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傢夥敢不敢再對我動手動腳。


    心裏痛快的想著,我帶著一臉挑釁之色地瞥向尤裏揚斯的臉。


    他半眯著眼睛,啜了一口酒,喉頭滾動吞咽,盯著我,嘴唇微微咧開,露出一線濕潤的銀牙:“被美人虐待,可是相當刺激的感覺。”說著他垂目向下掠去,我的目光被他牽引,順著他裸-露的胸腹一直滑到了底。


    鑲金的腰帶底下,一大團凸起若隱若現。


    ———他真的很興奮。


    我觸電似的挪開眼。剛才被他褻撫的感覺泛上身體,又回想起他那蛇形的畸形性-器,讓我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下意識地挪遠了幾分。


    “忘了告訴你……剛才摸你的時候,我就這樣了。”


    陰魂不散的呢喃如菸絲鑽入耳。


    變態!十足的變態!我忍無可忍地站起來,正欲藉口去小解,卻被伊什卡德投來的眼神阻止了。


    “怎麽……阿爾沙克王子殿下,您突然站起來,難道是有興致想為尊貴的皇帝陛下帶來一場精彩的表演嗎?”還沒來得及坐下,對麵的提利昂忽然揚高聲音笑起來:“久聞您能歌善舞的盛名,不知道今天我們是否有幸一睹您的絕代風采呢?”


    我雙眼一黑。


    千想萬想,我絕沒料到我扮演的這個角色有著這樣的盛名。


    我僵立在那兒,君士坦提烏斯微笑著望向我,臉上帶著一種期待的神情,我的脊背上頓時冒出冷汗來,下意識地瞥了一眼伊什卡德,寄望他給我救場。然而他半點發話的意思也沒有,隻是麵無表情的擊了擊掌,隨之門口候著的隨隊樂師們拿著各式樂器徐步而入———他似乎存心把我推進這火坑。


    大概上刑場的犯人與我此時的感覺無異。我聽見極具亞美尼亞風情的鼓樂在宴桌旁奏響,整個人僵立在那兒,汗流浹背。我可不會什麽獻媚的舞蹈,舞劍殺人還行,要是過於淩厲的身手露出武者的破綻,可就完蛋了。伊什卡德竟然也不幫我解圍?


    就在我困窘的時候,伊什卡德站了起來。我的心中一鬆,滿以為他會救場,沒料到他竟緩步走到侍從之中,擊掌唱起歌來。


    那熟悉而雄渾的歌聲自靡靡曖昧的樂曲聲穿透出來,既奇特而又十分和諧。這曲調使我身體每寸肌肉都活絡起來。這是過去在接受武士訓練時,我們每個月在狩獵祭祀上都會唱的歌,歌頌光明與黑暗的交替。


    ————我忘了,我的確會那麽一支舞,祭神之舞。


    十六歲那年,我曾為國王陛下表演過,尚還記得。


    這下子,我忽而全身放鬆下來,走到王座之前的空地上,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身體向後仰去,目光投向高遠的夜空。我努力想像自己正站在聖火祭壇前,麵對偉大的阿胡拉神像,將自己的意念緩緩拋向高空,進入冥想宇宙,如入無人之境。


    歌聲如奔流入穀,借著酒勁醺醺然發酵,身體仿佛不由自主,而被一股神力所牽引。


    我憑著本能重複著自己曾爛熟於心的動作,舒展雙臂背脊,輕扭腰胯,轉動身體,猶如一隻輕盈起飛的鷹從這繁冗的華服下脫殼,在天穹中自由翱翔,配合著鼓點樂鳴,或踮腳跳躍如乘風弄月,或仰臥在地如抱星辰。人似乎處在半醉半醒之間,恣意放鬆無比。


    當伊什卡德的歌聲與配樂一併緩逝,我也一舞跳畢。


    宴桌上頃刻爆發出的熱烈掌聲將我驟然嚇了一跳。


    當從冥想狀態中全然脫離,緊張與屈辱感便又氣勢洶洶的殺回來。君士坦提烏斯露出的滿意笑容令我更添難堪。我是在取悅一個敵國的國王,作為一名軍人,即便是使命所趨,這感覺依然糟糕透了。我僵硬的朝君士坦提烏斯鞠了一躬,便匆匆回到座位上,卻無可避免的與尤裏揚斯的目光交織在一起。


    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如同一簇冷炙的冥火,能燒透我的衣服與皮肉,把我焚得體無完膚,手裏擒著酒樽啜飲,喉頭吞咽滾動,蒼白的頸項上沁滿了汗珠。


    我被他看得一陣心慌,連忙避開,坐了下來。


    可屁股還沒落穩,一聲尖利的慘嚎就驟然將我嚇了一跳。


    提利昂捂著手臂站起來,麵上扭曲,似乎疼痛難忍,整個人跌跌撞撞地向後倒去,栽在地上,像發了羊癲瘋一般抽搐起來,口吐白沫。


    宴桌上一片譁然,侍從們圍過去,場麵頓時混亂不堪。君士坦提烏斯唯恐有人下毒,不得不下令讓令人難熬的夜宴提前結束,眾人不歡而散。在被允許離場的那一刻,我簡直如釋重負,跟隨君士坦提烏斯安排的侍女與伊什卡德,逃也似的匆匆離開了露台,將所有人遠遠甩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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