了,揚起嘴角。“保成還有這等手藝?朕倒是頭一回知曉。”太子看著那個柳條簍鬥,陷入了回憶,前一世,他用過此法給皇阿瑪進獻雞蛋。可惜因為長途運送,簍鬥被壓扁,還是損失了不少雞蛋,後來,就如何運送完好無損一事,他還與皇阿瑪在信中探討了許多,難為皇阿瑪巡視之餘,還細心指點他這等小事。後來皇阿瑪怕他太辛苦,特意朱批:雞蛋足用,以後見信則進,不則罷了。他與皇阿瑪諸多信中,皇阿瑪幾乎在每一封開頭,都會寫這麽一句:朕體安好。皇太子身體可好?皇阿瑪是疼愛自己與胤不假。可他同樣也是其他皇子的阿瑪,若皇阿瑪隻有他跟保寧兩個孩子就好了。第93章 自第一次征伐準噶爾之後,大清並無大事發生,不過噶爾丹未死,這一直是懸在康熙心中的一根刺,康熙心中暗自決意要親自抓住他。為達成目的,確保不再失手,要做多方準備,他打算用最近這幾年時間,聯絡漠西與漠南,形成包圍之勢,時刻監視著噶爾丹的動向。並大力培養兵馬,囤積糧草,發展新型火炮,隻待合適的時機,便可一舉殲滅噶爾丹。對於康熙的雄才大略,太子自然是最清楚的那個,因為有著前世的預見,他甚至可以提供更全麵的輔助。火器營歸太子掌管,他幾年前便開始四處搜尋善於研製火炮的匠人,並給予最好的待遇培養他們,還曾多次親自接見其中的佼佼者,當麵勉勵。再加上開放海禁,一直與西方做生意,以金錢敲門開路,從他們手裏購置了比大清更為先進的槍炮彈藥,運回來讓匠人們觀摩學習。其中有一個叫戴梓的,頗有天賦,他正在研製一種可快速發射,並更適合野外作戰的子母炮。胤進來的時候,正好瞧見他桌上放著的圖紙。“這是新研製出來的火炮?”“嗯,不過技藝還不成熟,需要改進。”“好生厲害,太子哥哥打算賞他些什麽?”“已經吩咐人賞了他一大筆金銀。”胤放下圖紙,有些驚訝:“隻是些錢財麽?為何不讓他做官?”“對於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東西去籠絡,譬如無權無勢的平民,給他錢財是最好的。而那些已經踏入官場的大臣和宗室,就得以權勢誘之。”不過在後者上,他前世做的實在太過明顯了些,這一世他會好好吸取教訓的。怔怔地看著太子,胤心中一跳,太子哥哥已經開始籠絡朝中的大臣和宗親了麽?皇阿瑪素來忌憚結黨營私一事,太子哥哥應該是最清楚的,他這是……明知故犯呢。他突然想起自己受傷時,皇阿瑪和太子哥哥之間的疏離,終於隱約察覺到了什麽。不過他倒不覺得親哥哥有錯,隻是有些替他擔心。皇阿瑪正值盛年,太子哥哥如何能夠與皇阿瑪相爭?若是此事叫皇阿瑪察覺,豈非要遭大難?得想法子替太子哥哥遮掩過去。太子拿起一顆手邊果盤裏的桃子,親自削了果皮,遞到胞弟麵前。“這是新進貢上來的蜜桃,我記得你喜歡,嚐嚐。”可胤卻久久不答,太子觀其雙眼恍惚,便知道他不知道又神遊去哪兒了。“保寧?你在想什麽呢?”“啊?”胤回神,接過剝了皮的桃子,咬了一口,汁水豐沛,香甜可口。“我是在想,皇阿瑪去了喀爾喀巡視,據說那邊隻有羊和一望無際的草原,我們在宮裏能隨便吃的瓜果,那邊定是吃不著的,太子哥哥不如送些過去?”烏庫瑪嬤說過,皇阿瑪最重視親情,要是太子哥哥跟皇阿瑪父子和睦,感情一如既往地深厚,想必就不會計較太子哥哥背後做的事。“瓜果容易腐壞,路途遙遠,磕磕碰碰的,送過去怕是也損失不少,此事太過奢靡,皇阿瑪不會同意的。”胤皺著眉頭,想了想又問:“那製成果幹果脯呢?”太子重新拿起一顆繼續削著,平靜地說:“是我忘了,這倒是可行,我記得冬日裏,清茶房製了一批橙幹、梨幹還有櫻桃幹,明日就叫他們送去皇阿瑪跟前。”“太子哥哥,可那些都是奴才們做的,如何能夠體現太子哥哥的心意?”“那保寧以為我該如何做?”“自然是太子哥哥親手再製作一批桃幹,到時候一並送去,皇阿瑪肯定會很高興的。”太子手上的動作一頓,他與保寧雖然性格不同,但不得不說,到底同源同根,前世,他還真的就親手製過桃幹送去,隻是這一世他不想再去費這份心。“太子哥哥?你要是太忙,不如我悄悄過來幫你,不過你也不能一點兒都不參與。”麵對胞弟的期待的眼神,太子不忍開口拒絕,叫他失落。“好,我都聽保寧的。”才說著說著話,遞到禦前的奏折就發回來了。胤知道輕重,奏折裏說的都是機密的國政,而且太子哥哥忙著,他也不想再繼續打攪,於是便請辭了。“那我就回去了,蘇麻喇姑托我給十二補補課,說他課業不過關,讓師傅訓斥了兩回,晚上還偷摸躲在被子裏哭鼻子,我得回去好好教教他。”“嗯,你去吧。”十二,他長大之後專負責宮中喪儀祭祀之事,不怎麽參與朝政,但真的到了那時候也不可或缺。提起十二,倒讓太子想起一個人來,十二他的舅舅托合齊,托合齊原來隻是安親王嶽樂家中的一個包衣奴才,因為萬琉哈氏入宮,又生下了十二,所以入了皇阿瑪的眼。如今好像是在廣善庫做司庫郎中。他的野心可不小,一個小小的司庫郎中定是不滿足的,是時候讓人去跟他接觸接觸。桃幹還未製成功,禦前寄回的信已經有好幾封了。太子上奏所言大多是請示朝中官員任免,宮中太後安康,各部所奏要事等,鮮少提及自己。遠在喀爾喀蒙古的康熙很不滿足,所以總在折子後頭寫上些體己話,直到紙不夠了,寫不下了,才作罷。太子一一翻開,重看了一遍。“朕安。爾好嗎?皇太子明究事理,朕不勝喜悅。爾在宮中穩坐泰山理事,故朕在外放心無事,多日悠閑,朕之恩福,蓋由行善而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