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決定告訴陸靜笙。


    不管自己會不會被當成神經病,不管她的話能被相信多少,她也想說出來。


    情況已經很糟糕,很驚險,告訴陸靜笙之後,憑藉她的聰穎,說不定能想出更好的方法。


    「其實這件事,我很早以前就想告訴你了。」


    陸靜笙看著她,異常期待。


    葉曉君說:「兩年前,我收到一封郵件,在那封郵件裏,有個自稱是……」


    一陣劇痛打破了葉曉君的話,她的左眼內有一股無法言喻的疼痛往她眼球裏紮。她「啊」地一聲捂著眼睛站起來。


    「你沒事吧?」陸靜笙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葉曉君正想要說眼睛疼,忽然陸靜笙的聲音變成了:


    「吧……沒……你……事……」


    葉曉君猛地抬頭,左眼還在流淚,而眼前的一切都仿佛靜止,卻又詭異地存在。


    陸靜笙站起來的動作變成一幅幅的圖畫交疊在一起,如同一幀幀動畫影像未合成之前的樣子。四周的場景不似醫院,一片朦朧間她看見小季倒在血泊內,陸靜笙正在為她止血。她看見虞明庭對她笑,她看見虞明庭還站在樓上,卻也看見她摔得粉身碎骨。這些畫麵就像是房間裏的家具一樣,安靜地擺在那兒。


    陸靜笙在走向她,也已經走過了她,手術室門打開,她看見小季躺在病床上,同時小季也穿著病號服站在二院的小花園裏。這是圖,又不是圖,是活生生的場景。它們鋪陳在葉曉君麵前,像是等待著她的挑選。


    葉曉君完完全全地呆滯在原地,她不知道這些是什麽。她甚至看見陸靜笙皮膚之下的血管,她的內髒她的大腦,看見小時候的陸靜笙,看見陸靜笙穿著從未見過的衣服滿臉淚痕讓她滾。


    眼前的事物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地打在葉曉君的麵前,像一顆顆「子彈」打入她的眼睛裏,每顆「子彈」都帶來多到無法分辨的畫麵,灌入她的視網膜上。


    眼球被狠狠地揉擠碾壓,劇痛之下眼前一黑,葉曉君昏迷過去。


    可怕的夢。


    夢裏她看見了陸靜笙,但一眼看見了她的臉、血管、肌肉皮膚和後腦,她就像個透明人一樣。


    葉曉君在夢裏哭著,眼淚流了一枕頭,分明能聽見耳邊有人呼喚她,她知道這是夢想要擺脫,卻怎麽也醒不過來。


    她像被一個巨大的網罩在夢魘裏。


    遠處走來一個人,那是她自己。


    「你知道你看到的是什麽嗎?」那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說,「你看到了過去,也看到了未來,但你不能說。你隻能看,不能說。」


    分明是自己的臉,可葉曉君知道這人是bearxxx。


    bearxxx說:「我們都必須遵守時間的規矩,不能說。」


    忽然,bearxxx的大腦和血液也暴露在葉曉君麵前,時間又一次靜止了。


    「曉君——!」


    葉曉君猛地睜開眼睛,倒是將陸靜笙和童幼寧都嚇了一跳。


    這是醫院,雪白的被子柔軟的床,牆上掛著個鍾,十二點十分。葉曉君滿臉眼淚,死死盯著鍾。


    「滴答。」它動了。


    一口氣這才緩了過來。


    葉曉君的神【


    情還極為驚恐,陸靜笙坐到她身邊,幫她把眼淚擦幹淨。


    「做惡夢了?」


    葉曉君仔仔細細地看著眼前的人,用力看,隻有一張好看的臉,看不見骨骼,沒有血管。


    心裏猛地一驚,趕緊去摸左眼……還在,視野也很正常。左眼的痛楚又憑空消失了。


    「怎麽了,還沒緩過來?」陸靜笙握住她的手,說,「你突然往後倒真嚇我一大跳,幸好許醫生及時趕到扶住你,不然又要腦震盪。」


    葉曉君伸手摸她的耳朵,她的臉,切切實實地觸碰她的肌膚和體溫,一顆心才慢慢落回去。


    「咳。」坐在一旁輪椅上的童幼寧說,「曉君沒事就好,你們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你沒事吧?」葉曉君問道。


