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誠的心情立刻就陰了下來。他略帶試探的問,“那媽媽你覺得呢?”


    “我?”一聽這個,謝冰然臉上就有些迷茫,她不解地看了看貝誠,頓了頓才恍然說,“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你舅舅也是為我好,可我跟你爸畢竟是夫妻,鬧過也就鬧過了,該分的也分清楚了,難不成讓我們離婚嗎?你爸爸那人也不壞,他……”


    “他也不怎麽地。”貝誠緊接著就接了句,“你也不怎麽地。”


    謝冰然顯然不會想到,她兒子居然對她說出來這麽一句話,她有些花顏失色地問,“誠誠,你說什麽?”


    貝誠特淡定的告訴她,“我說你們兩個都不怎麽樣。尤其是你。貝謙他爸是貝雲山的親哥,是我爺爺的親兒子,他倆偏心他我沒話說,人家感情好。可你一個嫁進門的媳婦湊什麽熱鬧,我這輩子也算見識了二十六年了,嗬,你這樣拿著侄子當兒子養,恨不得將兒子掙的錢全充公的,可是獨一份。要能選擇,我真恨不得從石頭縫裏蹦出來。”


    這話顯然太難聽了,謝冰然氣得胸口直疼,整個人搖搖欲墜,衝著貝誠就道,“你這孩子,你要氣死我嗎?我是讓你沒吃著還是沒喝著,那時候,你外公家不是條件好嗎?造冤家,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冤家。”


    她這樣,貝誠也不急,緊跟著接了句,“對,就是我比貝謙多吃了點東西,長得比高壯,所以每次我倆交鋒,都是我欺負他不是嗎?為這個,貝家條件好了,不是也沒人接我回來嗎?京城圈子裏人人都知道有個貝家大少爺,誰知道有個二少爺?他們都叫我謝二少呢,媽,你挺光榮吧,你們單位評模範,沒給你個大公無私獎?”


    這些是貝誠心中憋了多年的氣,他騰騰騰的說完了,又覺得如女人一般斤斤計較找後帳,實在是難堪,再說,說出來又怎樣,該缺的又不會長出來,他的童年已經不見了,也就沒聽謝冰然的解釋,轉頭就上樓去找夏凡了。


    如今,坐在書房裏,聽著大舅重提這話,他也不想爭辯,直接打了句“嗯”。這態度讓謝大舅覺得有些不好,他將倒好的茶水往貝誠麵前推了推,這才道,“我一回來就聽說了,專門問了你媽,她把剛才的話都說了,誠誠,我知道你心裏怨恨你媽,覺得她太軟了,沒為你爭取過,可你也要理解理解她。”


    貝誠一聽這話,心裏就不得勁了,也想說兩句,可卻被謝大舅給壓了下來,“你別說,這事兒先聽我說。這事兒其實也不完全怪你媽,當年貝雲川出了事兒,她把你送過來說兩個帶不了,是我和你外公外婆答應的。一來咱家條件好,你不受罪,二來都是親戚,貝謙可憐兮兮,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總要先救命。這樣才把你抱過來。”


    “可我沒想到的是,這一養你就回不去了。這是我們沒料到的地方,可我們也不敢將你硬塞回去,所以,我和外公外婆、二舅小姨他們,都竭盡所能的補償你。你大了,見過世麵多了,我不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忽悠你,這樣做,最重要的是你留著謝家的血,我們是親人,其次是愧疚,覺得這事兒是謝家人沒辦好,而最後就是,我們希望你能記著我們的好,不那麽記恨你媽媽。”


    這話已經說得夠明白了,謝家人可以為你撐腰,也把你當做親人來疼,但是,親情是有底限的,比起隔了代貝誠,他們更疼同自己流著相同血液的謝冰然。當兩人發生衝突時,他們是站在謝冰然這一邊的。


    很殘酷可恨現實,貝誠拿著那個飄著熱氣的茶杯,低著頭坐在那裏,一時間不知道再想什麽,熱氣將他的臉遮擋的模模糊糊,看不清晰。謝成然看著他,這番話說出來,他不是想讓貝誠對他們離心,他隻是在拉回已經對貝雲山夫婦出離憤怒的貝誠,讓他有所顧忌。


    許久,貝誠才抬起頭,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舅舅,我明白了,今天是我話說重了,我一會兒去跟我媽道歉。”


    這樣的回答讓謝大舅放了心。此時的氛圍已經不再適合談些什麽,兩人默契的起身,往書房外走,貝誠開門的時候,謝大舅說了句,“誠誠,我們依舊很疼你。”


    貝誠點點頭說,“我知道。”


    兩人從樓梯分開,謝成然下樓,貝誠則往夏凡的房間走去。路上,他想,媽媽讓他給爺爺道歉,大舅讓他給媽媽道歉,這世上的事真奇怪,明明他才是最受罪的一個啊!可誰跟他說過一句對不起呢?他嗤笑兩聲,眼神卻堅定起來,一切的源頭都是貝雲山,他憑什麽要吃這個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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