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傳來一聲高喝,接著是一陣兵馬聲,我心知一定是伊什卡德逃出來了,但能不能順利逃走卻不是一定的事。


    “弗拉維茲。”我請求式的望著他。


    “那你拿什麽交換?”他懶洋洋的站起身。


    “我答應你,和你比肩而立,常伴你身邊。”我看了看手上的戒指,一字一句艱難的說完這句話,每個字都似有千金重。說出這話好似突破了某個牢固的桎梏,我的沉甸甸的心髒竟一下子輕鬆了很多。


    “直到永遠?”


    “永遠。”


    “我終於等到了。”


    弗拉維茲微笑了一下,竟半跪下來,低頭吻了我的戒指。在我瞠目結舌之時,弗拉維茲走出帳外,喝了一聲,淩亂的追趕聲不消片刻就休止了。


    我透過帳篷的縫隙眺望,看見一馬一人衝進夜幕的身影,仿佛也帶走了我在訓練場成為武士、作為幽靈軍團軍長而活的朝朝暮暮,下意識的在心中道別。


    再見了,伊什卡德。再見了,幽靈軍團的同伴們。


    再見了,波斯。


    ***


    第二天夜晚,從泰西封傳來了一些風聲。弗拉維茲望風而動,向阿瑪德山腳,舒什塔爾的外圍進軍。


    傍晚時殘陽如血,弗拉維茲的戰袍在風中似晚霞浮動,王者風姿畢露。我緊隨在他身後,身上穿戴著羅馬式的戎裝。我慶幸這頭盔能恰好遮住臉孔,這樣,在戰場上與波斯大軍對戰時,不至於有人當場痛罵我叛國。


    不過,假使有人那樣罵了,我也絕不會向他下殺手。某種意義上,我的確歸順了羅馬,因為我向弗拉維茲投了降。


    不僅是因為伊什卡德,還出於私心———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裏,把我的生命獻給我的愛人。這世上唯一、永遠與我靈魂相契的存在。


    還有,我們的後代。


    這樣想著,我的目光落在弗拉維茲飄蕩的戰袍下,他的後腰處露出一對小小的蹼爪,緊緊攀著腰帶不放。


    我發現小傢夥更依戀他的“母親”,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弗拉維茲對他並不溫柔。


    為了伸手摸摸他的小腦袋,我加快了速度,行到弗拉維茲身側去,伸手朝他戰袍下一探。


    “做什麽?”弗拉維茲按住腰帶,也順便製住了我的手,“想搶走他?”


    “我擔心你再騎快點會把他顛下馬去。”我低聲警告,“還是好好維持你的威儀吧,尊敬的皇帝陛下!”


    “不牢您費心,我的皇後。”他扯了扯嘴角,拍拍後腰。


    “你!”我大怒,伸手一抓,撈了個空。


    小傢夥一溜煙鑽到弗拉維茲的胸前,露出三角形的頭,眨巴著眼睛。


    這模樣實在與弗拉維茲的裝扮形成了極大反差,不亞於大力神赫拉可勒斯抱著丘比特。我掃了一眼身後幾名威風凜凜的百夫長,假如他們知道皇帝的盔甲裏藏了什麽,也許會驚得栽下馬去。


    在人群之間,我不經意的對上一雙目光森冷的眼睛,心裏咯噔一跳。


    我有預感,如果容阿薩息斯與我們一同上戰場,他一定會趁亂做出點什麽來。今晚,必須是他的死期。


    ☆、第120章 【cxx】


    入夜後在山腳下紮了營,我裝作疲乏,早早的就鑽進弗拉維茲的帳篷睡覺,待半夜他在身旁熟睡後,取了些用得著的東西,便偷偷溜了出來。


    阿薩息斯與一隊狼騎被派上了阿瑪德山頂做偵察。我對這座山上的棧道非常熟悉,黑暗裏,如一抹幽靈潛上山,爬到一顆樹上窺視他的營地。


    阿薩息斯擒著一個火把,獨自坐在黑暗裏,對著一個黑色大缸前念念有聲,抖動雙手。


    缸口裏細長的影子扭頭擺尾,隨著他的手勢舞動。須臾之後,阿薩息斯竟抓起其中一條生吃起來,濃稠的血漿從他的嘴裏迸出,更顯得他毀容的臉猙獰可怖。我的心中立即一陣惡寒。


    阿薩息斯一定是在使用美杜莎的邪力,讓詛咒降臨到某個人的身上,而那人不肖想也必會是我。


    這樣想著,我感到一種奇異之感從皮下蔓延出來,渾身不適。卻發現那些本來伏睡的狼全部站了起來,發狂一般,竟紛紛撲向身旁的騎兵。


    大部分騎兵們本正在熟睡,毫無防備,連掙紮也來不及便被咬斷了咽喉。有的反應快的,爬起來便跑,可根本敵不過狼的迅猛,眨眼就淪為它們的獵物。


    一場血腥的盛宴在我眼前悄無聲息的上演。寂靜的山林裏,隻有風沙沙的搖動樹枝的響動,利齒啃噬血肉嘎吱聲,毒蛇吐信的嘶嘶聲,混合成死亡的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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