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對麵的巫族太子。」


    洪荒強者為尊,孔宣代替大鵬冷冷地開口。


    「……」長琴目光一凝,並不打算對他們生氣,動用各種方法也無法打破空間,「二位道友,可知道此地為何處,是何人將我們困在此地?」


    「你不清楚,我倒是在進來之後聽見了一句話。」孔宣淡淡地說道,「此乃你突破大羅金仙圓滿境界的劫難,我們兄弟二人為阻道者,若你能贏我們,盤鳳之事一筆勾銷,若你輸了,你身上的盤鳳血脈將盡數歸還我們。」


    長琴心緒複雜,以血脈而論,自己與他們是半個兄弟。


    「你們早就清楚了?」


    「是啊。」


    大鵬嘆了一聲,在孔宣身邊說道,時機不同,對太子長琴的怒意也不同。


    對方身為巫族太子,註定深陷大劫之中!


    「出生……是我們都無法決定的。」長琴有無數言語想說,緩緩的道出最重要的一些話,「我既生而為巫,得親長庇佑,就該為巫族流幹最後一滴血。」


    比之大鵬的英俊,孔宣的艷麗,出生最晚的長琴身具天人之姿,巫妖混血,相貌身姿猶在二人之上。此時他眼中波光粼粼,恍若有淚,心事重重,從來到這個世間到麵臨巫妖之爭的慘烈絕境,他赫然發現自己沒有一天是輕鬆快樂的。


    「你們要阻我,我無怨,如此做過一場吧。」


    長琴沒有向兩人示弱,巫族傳承的鬥戰精神不會在他身上丟棄。


    身上無琴。


    他心中自有錚錚琴音!


    孔宣直視著這個修為跌到與自己一個層次的長琴,冷笑一聲,五色神光若隱若現,身後好像有一隻巨大的孔雀在森冷地盯著勢單力薄的巫族太子。


    「我不需要知道你為何活成這樣,世間誰不苦,想那東皇太一看上去氣焰滔天,也恐怕是大劫所逼,不得不行這樣的逆天之舉。」五色神光環繞的少年走向長琴,擲地有聲地說道,「我隻知道你的劫難,是你此生的代價!」


    大鵬點頭,沉聲道「孔宣說的沒錯,你根腳太高,冠絕洪荒的後天生靈,這麽短時間就能衝擊先天神祇都無法突破的境界,簡直前所未聞。」


    長琴一默。


    這世間哪裏有白吃的好處啊……


    ……


    盤古殿之中宛如大海轟鳴的血氣之音,不復存在。


    長琴坐在枯竭的血池裏,身體拔高一截,進入強盛的青年狀態。他的骨質如盈盈白玉,身體通明,長發好像一根根烏黑的剛玉打造,盤古精血的力量在經脈裏自行流轉,生生不息,借用盤古之力打破了上限!


    直到這個時候,長琴疲憊地看向麵前的老師,隻感覺到渾身發寒。


    他的老師……遠在初入準聖境界的自己之上!


    那麽,東皇太一呢?


    「你成功了。」空心道人發出真心的讚嘆。


    另外兩人的根腳不比長琴差多少,皆是盤鳳之子,氣運所鍾,長琴在壓製修為,缺少伴生靈寶的情況下都能贏,也證明了自己並非全部靠出生。


    「僥倖而已。」長琴毫無喜色,神情沉澱下去,「如老師所願,我突破了這個境界,代價是根基不穩,往後難以衝擊準聖的最高境界。」


    空心道人撫掌笑道「我相信徒兒不會後悔的,你的父親和長輩們在外麵傾盡全力的阻擋東皇太一,巫族的未來就在你的手裏。」有了一位準聖境界的太子長琴加入十二都天神煞大陣,元神之力,也許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心靈與樂道共鳴的長琴一眼看穿空心道人的所想,說出令對方怔住的話。


    「老師,為巫族赴死之前,徒兒想問您,您對巫族可有感情?」


    「……」


    空心道人詫異。


    在古怪的停滯之後,空心道人笑得前俯後仰,擦拭眼角,「唉,笑死我了——你要是問你自己,為師沒準還能哄哄你,讓你開心,可是你問巫族?」


    他的聲音陡然一變,空空幽幽,無心無情。


    「巫族充其量就是幾滴血演化出來的東西,我當初……身上到處都是盤古的血呢,要是以我全盛時期,我的一滴精血也能塑造出祖巫……」


    「可是祖巫是盤古大神最虛弱的時候,身體流出的最後幾滴精血。」長琴打斷了老師的話,冷漠地說道「老師,你何德何能,與盤古大神相提並論。」


    空心道人臉上的笑容像是雕刻上去的,羞澀而快樂。


    「是啊,我不配。」


    隨即,他的眼中浮現疑惑。


    「你還不出來嗎?巫族都要死光了,你快去救祖巫他們啊。」師徒關係破裂之後,空心道人踮著腳尖轉身,消失在盤古殿,笑聲不斷,懶得再裝下去了。


    他的意圖是那麽清晰,殘酷,揭露出洪荒的本質。


    「快點去送死啊。」


    背後。


    長琴握緊手心,鬆開,抱住自己的伴生靈寶五十弦走出去。


    這是自己選擇的道路……


    如果記憶中,自己的遺憾是沒有一同戰死在量劫,苟活下來,背負著巫族的傳承,隻能悲哀地在地府看著外麵人族崛起的氣運,還不如轟轟烈烈的活一次。


    在新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陣誕生,盤古真身在不周山的脊樑處出現,瞰俯天地的時候,空心道人坐在一塊斷裂的石柱上,望著遠方平靜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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