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臭小子,朕就知道除了他沒人敢這麽幹,也就是太子,總慣著他,寵得他不知天高地厚,朕是讓他過來讀書的,他還以為是讓他過來遊山玩水的!”沒好氣地訓斥了一通,偏生這會兒那惹禍精還聽不見,此時不知在那湖上玩得多高興呢,這麽一想,康熙心裏更惱怒了。“備船,朕要親自把他給逮回來。”就站在他背後隨時候命的梁九功,立刻叫人準備好船隻和掌舵的船夫,讓皇上能夠第一時間出發,去追回太子和二阿哥。胤跟太子的船是沿著左岸向北行駛的,這邊的風景極好,綠樹繞堤,春風拂岸,湖麵上還有白鷺棲息,身姿優美,神態各異,這樣開闊又不失趣味的視野,著實是愜意。“太子哥哥,我都想在湖麵上,就這麽飄上一輩子算了,這也太舒服了。”“湖裏可沒有你喜歡吃的那些精致的菜肴點心,也沒有供你休息的柔軟床鋪。”太子無奈地點醒想一出是一出的胞弟。“唔那再造一艘大一些的船,船艙裏收拾出一間屋子不就行了?”“這湖說不上多深,你說的那種大船在這裏無法航行。”太子這些年可沒少在造船上用心,圖紙都親自上手畫過,所以考慮得也比較實際。“那豈不是隻能去海裏了?我還沒見過海呢,以後,我還想親自出海,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南懷仁說,他的國家跟咱們大清完全不一樣,他們那兒的人不論男女都穿裙子,戴特別寬特別大的帽子,吃的是麵包和奶酪,真想親眼看看。”“不行!”太子下意識反對。“為什麽?不是太子哥哥你說的,人活著就要多出去走走,增長見識,親自體驗生活,才能知道什麽是真正的民生嗎?”“除了出海,你可以去大清的任何一個地方。”因為大清境內如今正值太平盛世,到時候他會給保寧安排得力的護衛,從而不必擔心他的安危。“我沒說不去,等我長大了,我肯定是要親自踏遍整個大清的,但是出海跟這個又不衝突。”“海上情況複雜,你可知萬一遇上難以抵抗的風浪,不論多大的船,都極易沉沒,到時候連屍骨都見不到了。”太子故意把情況說得特別嚴重,就是希望他能夠打消自己的這個想法。“我”“前麵有座關帝廟,你陪我下去拜一拜吧。”就算心裏不服氣,但胤還是聽太子的話,乖乖下了船。“這個地方還挺幽靜的,有些像話本子裏寫的隱士之地的感覺,太子哥哥你走快一點。”到底是少年心性,這注意力很快就被新的景致轉移了,胤歡快地衝在前麵。拜過了關帝廟,繼續往北,經過一座宮殿,就到了桃花堤了。桃花堤這個地方跟它的名字一樣美,春風一吹,粉白的花瓣從枝頭上翩然散落,落了樹下芝蘭玉樹的太子一身。一襲月白色錦袍的太子本氣質矜貴,可當他手持玉笛,閉目吹奏時,整個人又溫潤如清風,淡雅似皓月,如同誤入此處的仙人,縹緲出塵,怎麽看也不似凡人。桃花樹上,還躺著一個少年郎,他右手折了一枝桃花隨意在眼前晃動,左手支著自己的腦袋,眼神靈動而又清澈,不諳世事模樣,叫人見到之後便升起一股保護欲。康熙下船之後,順著笛聲走入林中,望見的便是這樣一幅如同仙境的畫麵。他定定地注視著自己的一雙嫡子,遲遲不敢開口喚他們,他們看起來太過愜意,這是康熙從不曾在他們兄弟二人臉上見過的輕鬆。