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她們兩人。


    今晚童幼寧喝得格外賣力,許影千知道最近事兒多,她要放鬆就讓她喝。反正她在這兒照顧她,想吐扶她去,想睡給她遞枕頭。


    「咱們在一起多久了?」童幼寧忽然問。


    許影千陪著她坐在地毯上,脫口而出:「一年七個月。」


    童幼寧靠在她肩頭:「你覺得你了解我麽?」


    許影千:「還行吧。」


    童幼寧搖搖頭,眼睛睜大,不眨,黑眸裏發出亮光:「不,你不夠了解,或者說我一直在你麵前扮好人。」


    許影千轉頭看她:「啊?」


    童幼寧對著她笑:「我比你想的要可怕多了。」


    易秋白來到現場時看見兩個男人倒在血泊裏,都不動了,走上前去探了一探還有呼吸。


    「送醫院。」


    人被抬走,易秋白髮現現場有三根斷指,還有一道很長的血跡,像是被拖行。


    尚警員走上來跟她說:「目擊者說是兩個男人被七八個人襲擊,對方動作很快,不到三分鍾的時間就走了。很明顯是老手,折騰成這樣也沒死。」


    這血腥的現場讓年紀不大的尚警員心有餘悸,但易秋白卻很熟悉。


    這手法有人在學生時代就敢玩了。


    莫名地打了個寒顫。


    「有多可怕?」許影千翻身過來摟她,「能把我吃了?」


    童幼寧笑著蹭她脖子:「你是個醫生,也很有正義感。如果哪天我做了你不認可的事情,你會怎麽看我?」


    許影千停了動作,她知道童幼寧說的都是真的。


    「不認可的事?殺人?放火?」


    「類似。」


    許影千愣了愣,說:「我不知道……」頓了頓又問,「你真殺人啊?」


    童幼寧板著臉仔細地看著她,這表情似乎已經默認了。


    「殺人這事兒……」許影千坐了回去,「反正我有點接受不了。你家不都是著名的學者文化人麽?又不是hei社會,怎麽還殺人呢?」


    童幼寧突然笑了起來:「怎麽說什麽你都信。」


    許影千沒笑:「我真信。」


    童幼寧不說話了。


    許影千:「我接受不了你殺人,但我還是愛你。」


    童幼寧:「……我沒殺人。」


    隻不過幹了點壞事而已。


    大年三十,陸靜笙決定回家。


    她不是回家吃年夜飯的,她要和她媽媽好好聊一聊。


    陸靜笙對葉曉君說,「把一些事情弄明白我就回來,等我一起吃年夜飯。」


    葉曉君家人都不在了,對於她而言在哪兒過年都一樣,可陸靜笙不同。


    「真不在家吃麽?」葉曉君問。


    「沒胃口在那個家待著,我不想見到我爸。」


    「……行,那我等著你。」


    李愛蘭像是知道陸靜笙要來找她似的。


    「你爸去奶奶家了。」


    陸靜笙回到家時,李愛蘭獨自坐在客廳裏。


    「你怎麽沒去?」陸靜笙問。


    「我在等你。」


    陸靜笙坐到她對麵:「我找到周一茹的墓了。」


    李愛蘭的表情不驚訝,也沒問誰是周一茹。


    「唐景璐,她是誰?她真是我爸和周一茹的女兒?」陸靜笙說,「媽我知道你心裏有事,關於唐景璐的事可能我爸不知道,但你知道。告訴我當年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唐景璐為什麽這麽恨我。」


