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了什麽?你讓我看見的是什麽?”我一把揪住他的項鍊,目呲欲裂的喝問,我的力氣施得過大,以至於那十字架項鍊被我拽得斷裂了開。


    像頑童失了珍寶,阿爾沙克驀地變了色,也不知從哪爆發出那麽大的力氣,張牙舞爪的將那十字架劈手奪過,滿臉怨怒:“你見到了鬼嗎,嚇成這樣!我隻是想幫你感應到你的戀人,誰知他的殘魂形態那麽可怕,這可不能怨我!”


    “殘魂?”我急切的追問。


    “就是……”阿爾沙克撚起一張牌,思索了一下,“人在最痛苦的時候渴望與執念也會愈強烈,靈魂就會分離出一部分,形成殘魂。”


    弗拉維茲……弗拉維茲,你真的重生了嗎?你在哪兒?


    “能幫我……幫我再感應他一次嗎?”我放軟了語氣,近乎哀求。


    阿爾沙克懶洋洋的沖我晃了晃食指:“殘魂一旦見到他執念之人,就會立刻消失,它隻是一股有形態的意念而已。比起尋找這種虛無縹緲的玩意,幹嘛不去弄清楚它的主人在哪兒呢?”


    說著他彈了彈那張命運之輪,指著上麵的圖案。我驚奇的發現,那紙牌上的輪子竟在緩緩轉動,一根金色輪軸如羅盤指針般指著窗戶。窗外映出羅馬海港上那道金色的城牆。我霎時失去了呼吸。


    “看,他就和你近在咫尺呢。”阿爾沙克嘟起嘴,哼笑,“不過,我肯定他不是伊什卡德……嘖,他好像就在羅馬?”


    我一把抓過紙牌,衝到了甲板上,像暈船者般撐著船桅大口喘氣,遠處海港的金色城牆在夜色裏散發著落日似的光芒。它灼烤著我的視線,使我的腦內混亂一片。等到反應過來時,我已縱身跳入了海裏,朝港口遊去。


    依稀間,背後傳來伊什卡德的嘶聲呼喊,我不管不顧的一頭紮入海水裏,甚至不知道是怎麽抵達了岸邊。港口與船隻間川流不息的人群因我的突然出現而駐足。我知道自己的模樣大概與一隻水鬼無異,但我已無暇顧及這些。


    命運之輪的指針微微偏移,直指那華美的羅馬帝宮。他就在那兒,就與我曾近在咫尺,而我渾然不知。我怔忡了片刻,跌跌撞撞的朝那走去。


    即使這隻是又一個夢魘,我也情願飛蛾撲火。


    “你是什麽人!偷渡的奴隸嗎!沒有羅馬的通行證可不能入內!”


    一聲厲喝自耳邊炸響,冰冷的長標槍抵在我的胸膛上,寒意沁入骨髓。我緊緊抓住它鋒利的尖端,抬起頭,麵無表情的注視那張縮在金屬頭盔下的臉。下一刻,它便如烏龜脫殼般露了出來,狠狠撞在了背後的石牆上。


    將手裏沉重的頭盔擲到地上,我抓過韁繩縱身上馬,如離弦之箭向那藍色穹廬的方向疾奔。


    寒洌月光支離破碎,風聲獵獵掠耳而過,夾雜著此起彼伏的驚叫,背後追擊之聲如影隨形,狹窄曲折的羅馬古道無止無盡,像墜入一個不真實的夢魘。鹹澀的液體自頰邊滑過便迅速蒸發,眼前卻愈來愈模糊。


    “抓住他!他在那兒!


    “別跑!”


    一瞬間仿佛時光回溯,我又回到雅典的街道上,在人販子的追捕中逃亡,弗拉維茲會這段路途的盡頭等我。


    這種直覺洶湧的襲上心頭的一刻,不遠處出現了一條隊伍,攔住了我的去路。馬受驚撅蹄,我急忙勒韁,幾乎滾了下來。墜地的疼痛方使我冷靜了些,聽聞背後的追擊而來的動靜,我急忙翻身起來藏進深巷裏。


    好在前方的隊伍並不是來圍捕我的。他們身披麻質鬥篷,被一條粗重的鎖鏈串聯,手腳都戴了鐐銬,低著頭,宛如一群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跟隨著死神。


    微弱的月光使我得以窺見其中一人的半張臉上有藍紋,他是個哥特蠻人———是尤裏揚斯的手下。


    我不敢大意,謹慎的避開,卻又一眼看見,牌上指針順著那群人行走的方向轉動起來。血液上湧,我即刻尾隨了上去。跟著這群人轉過一道彎,我的眼前豁然開闊。前方已沒有狹窄古道的遮蔽,而是一個屹立在寬闊廣場上的圓形建築———羅馬競技場。


    它比我見過的任何一棟建築都要巍峨宏偉,無數個鑿空的拱門在夜色裏噴薄火光,仿佛生著百目的巨人阿格斯霸道的橫臥於天穹之下,讓人嘆為觀止。


    我巡望著這些門,期盼在它們之間發現某個人的身影,然而人的大小在那些拱門之中太過渺小,讓我根本無從分辨。


    他們去裏麵做什麽?參加角鬥嗎?這裏正在舉行一場競技表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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