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泠風點著小腦袋,白淨的小臉上滿是雀躍,他曾陪著外祖父參加過數次禪辯法會,聽諸位大師禪辯是一件非常耗心力的事,每次聽完他都累的不行,不過那種大汗淋漓豁然開朗的感覺卻非常棒,就是不知道無因寺的禪辯如何。


    證道院裏此刻座無虛席,戒遠帶著何泠風進來時正看到一個僧人手持小鍾敲擊在銅缶上,一時間場內皆靜。


    戒遠連忙拉著何泠風坐在角落裏,低眉垂目,一言不發。


    何泠風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四周,頭上樑頂雕刻著精美的佛家寓言圖,四處都垂著明黃色的布幡,上麵用紅色的硃砂寫滿了各種經文,最正中垂下的一卷布幡上寫著一個大大的禪字,隻看了一眼,何泠風就覺得丹田氣海裏的真氣陡然間加速運轉,仿佛有什麽東西突然在腦海裏炸開,竟生出一股茫然感,不知今昔何年。


    戒遠低嗔,“靜心凝神!”


    何泠風渾身一凜,背後出了一身冷汗,他慘白著臉,再也不敢抬頭了。


    就在此時,一個溫潤的聲音響起,“貧僧藥王院菩雲,近日來通讀經義,心中略有所得,特開法會,請諸位師叔師弟們指教。”


    滿堂僧人異口同聲道,“阿彌陀佛!”


    另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達者為先,菩雲師侄願將自身感悟傳送,已是大善之舉,言不多說,開始吧。”


    “是,師叔。”


    何泠風因被那布幡上的字震懾,一時倒是沒聽清菩雲講的是什麽,後來他漸漸回神,才聽出菩雲此次講述的中心竟是妄念。


    妄念,何謂妄念,用修道人士的講法就是心魔,每一個修行人士都會牽扯因果,心魔叢生,隻有認清道路,斬斷心魔,方能在大道上步步前行。


    一開始何泠風也是如此認為,後來遇到一位禪師,他卻說出了這樣一番話,“沒有妄念,何來無明,不以妄念為苦,不以妄念為煩惱,觀照轉化,自然清淨。”


    言外之意,善惡美醜,皆在對比,沒有妄念,又如何判斷何謂無明?


    這是將老子中的樸素辯證思想滲入到佛法中,何泠風聽後極為欽服,從那以後起,再讀佛法,就不再以經典為經典,誦讀時多用相反思維辯證一下,倒是讓他明白了不少道理。


    而此刻台子上的菩雲禪師就在講述如何剷除妄念,消滅妄念,如何保持靈台清明。


    何泠風認真的聽著,雖然他並不贊同這菩雲禪師的觀點,不過其中一些語句說的還是不錯的。


    這菩雲講了很久,久到何泠風根本沒注意什麽時候結束的,等到他清醒過來時,竟發現偌大一個證道院,竟隻剩下他一個人坐著了。


    戒遠站在他身邊,看著他的眼神挺複雜。


    “聽聞一場禪辯而境界提升,看來戒末你與佛法有緣啊!”


    何泠風一呆,細細審視自身時才驚訝的發現,他竟然已是鍊氣二層了。


    “你名戒末?”菩雲笑眯眯的站在何泠風麵前,“末,真是個好名。”


    何泠風連忙站起來,雙手合十行禮,“見過菩雲師叔。”


    菩雲看著眼前小童,堪堪四五歲模樣,穿著灰撲撲的緇衣,頭上並未去發,估摸是剛收進門的弟子,小臉白淨,眼眸清澈,歪著腦袋的樣子煞是呆憨可愛,這孩子竟在自己的禪辯法會上進階,也許他和這孩子因果不淺。


    想到這裏,菩雲伸手摸了摸何泠風的腦袋,感受著溫暖的觸感,菩雲溫和的道,“無需多禮,你是最近新入門的弟子吧,我為藥王院執事,平日裏若有不懂之處,可來藥王院找我。”


    “多謝師叔。”何泠風的聲音脆生生的,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回去的時候戒遠基本上沒說幾句話,他將何泠風帶到塔林附近,就匆匆離開了,何泠風看著戒遠的背影,心下暗自搖頭。


    這人功利心太重,修佛修的不是一顆佛心,而是想得到力量,雖說天下熙熙皆為成道修煉,可若是因此成為執念,妄念頻動,倒反而會走入歧途。


    無論成道成佛,修的是一顆七竅玲瓏剔透心,心不明,哪怕距離大道一步可期,卻也如鴻溝,永不可及。


    這戒遠雖然幫他融入無因寺,可他也將自己兩月的靈石和聚氣丹奉上,恩怨了解,今後再有何糾葛,也與他無關了。


    說起靈石……何泠風微微一笑,那天給小紅藤拿靈石時他就在懷疑了,包裹裏的靈石靈氣充足,隻不過顏色絢爛了一些,和羅漢堂發下的白色晶石不太相似。


    後來看玉簡才知,上等的靈石自然擁有屬性,羅漢堂發下的靈石之所以沒什麽顏色,隻因為等階太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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