    李愛蘭目光有些沉:「所以,她真的是周一茹的女兒。」


    李愛蘭拿起一根煙點燃。陸靜笙知道她會抽菸,但她從來沒有當著女兒的麵這麽肆無忌憚地抽。


    「沒想到這麽多年之後這個名字又出現在我生活裏。」李愛蘭冷笑,「我以為我再也不必提起這個賤人。」


    ☆、第124章 ————


    李愛蘭說,她隻和周一茹見過一次。


    每位年長的人都不是生來就到了這個歲數,臉上寫著歲月的痕跡,他們也曾意氣風發,也曾不知所措,也曾年輕過。


    陸長駿年輕的時候眉清目秀,說話慢吞吞的,有很多人說他這性子天生就克李愛蘭。


    李愛蘭骨子裏就是個很高傲的人,從國內到國外見過的男人很多,身邊追求者沒斷過,教授、作家、企業家……李愛蘭美麗,事業成功,隻喜歡和有能力的人交往,身價不過億的男人她是不會正眼看的。


    那時候身價過億和現在的不同,陸長駿一直在電影這行摸爬滾打,也算是小有成就,但就身價而言還差了一截。


    他們倆是在一場舞會上認識的,李愛蘭本沒有主意到在角落裏的陸長駿,直到服務員一個不小心灑了她一身的酒,陸長駿脫下自己的衣服為她披上,李愛蘭這才發現這個男人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笑起來非常溫柔。


    愛情這種東西一旦來臨,是非常不講理的。


    誰也不明白李愛蘭怎麽就看上了陸長駿,幫他推薦有錢的投資商,資深製作人,給了他很多機會嶄露頭角,連陸長駿本人都有些受寵若驚。


    李愛蘭跟她的閨蜜刑鑫說:「男人這種東西我見過太多,也算是明白了,再有錢再厲害的也就適合談戀愛,要結婚還得找個踏實的。你看陸長駿就很好,我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以後結婚了我還是一家之主。」


    李愛蘭一直等著陸長駿向她求婚,出乎意料,一直沒等到。也是,陸長駿那悶葫蘆的個性想讓他主動提這事兒還真有點為難他。好吧,既然如此就由李愛蘭來提,反正都一樣。


    她本以為隻要自己開口提議結婚陸長駿哪有不立刻操辦的道理,誰知他還真猶豫了。


    「結婚是人生大事,我們不要太糙率。」陸長駿解釋道,「給我一點時間,我要和我家人商量。」


    他說給他時間,李愛蘭就給他時間。


    這門婚事對陸長駿而言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好處還是鋪天蓋地的——李愛蘭會全力支持他的事業,他一直在籌劃的影視公司也很快就能步入正軌。再者,她李愛蘭有什麽配不上他的嗎?


    敏感如她,覺得這事有點古怪。


    陸長駿消失了一周時間,再回來找李愛蘭時開口第一句就是商量結婚的日子。


    「我媽媽看了一下日子,下個月有一天是吉日,適合結婚。」陸長駿說,「不如咱們就在那天結婚吧。」


    李愛蘭沒說什麽痛快地答應下來,兩人結婚之後在李愛蘭資金的幫助下駿天影視很快上了軌道,陸長駿親自推進了幾個項目之後大獲成功,他也漸漸將精力放在管理上,項目交予下屬處理。李愛蘭當時還在經營她的傳媒公司,夫妻二人你唱我和,一時間所向披靡。


    「你爸爸是個好爸爸,但不是個好丈夫。」


    一直到這裏,都是美好的回憶。


    很明顯有些事李愛蘭壓在心裏,一直想要忘記。可越是耿耿於懷,就越是久久難愈。


    有段時間陸長駿每個月都要出差開會,李愛蘭有自己的事要忙也沒多在意,直到有天她無意間發現陸長駿的手機通話記錄裏一片空白。


    這非常不正常,他每天有那麽多事要忙那麽多人需要見麵,怎麽會連一個通話記錄都沒有?


