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的那些苦,我會幫你討回來的。”


    寧寧鄭重地承諾。


    寧年隻覺得鼻子發酸。


    他明明什麽都沒說,可寧寧就是什麽都知道。


    知道他的一切委屈。


    小時候被打被罵,都不覺得什麽。


    偏偏這個時候,有人關心他,他反而很想哭。


    寧寧:“跟我講講吧,童加元和周棠,是怎樣的人?”


    寧年點頭:“嗯。”


    寧年已經盡量避免摻雜個人感情了,他發現不行。


    寧寧說得對,這事情根本就過不去。


    想起來還是恨。


    他對童加元和周棠,除了恨之外,沒有其他的情感。


    他是真的恨不得親手殺了他們。


    尤其是他們當著他的麵,說他的媽媽蠢的時候。


    童加元在他的媽媽一個人很辛苦的時候,故意獻殷勤,根本不是喜歡媽媽。


    他一早打定的主意,其實就是看上媽媽一個女人,還是個老師,工作穩定。


    他要的就是混吃等死。


    媽媽死了之後,童加元用加班導致了媽媽猝死的理由,去學校鬧了一場。


    學校賠了一大筆錢,童加元美滋滋地回來了。


    寧年想起來童加元那張因為看見錢,興奮扭曲的臉就惡心。


    寧寧:“賠了多少錢?”


    寧年:“不清楚。”


    童加元沒有說,即使問了他也不會告訴他的。


    寧寧:“你覺得這些錢,足夠支撐起童加元開起一家運輸公司,再讓周棠開一家美容店嗎?”


    寧年有點不理解寧寧為什麽會這麽問。


    他想了又想,緩緩搖頭。


    “應該不夠。”


    寧年感覺,自從他的媽媽去世以後,家裏麵的生活水平,不知道比之前高了幾個檔次。


    童加元似乎特別喜歡薑蓁。


    他會滿足薑蓁的一切要求。


    拿到錢的第二個星期,他就將薑蓁轉到了市裏麵有名的私立小學。


    一年光學費就幾十萬。


    哪裏那麽多錢再去做生意。


    其實薑蓁從小學起,她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普通家庭無法企及的。


    這些都是錢堆出來的。


    這樣的生活,早在他再婚前麵就開始了。


    當然,這些生活,都和他沒有關係。


    童加元不喜歡他。


    即使當時的寧年年紀很小,他自己也能感受到童加元對他的厭惡。


    在媽媽還在的時候,他就敢背著媽媽偷偷把他摔出去。


    將媽媽平分好的零食,趁著媽媽不在,都拿給薑蓁。


    還有好多好多。


    這些行為,在媽媽死後,童加元更是直接不裝了。


    從偏心上升到了虐待。


    不可能不嫉妒薑蓁的,也不可能不恨的。


    寧年恨他們。


    後來童加元娶了周棠,兩個人嚐試著做生意,生意也是越做越好。


    這讓寧年一度懷疑人生,為什麽老天會幫助這樣的人。


    也不知道薑蓁哪裏來的臉,當初還拿著悲慘身世來賣慘,來營銷草根女主的人設。


    不知道該說薑家沒腦子還是太自信了,這種但凡好好查一查薑蓁從小到大上的學校,和他的對比一下,就能查清楚的事情,居然在互聯網上討論得風生水起。


    爆料人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寧年那時候,對這個世界,也是相當的絕望。


    真的太不公平了。


    還好,寧寧出現了。


    寧寧:“是不是覺得特別不公平?”


    沒想到心思,就這麽被寧寧精準地猜透了。


    寧年臉有點熱。


    他還是承認了,就算現在,他還是覺得不公平。


    他的爸爸媽媽那麽努力,那麽好的人,為什麽早早地就帶走了他們。


    像童加元這樣的人,反而活得時間越來越長了,日子還越過越好了。


    寧寧:“你有沒有想過,並不是上天不公平,而是人為的不公平?”


    寧寧決定,還是讓寧年有個心理準備。


    果不其然,寧年聽完,愣住了。


    眼睛一直盯著她看,迷茫,震驚,有點不敢相信。


    寧寧覺得會不會太莽撞了,補了句:“當然,隻是我的猜想而已。”


    卻見寧年眼裏忽然落下一滴淚。


    寧寧的話戛然而止,寧年的眼淚卻怎麽也止不住。


    把一直在邊上趴著裝睡的瓦夏都給嚇到了。


    寧寧也有些手足無措,趕緊找了紙遞了過去。


    終於止住了哭,寧年一雙眼睛也紅紅的。


    “真的嗎?”


    他的聲音裏麵帶著小心翼翼。


    媽媽死後,寧年最常聽到的話就是,是他,逼死了媽媽。


    他們都說,如果不是他,媽媽不會每天都那麽辛苦。


    也不會抑鬱成疾。


    因為醫生說,媽媽那個時候,已經有很嚴重的抑鬱傾向。


    她活著要照顧他和薑蓁,更重要的是,那個時候,他身體不好,總是生病要住院,要花好多錢。


    媽媽真的太辛苦了。


    所以,她不想再待在人間了。


    她選擇了去死。


    鄰居們這麽說,童加元每次打他的時候,也這麽說。


    寧年一開始是不相信的。


    媽媽明明很愛他,每天上班回來,再苦再累,都會對著他笑。


    媽媽不可能丟下他不管的。


    他無意間聽到醫生說, 她甚至都沒有求救,就這麽放縱自己離開。


    醫生搖搖頭,惋惜般歎了口氣。


    那個時候年齡還小的自己有點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隻知道。


    媽媽死的時候,特別的安詳,也悄無聲息。


    就像睡著一樣,解脫一般。


    後來長大後,他逐漸明白了醫生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他也開始懷疑了。


    媽媽的離開真的是因為他嗎?


    是他總生病讓媽媽操心嗎?


    寧年非常痛苦。


    時間越長,他就越相信這個說法。


    媽媽為什麽不求救。


    他也恨自己那天回來晚了。


    如果早點回來就好了,媽媽就算不求救,他也能救回媽媽。


    這大概是他們成為姐弟以後,第一次像普通的姐弟那樣說著話。


    說了好多。


    寧年斷斷續續,將這些年的委屈,全都告訴了寧寧。


    “我以為是我害死了我們的媽媽。”


    寧年眼睫上還沾著淚珠,他看起來脆弱無比,似乎一碰就能碎掉了。


    “她死後鬼魂一次都沒有回來過,她是不是恨我?”


    寧寧沒有一絲猶豫:“不可能,她很愛你。”


    她怎麽可能恨你,她一直在你身邊。


    隻是你看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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