李白有句詩叫“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用來形容康熙此刻的感受,再恰當不過了。他怕自己驚擾到了他們,他們便會立刻消失在他眼前。“咕嚕嚕”本來畫麵是極其富有詩意的,可惜胤的腹中唱起了空城計,將氛圍徹底破壞了。太子勾起唇角,笛聲漸收,緩緩抬頭,溫柔地看著他,並朝他伸出上臂。“下來吧,保寧,回去用膳。”“我不,好不容易休息這一天,張誌和在他的詩中說,‘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雖然這兒不是西塞山前,但是太子哥哥你看,湖裏有白鷺,岸上有桃花,所以,流水裏麵肯定也有鱖魚!”太子低首淺笑,搖了搖頭。“你想直接在這兒吃也不是不可以,可你總得先下來。”“不嘛,我又不會抓魚,太子哥哥你讓他們去抓,我就在這兒等著就好了。”“咳咳!”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康熙從樹後走了出來。“朕就沒見過你這麽懶散的!”收了笑意,太子下意識握緊了手裏的玉笛,上前行禮,他又變回那個令文武百官人人稱讚的完美儲君,讓人挑不出絲毫錯處。以往康熙隻覺得保成舉止端莊,恪守禮儀,有了方才他與保寧私下相處的對比,才知道這並非他真實的樣子。“起來吧,這兒又沒有外人,今日隻當是咱們父子二、三人出來郊遊,不必如此多禮。”他也希望保成在自己麵前,能夠一樣輕鬆愜意。“縱使皇阿瑪慈愛,但終究禮不可廢。”太子起身,皺眉對樹上的胞弟嚴厲地說:“保寧,還不快下來給皇阿瑪行禮。”這樣的細節錯漏,最容易被人捏住把柄,他吃過虧,所以不希望保寧步自己的後塵。“哦。”胤本來不打算下來的,皇阿瑪剛才自己都說了,今日隻是父子,又沒有其他人在,但太子哥哥很少這麽嚴格地要求他,他不敢不聽話。“保寧給皇阿瑪請安。”“也就隻有你的太子哥哥,能夠治得住你這個混世魔王。”康熙心裏覺得怪怪的,說話的語氣便有些酸。“太子哥哥平日對我最好,我當然要聽他的。”“嗬!那照你這麽說,朕是對你不好了?”少年胤眼珠子一轉,機靈地回答他:“要是皇阿瑪您能夠把我的課業減去一半,那您就是對我最好的人,我以後事事都聽您的。”“嗯!你倒是會給自己打算,朕告訴你,沒門兒!你就想著去吧。”見自己的算盤落空,胤撅了一下嘴。“皇阿瑪,您怎麽也來這兒了?也是來看桃花的嗎?您說您也是,當初幹嘛要把桃花種在這麽遠的地方,想看還得大老遠地坐船過來,多不方便啊。”把康熙給氣的,差點就忍不住動手揍他了。“你以為朕像你這麽閑?朕批完折子,想去無逸齋看看你太子哥哥,誰知到了那兒才知道,你這個臭小子把他給拐走了,今日的書都溫過了?課業都完成了?還有你那字,練得能見人了嗎?”康熙跟點了火的炸藥包一樣,把胤給堵得啞口無言。“……今天不是不用讀書嗎?”胤有些委屈地小聲咕噥。“誰跟你說的?你把他叫過來,跟朕當麵對質。”今天從紫禁城趕路到暢春園,雖然距離不算遠,但也是需要時間修整的,這一日不上課是大家都默認的,誰會拿這個到明麵上說。“皇阿瑪,不怪保寧,也是兒臣自己想逛一逛,暢春園是皇阿瑪親自設計的,兒臣也是第一次來,所以總是難免心生好奇,沉溺於欣賞美景,一時流連忘返,回去之後,兒臣自罰抄寫今日課業百遍。”“你一向嚴於律己,朕不是怪你。”