    童幼寧:「沒事,就是腰得養,一走路就疼,我懶得動了。」


    葉曉君眼睛一亮,抓住陸靜笙的胳膊急急地問道:「小季呢?手術怎麽樣?」


    陸靜笙說:「小季手術完了,已經脫離危險,剛才我和她聊了會兒。那一刀是衝著她心髒去的,但是她下意識地躲一下才沒真的刺進去,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可惜人太多,兇手和她幾乎是擦肩而過,就像塞禮物一樣將刺刀塞進她胸口。她沒能看見是誰行兇,隻記得對方很壯比她高,應該是男性,身上還有男士香水的氣味。」


    「男性?」難道不是那個黑衣女人下的手?那黑衣女人從她身邊走過,是迎著小季去的。但她很可能不會自己下手……


    陸靜笙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又在想什麽?不許想了,你得好好休息。許醫生說你沒什麽大問題隻是勞累過度,要你好好休息放鬆精神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之前沒說完的事,等你養好身體再說吧。」


    壓力嗎?她記得在昏迷之前她正要和陸靜笙說bearxxx的事情,結果看見一堆古怪的東西後就不省人事了。


    「我們都必須遵守時間的規矩,不能說。」


    夢裏長得和自己一樣的bearxxx提醒著,這大概也是葉曉君自己潛意識的想法。


    bearxxx那些變成亂碼的郵件都是直言了關鍵事件的郵件,「東風局」也好,「姐姐」也好,或許在沒變成亂碼前它的提示足以讓葉曉君明白事情真相,可它被屏蔽了。


    或許是人為屏蔽,也或許,在平行世界交叉點被未知的東西屏蔽了。


    ☆、第92章 ————


    葉曉君睡了整整兩天,她最近並不勞累,但昏迷之後渾身疲乏,一陣陣睡意壓得她眼睛難睜。


    而且她居然昏迷了兩天。


    這兩天的昏迷究竟是由什麽造成?從陸靜笙那處得知,在醫院走廊上的對話兩人進行到一半她忽然毫無預兆地昏迷了。


    在昏迷前她看到的那些古怪的場景,是真實的還是幻覺?


    「我有些累。」葉曉君說。


    「好,你先休息,我去小季那兒看看,一會兒就回來。有事叫護士或者給我電話。」陸靜笙像家長一樣交待,兩人之前的矛盾也在不知不覺中解開了。


    葉曉君點點頭,陸靜笙走出病房,慢慢推著童幼寧的輪椅。童幼寧戴著墨鏡口罩翹著腿,非常優雅又怪異地坐在輪椅上,迎著醫院走廊上眾人詫異的目光問陸靜笙:「小季這件事你有頭緒嗎?」


    陸靜笙:「沒證據,但我直覺還是虞明庭那次事件的幕後主使。」


    童幼寧:「那事兒還沒完?你找不出這人是誰?」


    陸靜笙想起葉曉君問她,你真的沒有姐姐嗎?在你出生之前呢?被送走或者走丟了?


