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著意強調了末尾的詞,別有含義似的。心像被什麽攥緊往下拖。我一向不擅長拐彎抹角,更別提揣摩弗拉維茲深不可測的心思,索性坦白:“我從軍時就立過重誓,終身盡忠職守,絕不叛國。”


    “那你對我發的誓言呢?”


    靜謐中一聲幽幽的吐息鑽入耳裏,他低垂了眼簾瞧著我,睫羽下黑壓壓的一片暗影。


    我渾身一震,僵立在那,恍惚間手裏抱著他的屍骸,跪在神像前痛哭流涕。失去他那種悲傷刻骨銘心,一回憶起來就讓我心悸得發抖。那時的我無比奢望他能死而復生回到身邊,卻未曾想過,若幹年後真的會重逢,又是這種處境。


    “將軍符交回波斯以後,我會申請…退役。”心髒如懸在天平,左右傾斜,搖晃不定。然後呢?回到羅馬?回到這片不屬於我的異邦?常伴於羅馬帝王的身側,就像一名……男寵?我摸了摸掌心習武的薄繭,攥緊了拳頭。


    阿硫因,不要對你無法確定的事許下任何承諾。


    養父的告誡在耳邊迴蕩。


    我甚至不敢抬頭看弗拉維茲的表情,仿佛成了一個犯了錯的怯懦的孩子,胸腔裏濕漉漉的一片。


    弗拉維茲驀地笑了,笑意中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玩味。


    一種異樣感爬上我的心頭。


    他的手撫上我的下巴,描畫我的嘴唇。我惶惶地抬頭,看見他眼皮陰翳下暗湧的火光,忽明忽滅,難以捉摸:“好啊。假如你和我在這裏完成神婚,我就放你回波斯,並把軍符交給你們的人。”


    “神婚?”


    我咀嚼著這個詞,一下子憶起某次無意在巴比倫的神廟撞見的情景。在那民風開放的天堂之城,虔誠的信徒在廟宇的神像麵前結為夫婦,毫不避諱的就地行房,以此使子嗣順利孕育,將來獲得神靈的庇佑。


    兩個男人進行神婚,實在離經叛道到了極點。何況我們還信仰不同的神明。


    我僵立著,強逼自己忽略他眼中的期盼,以沉默婉拒。


    “我不想強迫你完成所有儀式,但至少…陪我喝下這杯永生之酒。”他牽著我的手,引我來到神龕前,真像進行婚禮一般。神龕下不知被蛇鑿出了一個蛇嘴型的泉眼,底下放著一對骨質杯盞,潺潺流水湧到腳背上,竟是溫熱的。


    他彎下腰,接了一杯,目光灼灼的望著我。


    我有酒戒,猶猶豫豫的低頭去嗅,發現並無酒味,看來“永生之酒”隻是綽號罷了。用舌頭嚐了嚐,竟然香甜無比,誘得我渴意頓起,忍不住湊近大吞大咽了幾口,才意識到弗拉維茲還在等我共飲。


    “真不優雅……”他擦拭了一下我的嘴邊,蘸了水滴入口,唇邊一抹上翹的弧度誘人心魂。


    如被炭火燙到,我撇頭躲掉,與他輕輕捧杯,仰脖飲下。不料他卻不飲,低頭湊近我的嘴,猝不及防地壓了上來。


    麵貼麵的一瞬,我便瞥見那雙眸子裏促狹的精光,心覺不妙,整個人被推倒在神龕下的石台上。想站起來,腰卻一下失骨般的發起了軟,杯子也攥握不穩,骨碌碌地滾落到腳邊。腰胯與他緊密相貼,一股熱流自灌入胃裏的泉水發酵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席捲全身,又聚成一股洶湧的躁意積聚在腹下,體內的每一寸都騷動起來,叫囂著難以啟齒的渴望。


    他稍稍起身,我低頭望去,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泛起潮紅色,連泡在水裏的足尖也沒有倖免,好似兩尾煮熟的遊魚,瑟縮在他的靴子間。


    仰起頭深呼吸了一口,隻覺連喉頭也冒火,口幹舌燥到了極點。


    我又忘了,該防備他那身為尤裏揚斯的那一麵。


    “忘了告訴你,永生之酒又叫“春泉’,傳說是海神波賽冬所釀,能讓美杜莎這樣的貞女祭司變成一個蕩婦,也能讓你這樣的小野貓……發情。”


    耳畔的聲音低低沉沉,舉著酒杯的手腕貼著我臉頰一傾,溫熱的酒液沿著鎖骨蜿蜒淌下,仿佛岩漿過境,使我不自禁的呼吸急促,胸膛劇烈起伏。


    “為什麽……弗拉維茲?”


    聲音蘇軟顫抖,真似發春的貓鳴,一出口連我自己也覺不堪入耳。


    “我等得太久了,阿硫因。我沒有一生的時間來等,也隻好在你有生之年裏,留下我的痕跡,讓你好好的…刻骨銘心的記著我。”


    字字音音仿佛詛咒,直往靈魂深處,激得心口一陣一陣的發悸。


    他的手沿著酒液在我頸間遊走,隔著薄薄衣袍揉撚胸前兩點,不達要害的逗弄,在這酒液的效力上火上澆油,撩得我渾身發顫,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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