    「後來我才知道,他出差是真,但也借著出差的名義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李愛蘭說起這件事時眼睛裏依舊是滿滿的恨意。


    陸靜笙從來都沒有想過,看似恩愛形影不離的父母心裏竟有這麽大的疙瘩。


    陸長駿在和李愛蘭認識之前就有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叫周一茹。周一茹和陸長駿家世相當,從六歲起就認識,在同一學校上學,之後大學時期分隔兩地,畢業後又回到了b城,繼續交往。


    他們倆雖還沒結婚,卻已經將彼此當做家人,在他們心裏從來沒有想過別的結婚人選。


    陸長駿脾氣溫和,也有一番不甘平凡之心,就像他名字一樣,他有自己遠大的理想,想要拍自己喜歡的電影。周一茹不能在事業上為他鋪路,她覺得男人有理想有抱負是最重要的,所以也不幹涉他工作。就算見麵的時間越來越少周一茹也沒抱怨過。


    直到有天他來找她說,他遇見一個女人可以為他掃清一切,可以讓他少奮鬥十年時,周一茹自然聽懂了他的意思。


    「我不會耽誤你,你去結婚吧。」


    周一茹悄然退出,陸長駿難過了幾天後,想到理想馬上就能實現時,興奮取代了罪惡感,和李愛蘭結婚了。


    一晃兩年過去,陸長駿已經成為年輕企業家,出差的時候偶然遇見許久不見的周一茹,兩人隻一個照麵,過往的畫麵紛紛湧入腦海。


    他們是彼此的初戀,也是貫穿了整個青春的戀人,是最熟悉不過的兩人,也是久違的烈火。


    那段時間的頻繁的出差讓兩人不斷地釋放熱情,他們都有想過這樣不對,可就是停不下來。陸長駿想和李愛蘭離婚,他發現自己還是深深地愛著周一茹。這個女人無論再過十年、二十年,再見到她依舊還會在瞬間因她墜入愛河。這對李愛蘭而言不公平。


    想要離婚的念頭在他心裏了徘徊了很久,他不知道這時的周一茹已經懷孕。


    周一茹沒有告訴他這件事,盡管陸長駿一直口頭上說要和李愛蘭離婚,回到她身邊。


    「我記得那天下很大的雨,他沒打傘,獨自在雨中慢慢走回家。我站在窗邊看見了。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我能感覺得出來。等他進屋,沒讓他說任何一個字,我開心地上去抱住他告訴他我懷孕了。」


    李愛蘭手裏的煙又燃盡一支,這已經是第三支了。


    她看陸靜笙一眼,狡猾地笑:「當然,我是騙他的。那時其實我還沒懷上你。」


    李愛蘭突然的懷孕打亂陸長駿的計劃,離婚一事一拖再拖。


    周一茹早就想到了,她不能等,再等下去她肚子裏的孩子以後就要遭罪。她也該為自己和孩子打算。


    陸長駿來找她,求她再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會離婚。周一茹聽得懂什麽是真話什麽是藉口。她跟陸長駿說,為了彼此都好,以後再也不要見麵。


    就在這時,李愛蘭假裝小產,抱著陸長駿痛哭:「都是我的錯,全怪我……我們的孩子沒有了……」


    陸長駿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也心疼妻子,覺得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


    他決定忘記周一茹,好好對李愛蘭,好好維繫這個家。


    周一茹徹底死心,搬走了。


    「你爸爸沒去找周一茹,但我去了。我和周一茹見過一麵,那時她的肚子已經大了。我懷疑那孩子是你爸爸的,幾經輾轉找到她,讓她把孩子打掉。她跟我說得很委婉,她說,你不用擔心,我的孩子有父親。」李愛蘭說,「後來我知道她嫁給了一位小市長,兩人日子也過得不錯,那市長也在慢慢往上爬。再過來兩年,你出生。大概是他真的很內疚,覺得欠我的,欠這個家,所以一直很寵你。」


    陸靜笙看著她:「後來呢,你們就沒有再見麵?」


    「沒有。她是死是活我不關心,隻要她不再出現在我麵前,我就當一直不知道這件事。我知道你爸爸也沒再去找她,直到她死他們也沒再見麵。我本能地不願想到她,不願承認自己曾經差點被拋棄,也不想記起我用了什麽方法挽留住你爸爸。我以為隻要我們倆都緘口不提它就會成為永恆的秘密,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姓周的也死了,她的女兒卻重新將此事挑起。真是可笑,她有什麽資格憎恨陸家憎恨你?要恨,也是我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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