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什卡德就在百米之外,他為救我脫單,一人一象孤身作戰,已然陷入重圍。


    狼群撲咬著他的坐騎,使他在上方已搖搖欲墜,手中兵器已形同虛設。


    我的心霎時懸到喉口,假如掉下去,伊什卡德非死即傷,一不小心就成了野狼的腹中餐。


    他是為救我而來,行動這樣倉促,必是違背了國王陛下的命令———


    這群狼騎兵就像憑空出現一般,早前軍方竟未聽到任何風聲,作出應對措施。現下國王陛下一定已得知了這狀況,斷不可能還令援軍按原定計劃行動。


    是伊什卡德自己的決定。假如援軍全軍覆沒,我的罪咎何其之大!


    “弗拉維茲……羅馬之王,”我緊張地掙紮起來,厲聲高喝,“撤兵!我求你撤兵!立刻!”


    “你有什麽資格要求我?”身體被壓製在石墩上,他在耳邊低聲的問,“憑你用身體取悅了我?憑你一個俘虜?”


    他說話時,已有幾頭象如崩垮的山體倒下,被數隻野狼頃刻撕咬得血肉模糊,上方的騎兵跟不必提,一眨眼就被分食殆盡。我不知那人是不是我曾並肩作戰的同伴,目睹這景象而無能為力。


    一時間胸臆中氣血翻湧,我深吸一口氣,回身朝弗拉維茲跪下,像最卑賤的奴僕一樣親吻他的戒指:“我向你投降。請你撤軍。”


    這舉動全憑本能,無一絲髮自內心,我的恥辱心卻已受到莫大的抨擊,仿佛真做了一個罪大惡極的叛國賊。


    盡管無人看見,光明聖火卻似在灼烤全身,足下有千斤之重,令我頃刻冒出了一身汗水。


    弗拉維茲低下頭,審度著我的舉動,一臉玩味:“你本來就是我的俘虜,我要你投降做什麽?”


    耳聞戰象聲聲悲鳴,五內俱焚,我趁他不備,抓住他的手,用咽喉頂著他戒指上的稜角。


    弗拉維茲臉上笑意盡褪,眼中似藏著一場風暴:“動手啊。你要是自殺,這些波斯援軍一定會為你陪葬,本來,我也是要拿他們餵狼的。”


    “你想知道我和你以前的事是不是?”我注視他的眼睛,醞釀出一個亦真亦假的謊言,“我們以前是情人,在君士坦丁堡時我們時常來往。在你幼時,我們就見過,沒想到你一直把我記著,所以在皇宮重逢時,我輕而易舉的就引誘了你。但我終究是波斯人,一心向著我的國王,所以欺騙了你,背叛了你,甚至害死了你一次。你恨透了我,所以尋法子將我忘了。”


    他凝視我片刻,驀地笑了:“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


    “這事你可以問問馬克西姆。他會告訴你,我說的是不是事實。尊貴的羅馬之王,你撤軍,我就活下來任你處置。”


    也許是提到馬克西姆,弗拉維茲的神色有一瞬的動搖。他眯起眼,半信半疑似的用目光描摹我的臉,仿佛是在尋找讓他恨入骨髓的蛛絲馬跡。


    ☆、第107章 【cvii】


    我攥緊他的手,戒指鉻進喉頭上的傷痕:“我懇請你原諒我的背叛和謊言,尤裏揚斯陛下,我隻是為了保命。”


    緊握的手驟然顫抖起來。天際掠過閃電,將他的臉照得煞白一片。


    一縷鮮血從脖子上蜿蜒流下。他梭巡著我的臉,像是終於有所動搖,舉起旁邊戰鼓的鼓槌,重重擊打了三下,指節因用力而凸起泛白。敲畢,他就將鼓槌一下子擲了出去,一手扼住我的脖子,將我壓製在牆緣。


    我的半個身體懸空,倒仰著頭,搖搖欲墜,勉強能望見底下光景。


    城牆之下,盡是屍首,象屍、狼屍、人屍層層疊疊,趕來的援軍餘下不到百人,被狼群團團包圍,逼近城內,如甕中之鱉。


    伊什卡德一人仍立於象背之上頑抗,他的射程之內似有一道無形屏障,令敵人無法近身,卻也漸漸力不從心,眼看就要陷入死局。


    我知道他寧可死也不會投降,我們都立過死士的誓言。我違背了,但伊什卡德絕不會。


    “那是你們援軍的統帥?倒真是頑強。”弗拉維茲抬起一隻手示意,城樓上的弩兵頓時瞄準了伊什卡德。


    我猛地一驚:“別殺他!我求你放了他!”


    他的手懸在半空:“你很緊張那個人?”


    “他是我的親生哥哥。”窺見弗拉維茲眼中隱藏的殺意,我下意識地掩飾道。


    我不知他即使忘記了我們的過往,竟還會如此善妒。對我的占有欲就與他緊張我的性命一樣,是一種與生具來的本能。


    “哦,是這樣?”


    他挑高了眉梢,放下手,也將我懸吊的心一併放下,像對待一隻寵物般輕輕撫摩我的臉頰,“可惜我不能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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