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殿裏,通天揉了揉發癢的鼻子,瞧見太一去找誰後撇嘴。


    「去找伏羲和女媧啊,伏羲的陣道不錯,女媧轉修的造化之道也還過得去,這兄妹二人聯手的話,我都會感興趣……」


    他自我腦補太一去找他們而不找自己的原因。


    ——值得期待的留到後麵!


    在一片陣法籠罩的道場裏,東皇太一與伏羲的論道沒有持續很久,且不提伏羲的戰力一直不高,單是陣道的經驗,東皇太一也不缺,因為在他過去的記憶裏,為妖族效力的伏羲創造了先天八卦,一直是妖皇和東皇的座上賓,論道許多次。


    正因為妖族的禮遇,伏羲從頭到尾參與了巫妖大劫,最後隕落在大劫之中。


    「到此為止吧,等你想通了再來找我。」東皇太一多看了一眼苦思冥想的伏羲,提出一些對方後來的靈感,引導對方提前創立出先天八卦。


    對自己人,東皇太一向來不差。


    伏羲是一個純粹的悟道者,欣喜道:「好,我馬上就去閉關。」


    東皇太一隨後看向靜立一旁的女媧,心中微動,眼神就變了,一種說不出的沉重氣氛油然而生,哪怕是再不懂得人情世故的人都能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伏羲忽然坐立不安,心道:妹妹什麽時候得罪了東皇嗎?


    「東皇陛下?」他試圖化解這種氣氛。


    東皇太一沒有說話,女媧也平靜至極,令夾在其中的伏羲感到詭異,停下對先天八卦的廝殺,把對妹妹的詢問咽了回去。


    在沉默之中,似乎有古老的道韻在兩人的目光中流淌。


    最後。


    東皇太一率先開口,猶如君子那般邀請道:「女媧道友,可要與我論道一番?」


    有的人,心眼小到容不下一根針,眥睚必報。也有的人,可以做到麵對過往恩怨,隻要不是對方的錯,重來一世也願意公正對待。


    妖族東皇,胸襟之廣,為人上之人。


    在後世以美貌就讓一國之君深陷大劫的女媧嫣然一笑,雙足輕移,沒有去坐東皇太一與伏羲之外的第三個位置上,而是對伏羲說道:「讓開,我要坐。」


    伏羲搞不清楚狀況,懵逼地讓開位置。


    女媧的美眸沒有在他身上留下視線,坐下後,說道:「我還以為你會非常厭惡我,一見到我,會用看待敵人的目光看我。」


    東皇太一確定了心中的猜想,坦蕩的麵對她:「放心吧,我也不喜歡你。」


    女媧說道:「……你太直白了。」


    風輕雲淡說話的兩人,隱藏著洪荒歷史上古老的一場道爭。


    東皇!


    媧皇!


    關注過去的聖人不止是三清,沒有哪個聖人能容忍自己的過去被改變,隻是在道祖的鎮壓之下,他們可以出手的餘地不多,還要顧及三清的爭鬥餘波。


    「萬萬想不到啊,你與那兩位有這麽深的交情。」女媧說著東皇聽得懂,但是伏羲聽不懂的話。這一刻的伏羲竟然覺得相處了億萬年的妹妹陌生無比,直覺提醒著他:不要打斷女媧的交談,不然對方生氣會很恐怖。


    「我也沒有想到。」東皇太一不喜歡被人談論感情事,「而且,與你無關。」


    女媧被他這麽不給麵子的刺了回來,得不到想要的消息,語氣冷了下來:「你倒是很有底氣,許久沒有人敢這麽對我說話了。」


    伏羲的冷汗直流。


    今天是怎麽了,東皇不對勁,妹妹也不對勁,問題是這兩人沒有打過什麽交道啊!


    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麽……?


    覺得頭上莫名有點綠的伏羲下意識道:「妹妹,你和東皇陛下……」


    女媧的視線移開,總算給了這位兄長一點關注,而伏羲覺得渾身冰涼,如同從溫暖如春的道場裏直接掉進了冰窟裏,元神也為之凍結!


    「少說幾句話吧。」女媧輕聲說道,「我不想聽見你的聲音。」


    洪荒的許多故事很傷人。


    沒有地老天荒的愛情,也沒有非你不可的決絕,那些在凡人看來稀疏平常的事情,在與天地同壽的大能者身上很難遇到,遇到了也無法守住。


    不是女媧拋棄了伏羲,或者伏羲背叛了女媧。


    而是——


    情薄了,心冷了。


    誰能說女媧不愛伏羲?


    上古時期,伏羲在巫妖大劫之中隕落,已經成聖的女媧哀求鴻鈞,好不容易得到老師的同意,花費聖人的力量把伏羲從魂飛魄散的狀態下撈了回來。許多年後,她還讓對方轉世成人族,謀劃人皇道果,令伏羲最終脫離大劫的束縛。


    誰又能說伏羲不愛女媧?


    紫霄宮聽道,伏羲讓座女媧,一聲「妹妹,你坐」,傳下萬萬世的佳名。


    可是這段經歷還是耗盡了他們的感情,人皇伏羲與媧皇女媧一人在火雲洞,一人在三十三天外的媧皇宮,兩兩不相見,形同陌路,不再稱兄道妹。


    東皇太一對後來的事情不清楚,聞言難得訝然了一下。


    女媧和伏羲分了?


    「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女媧提起曾經的傷心事,心如止水,笑靨之下是聖人波瀾不驚的心境,「聖人因果,重之又重,承擔不起還不如斬斷關係。」


    東皇太一去看伏羲,對方已經聽不見外界的聲音,如同被封印在那裏。


    接下來的對話,確實也不適合被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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