太子心裏明白,但他想護著保寧,所以心甘情願受罰。“好了,今日便罷了,不是才說要吃魚嗎?朕剛好也餓了,先用膳吧。”哪裏真的敢就讓皇上隻吃烤魚,梁九功早就讓人備了些吃食,這個時候,送吃食的船剛好抵達,現下正好派上用場。桃花堤上有座涼亭,裏邊有現成的石桌石凳,膳食送過來,也都還是溫熱的。當然,烤魚也確實有,跟那些膳食一同送過來的,還有一名廚子,烤魚就是出自他之手。“好吃,烤出來的魚竟比蒸炸煎炒的做法都香。”胤吃得滿足,嘴裏也不停讚歎。“你喜歡的話,就讓這做烤魚的廚子去你那兒伺候吧。”太子對胞弟的寵溺是隨時隨地的。康熙頓時覺得嘴裏的烤魚不香了。“烤魚吃多了容易上火,保寧脾胃虛,偶爾吃一吃就得了。”“皇阿瑪所言極是,是兒臣思慮不周。”太子方才還真是沒想起來這一茬。“我才不虛呢!皇阿瑪就是嫉妒,明明是他自己也想要那個烤魚特別好吃的廚子去伺候。”“朕就是想,又如何?你還想與朕爭不成?”胤當然爭不過了,可他又不服氣。“哼!太子哥哥,皇阿瑪不把廚子給我,你去向他學一學,然後親自烤給我吃好不好?”“好啊。”太子繼續縱著他。“朕也要。”康熙還嚐過太子親手烤出來的魚呢。既然說好了嚐一嚐,用過膳後,父子三人一同坐到岸邊,一人一根垂竿,開始釣魚了。烤魚的第一步,得先有魚才行,而且既然是太子親手烤的,那這魚也得是他們親手釣的才對得起太子的辛苦。年紀最小的胤也最沒有耐心。“怎麽還不上鉤啊?是不是湖裏的魚都跑去別的地方了?”話音剛落,康熙那邊就有動靜了,起竿一看,第一條收獲就有了。“這魚肯定是有的,就是不願意讓誰吃了,所以就故意不上鉤。”得意的康熙順便還打擊了一下自己的嫡幼子。“我肯定能吃上!”胤氣鼓鼓地盯著自己的魚竿。太子也是有些無奈了,他也沒想到,皇阿瑪竟然會故意跟保寧置氣,今年已經三十多歲的皇阿瑪,竟然跟他熟悉的皇阿瑪判若兩人。第75章 最後,太子親手烤的魚,康熙和胤父子確實都吃到了,並且都讚不絕口,甚至還各自寫了一首詩,專門讚美它到底有多好吃。隨著兩首詩的傳播,一時之間,烤魚竟成了風靡京城的一道美食,人稱“元良烤魚”,元良乃儲君的別稱。底下人將此事匯報上來的時候,太子並未覺得這是對他的不敬,讓他們不必幹涉。無形之中,太子在民間的形象倒是變得十分親善,百姓吃著“元良烤魚”的同時,也會私下傳頌太子的過往事跡。有人讚他天資聰穎,博學廣識,不但孜孜不倦,勤於學業,還在十歲之齡時,就開始幫著皇上處理國政,皇上離宮時,他日日親自去問候太皇太後和皇太後兩位長輩,十分孝順懂事。就連如今推廣下來的禦稻米,產量足足比先前翻了一番,也是太子負責培育的。民間對太子的讚頌愈多,文武百官,尤其是親自接觸過太子的那一批,紛紛坐不住了,都開始給自己的親戚、學生、朋友等宣揚太子平日裏的一言一行。有人讚他書法端重藏鋒,儼然名帖,如鐵畫銀鉤,美難言盡。就連他的老師張英也出來肯定道:“青宮睿學孰敏,即法書一端亦超越前古而冠弁百王。”另一位太子師湯斌不甘其後,也對外稱:“皇太子自六歲學書,至今八載,未嚐一日間斷。字畫、端楷在歐、虞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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