    葉曉君這麽執著在「姐姐」這個問題上,教陸靜笙都開始懷疑生活了三十年的家庭是不是有個將她排除在外的秘密?葉曉君似乎有話要說,但每次到了關鍵時刻不是改變主意刻意掩飾過去,就是幹脆直接昏倒。聯繫那些讓人發毛的亂碼,陸靜笙總覺得葉曉君有些不對勁。


    就是這股不對勁,讓陸靜笙難開口。就算要問個明白,最好也等葉曉君精力恢復一些時再問。


    童幼寧的話問出去陸靜笙沒理她,回頭一看,見她正出神。


    「壯壯。」


    陸靜笙低頭看她。


    「別擔心,有我呢。」


    童幼寧以為陸靜笙是被那一刀嚇著了。


    換成任何一個普通人的確都會害怕。誰也知道那一刀不是衝著小季去的,是給陸靜笙的警告。


    小季能幹,博展有今天,陸靜笙迄今為止雖有坎坷但還是所向披靡,小季功不可沒。她是陸靜笙得力助手,若能除掉她等於砍掉陸靜笙的左膀右臂,可以極大削減她的戰鬥力。


    隻是有一點陸靜笙想不通,既然可以在擁擠的人群裏不留痕跡,甚至巧妙地躲開監控器的捕捉,為什麽不直接找她這個正主來一刀呢?當時她整個心思都在葉曉君身上,別說來個人沖她心髒給一刀了,就算迎麵給她一鍋底她都不一定能躲得過。


    對方是故意的。


    故意對小季下手,她的目的不是要陸靜笙的命,是要她害怕。


    這種無聊的招數對別人或許能管用,但陸靜笙絕對不是「普通人」。


    「不用擔心我。」陸靜笙搭上童幼寧的肩膀,「我自己能解決。」


    童幼寧:「報警了嗎?」


    「報了,就是警方說的小季站的位置正好在兩個監控之間的死角,而且逆行的人全部都低著頭,身高沒有太大差別,兇手比較難辨認。這很反常,有可能是對方刻意為之。已經立案,但現在線索太少,我估計查起來會很慢。」


    童幼寧說,「演唱會觀眾席必定是憑票入場。後台有可能是工作人員帶著進去的,但你說有逆行的人,就是為了製造人群對撞的混亂,趁機下手。想要製造這種場麵,人數必定不少。」


    「你是說……」


    「能安排這種大場麵,環球內部人員比較方便。我記得你問過我,環球裏有沒有人和你長得像。當時我說我和你太熟悉,所以看誰都不覺得像你。我想知道,當初你為什麽這麽問?是因為葉曉君說了什麽?」


    前天,許影千趕到醫院的時候正好聽見葉曉君和陸靜笙的對話。


    她特別不想聽見別人的私事,正想轉頭離開,卻見葉曉君往後退了好幾步,一臉驚恐像是看見什麽可怕的事情,隨後雙眼上翻身子往後倒。許影千急忙上前將她扶住,看她這樣有點像癲癇,但顱腦檢查之後又沒問題。


    許影千想到了吸毒,不過沒說出口。


    童幼寧大半夜終於甩開了粉絲的圍堵來到醫院,助理去辦入院,她那時就一副大爺樣坐在輪椅上了。陸靜笙兩頭忙沒時間搭理她,童幼寧就一直拽著許影千問到底什麽事。許影千也隻好將她所聽所見告訴了她。


    「葉曉君問你是否有個姐姐?」


    陸靜笙有些詫異:「難道真有這個人存在?」


    童幼寧說:「你家裏的事我不清楚,也不覺得環球有誰和你長得像,但的確聽人提及過。」


    「誰?」


    「唐景璐。」


    「又是她。」


    這個唐景璐早在《行火》電影開拍前就和陸靜笙對上了,當時她出現的時機非常微妙,正是博展想要接著吳之墨之力東山再起之時,她偏偏那節骨眼搶先一步向吳之墨發出邀約。


    幸好最後是得了吳之墨私心的便宜。


    童幼寧在環球十年,和唐景璐共事也超過五年的時間,很少見到唐景璐免冠正臉。這個女人一年四季都戴著各種各樣寬帽簷的帽子和墨鏡,就算是夜晚和會議室裏也不例外。說是極其容易過敏,紫外線和灰塵都會讓她生病,所以才裹得這麽嚴實。


    公司高層裏有個如此神經兮兮的人童幼寧自然打聽過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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